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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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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月薇妮之六部系列晋江原创网首发,美的人都要正版订阅哦雷副将先命厅内的人都退了才转头低声道:&p;;实不相瞒前阵子兵屯里出了一件事。&p;;

    豳州军屯的统帅苏柄临底下屯兵五千余人,驻扎在豳州百里之外的新镇。

    所谓&p;;兵屯&p;;便是指战时作战,闲暇无战事的时候士兵们就如同百姓一样种田耕作也可成婚生子繁衍生息。

    军屯的存在,让军队可以就地自给自足,军需供应上不必一味依赖朝廷拨放,因此兵员充足兵力也能得以保障,十分便宜。

    虽然士兵们来自地北天南但一旦在军中成婚,便似有了家一样,军屯就如管理有序的城镇。

    但这也需要一个英明能干的统帅才成。幸而苏柄临年逾六十,却是个老当益壮极有经验的将帅,自从他在豳州屯兵才将豳州原本流寇四窜互相殴斗扰民的场面镇压下去。

    最近却出了一件令苏柄临恼怒的事,他所信任看好的一名年青副将,逃走了。

    袁恕己也有些震惊&p;;逃兵&p;;不管在什么地方都视为奇耻大辱,又因为之前连年征战,许多百姓被急招入伍,不免有些不适,曾发生过大规模逃逸的情形。

    为杜绝这种行为,朝廷对逃兵的惩罚十分严厉,逃走的士兵若被追回,重则斩首,除此之外,连带其家中也要受到连累。

    雷翔道:&p;;何鹿松是苏将军的同乡,且为人机警能为,所以苏将军很是青眼,去年才在苏将军的主持下跟本地一名士绅之女完婚,六天前,他忽然失踪了,人说是逃回了南边的家乡。&p;;

    袁恕己道:&p;;既然有苏将军为靠山,他在军中前途无量,怎会选择逃走自毁前程?&p;;

    雷翔道:&p;;我也是这样想,苏将军因此气得旧伤都犯了,四处找寻都找不到,苏将军虽然不言,但至今未曾发通缉信令,只因一发此令,再也无法挽回了何鹿松真是辜负了将军一番期望啊。&p;;

    袁恕己皱眉:&p;;那你为何要讨十八子?&p;;

    雷翔重重一叹,道:&p;;这话我也只敢跟你说,我总觉着何鹿松不似自己逃走了。&p;;

    袁恕己点头:&p;;若他真得苏将军青眼,便不会是个愚笨不堪的人,只怕另有内情。&p;;

    雷翔愁眉不展:&p;;但军中人人传言他是逃了,苏将军脸上无光,更不肯听底下人劝解至于你这里的十八子,其实我早就听说他的名头,这几日在城内坐镇,明察暗访,也得知了他不少异事。&p;;

    袁恕己不由失笑:&p;;那个小子可是唬了不少人。&p;;

    雷翔试探问道:&p;;这话何意,难道说他是盛名之下其实难副?&p;;

    袁恕己想了会儿,含含糊糊回答道:&p;;倒也不能这么说,小弦子的确有些不为人知的能耐。&p;;

    雷翔精神一振:&p;;这么说,你肯借他给我?&p;;

    袁恕己道:&p;;但凡我能许的,自然不会有半点搪塞,可是他毕竟是县衙的捕快,苏将军知道了是否会怪罪地方插手军务?&p;;

    雷翔道:&p;;所以此事我只以我个人之名来请十八子,但是毕竟他是桐县的人,所以私底下跟袁兄说一声。&p;;

    原来他并不是要大张旗鼓请公差前去,而是以私人名义行事,这样倒也使得。

    袁恕己深思熟虑,笑道:&p;;只是雷兄,我虽不知你都听了些什么离奇传说,但是也提醒一句,倒是不能全然将希望压在他的身上,倘若是帮不上什么,你恼了可怎么说?&p;;

    雷翔一怔,继而也笑说:&p;;我也是因为没了法子,所以死马当作活马医罢了,他若真的能找到人,我顿首感激,若是白忙一场,我也谢袁兄成全之意,绝不会为难他。&p;;

    袁恕己方道:&p;;好,雷兄果然是个爽快人。&p;;

    雷翔见他已经答应了,心头松快,道:&p;;我毕竟是军中的人,贸然去寻十八子,怕他不乐意跟从,岂不是又多绕一圈儿?还要拜托袁兄跟他说一声,若是他答应,事不宜迟,今日我便要启程了。&p;;

    袁恕己点了点头,见雷翔起身,也跟着相送。

    雷翔往外要去,忽地又想到什么似的,回头笑道:&p;;袁兄像是很看重十八子?跟他也有些交际渊源?&p;;

    袁恕己咳嗽了声,双腿间隐隐作痛:&p;;没什么。知道有这么个人罢了。&p;;

    高建来到朱家,还隔着一堵墙,就听见里头有人说话。

    是老朱头气哼哼地在抱怨:&p;;你瞧瞧,我就说长安来的都没有好人,你还说跟他井水不搭河水呢,下一刻就差点儿把你害喽,这次若不是我去的及时,看是怎么收场。&p;;

    高建听老朱头语气不对,知道来的不是时候,便有些犹豫不前。

    忽地又听阿弦道:&p;;他是不知道会闹成这样儿,倒也不能全怪他。&p;;

    老朱头毫不退让:&p;;什么不能全怪,但凡是个好人,谁会这样无礼地去掀人家的眼罩子?粗莽的军汉,骄横的世家子,这人是两样儿都占全了!&p;;

    高建这才回味过来,这说的原来正是袁大人,听老朱头满腹怨气说的有趣,便偷偷捂着嘴笑。

    忽地门口影子一晃,探出一个狗头,原来是玄影早听见外头有动静,便出来查看。

    高建忙向它比了个手势,又从兜里掏出些散饼给它吃,玄影见是熟人,就也罢了,只舔嘴吃那饼子。

    高建蹑手蹑脚走到门口,便听阿弦有气无力道:&p;;您就别抱怨了,我的头还疼呢。&p;;

    这一句却是比什么都灵,老朱头的语气立刻转成了关慰:&p;;还疼呢?唉,可是造孽是了,之前老参农送的那只人参,我给你拿出来炖了好不好?这人参炖鸡是最补的,我再去陈娘子家里借一只鸡&p;;

    老朱头仿佛嗅到了人参炖鸡的香味,神魂也徜徉在那香浓的希冀里。

    不防阿弦道:&p;;千万别,我消受不了那好东西,且留着罢了。再说,若单为了我再去杀一只鸡,只怕我好的反而更慢了呢。&p;;

    老朱头愕然:&p;;呸!乌鸦嘴,你消受不起,留给谁消受?又有谁能消受?&p;;

    高建正听得可乐,忽地身后马蹄声响,他回头看了眼,不敢怠慢,忙大大地咳嗽了声,与此同时,玄影也叫了起来。

    里面两人早也听见动静,高建才进门,老朱头便迎了上来,见是他,便笑道:&p;;高小子,你怎么这会儿来了?&p;;

    高建道:&p;;伯伯,我有正事找阿弦。&p;;

    老朱头问:&p;;什么正事?&p;;

    高建道:&p;;刺史大人有一封要紧书信,要派阿弦送去军屯大营。&p;;

    老朱头惊且意外:&p;;什么?&p;;急得往回看了眼,又道:&p;;这路程可不短,我们弦子身上且不好呢,还是派别人去吧。&p;;

    高建笑道:&p;;伯伯,这个我可不敢做主,刺史大人指明要阿弦送去的&p;;又回手指了指墙外,低声道:&p;;那回军屯的大人们如今还在外头等着呢。&p;;

    老朱头满面诧异,正思忖中,阿弦从内出来,高建又将来意说明,从腰间搭绊里掏出一封信:&p;;刺史大人亲自叫我送来,还说要让你小心留意这差事。&p;;

    阿弦皱眉间,外头传来两声马嘶,又是玄影的叫声。

    老朱头忙走出去把玄影叫出,歪头打量的时候,果然见几个军汉,雄眉怒眼地骑在马上,架势非凡。

    老朱头吓了一跳,忙窜回来紧紧地拉住阿弦:&p;;这差事不能去,我看那几个人不是好的,看这模样,不像是来请人,倒像是来抢人的。&p;;

    高建哑然失笑:&p;;伯伯,您怎么看谁都不像是好人?&p;;

    老朱头眦了他一眼:&p;;小孩子家家的,你懂什么?&p;;

    高建只得低头,把嘴藏进衣领里,眼睛却逡着阿弦。

    阿弦看看高建,又往外看了眼:&p;;既然是袁大人亲自吩咐的,我还得去一趟。&p;;

    老朱头急得又要说,阿弦在他手腕上一搭:&p;;如果袁大人真想害我,只要他一句话而已,又何必再惊动军屯的人?何况我知道袁大人不是那等恶人,您放心。&p;;

    老朱头满面失望跟无奈:&p;;可是&p;;

    高建看出他的担忧,忙陪笑开解:&p;;其实阿弦去倒也使得,这军屯里的好东西最多,若是那边的大人看阿弦差事办得好,一高兴,赏些什么东西下来,岂不是好?&p;;

    老朱头啐道:&p;;不开眼的小子,赏你什么?几个鸭蛋?&p;;

    高建哈哈笑道:&p;;那也成啊,我正馋着呢!&p;;

    阿弦见已经妥了,便入内更换衣裳。这边高建道:&p;;不瞒您老人家说,其实我也还想跟着去呢,只是刺史大人说只要阿弦一个人,我是想求还求不得呢。&p;;

    高建以为这是美差,故而说了安慰老朱头,谁知老朱头听了这话,脸上越发阴云密布。

    外头的军官已等得不耐烦,若不是雷副将吩咐要好生相待,早就发起脾气了。如今见阿弦换了公服露面,才各自松了口气,缓和面色。

    其中一人将一匹高头军马牵了过来,请阿弦上马。阿弦呆了呆,原来这小县城内马儿虽有,她却从来没骑过,如今见了,不免打怵。

    可这会儿再要退缩,却已晚了。然那马儿生得威武雄壮,阿弦心里有些畏惧,又有些喜欢,不由探手过去,试着摸了摸它的脖颈。

    手掌心擦过马匹健硕的肌体,就在一刹那,阿弦的眼前响起风呼雪啸的声响,无数的雪片子迎面拍来,打的她满面生疼。

    等她能勉强睁眼看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身在马上,前方是一条有些狭窄的长路。

    风迷马嘶,雪乱人眼,马儿也仿佛察觉不祥,不时地扭头摆尾,发出躁动呜鸣。

    摇摇欲坠,阿弦拼命地想要控制马儿。

    路边儿的雪被风吹得堆积起来,马蹄踩入的瞬间,厚厚地雪中忽然探出一只枯瘦修长的手。

    马儿受惊,猛地窜起。

    阿弦猝不及防,身形腾空而起,她大叫一声,从马背上跌入路边儿深深沟壑。

    却觉眼前一亮,原来竟是个艳光四射的女子,袅袅婷婷地站在身后廊下,美艳的脸上,杏眼里含着愠怒。

    原来开口的正是楼内头牌连翘姑娘,她一现身,原本围在袁恕己十八子跟前的许多人便自动让出一条路来。

    陆芳在旁留神观看,见袁恕己盛气凌人的做派,心底早暗暗认定他就是来桐县代刺史职的那位军爷了,只是此刻人多,不便说破,于是只默然看他如何行事罢了。

    不料连翘现身,陆芳脸色一变,试图拦住连翘:&p;;不可信口胡说。&p;;

    连翘冷笑道:&p;;我有没有胡说,问问便知,今儿那王大爷还往楼里来过,我可听了些风言风语,说是小丽花跟他吵起来了。那人去后不多时,就发现小丽花死了,你们都怕担干系不敢认,我是不怕的。&p;;

    袁恕己听出蹊跷:&p;;你说的王甯安是什么人,又有什么干系了?&p;;

    陆芳道:&p;;那是位很有名望的&p;;

    &p;;什么玩意儿,不过是个下作老淫棍罢了!&p;;连翘不等说完,立刻嗤之以鼻。

    陆芳略有些尴尬,连翘又道:&p;;至于别的,何必我再空口白话?如今阿弦既然说姓王的有嫌疑,那就立刻拿来审问就是了,横竖他的底细,陆捕头也是最清楚的。&p;;

    她的口吻之中嘲讽意思十分明显,陆芳板着脸说道:&p;;这里谁不知道,王先生是有些头脸的饱学之士,这样污蔑他,谁会信?&p;;

    周围众人也都听见了,顿时交头接耳之声四起,袁恕己留心听去,有说&p;;万不可能&p;;的,也有说&p;;知人知面不知心&p;;的。

    袁恕己略提高了声音,道:&p;;断案不是看有没有人信,而是证据。&p;;

    被连翘一搅,让袁恕己几乎忘了先前要做的事,一念至此,忙收敛心神,他目光沉沉地重看向十八子,追问道:&p;;你还没回答我,你如何知道跟姓王的有关?你明明连尸首都&p;;

    语声戛然而止,原来是十八子抬起头来。

    十八子的脸本就不大,官帽深扣额前,又戴着眼罩,竟是遮了大半。他生得又矮小,袁恕己居高临下,越发雾里看花,神色模糊。

    只有脸颊上那道伤痕却更加清晰,像是撞在哪里,留下细微的淤血印子。

    也不知是因为眼罩对比的缘故还是天生,那留在外面的左眼又圆又大,极为灵动有神。

    袁恕己正要细看那伤,被他目光扫到,无端竟有一刻恍惚,舌尖卷动,无以为继。

    十八子道:&p;;大人何不自己进去看看,以您的敏锐洞察,一看就知端倪,很不用我费口舌。&p;;

    他的嗓音不知为何有些沙哑,却轻柔低沉,听在耳中,有种奇异的受用之感,恨不得听他多说几句才好。

    但若是不看脸容,必然想不到这把声音出自个弱质纤纤的少年口中。

    袁恕己对着那幽幽冷冷的单眸,隐隐不爽,不知是否错觉,这少年左眼之中竟似透出几分奇异神采。

    这孩子虽然生的矮小,奇怪的是气势上丝毫不输人,被他如此注视,竟好像是被居高临下俯视着一般。

    袁恕己一则贵族出身,二来也算是行伍里历练出来的,周身天然威杀,五感十分出色。

    等闲之人同他相对,多半有一种矮一头之感,所以先前陆芳一见他现身,即刻忌惮。

    谁知如今竟不敌个形容纤弱打扮寻常的小子,袁恕己察觉此点,更加不快,却错疑心为这十八子是在挑衅自己,当自己不敢进内。

    于是袁恕己放开十八子,迈步踱入。

    左永溟跟吴成见状,一个立在门口,一个也随着入内查看。

    血腥气越发浓烈了,这屋内竟比外头更冷几分,袁恕己留心打量屋内摆设之时,无意发现口鼻中呼出的气息都化作淡淡地白雾。

    这东北僻寒地方,最冷的时候呵气成冰,可是此刻在屋内,本不至于如此,就算方才站在廊下,也没这种阴寒入骨之感。

    幸而袁恕己胆气极盛,全不以为意,反而走近小丽花身旁,仔细观量。

    却见这女孩子仍是圆睁双眸,柔柔地望着眼前,这双明媚的眸子里爱恨交织,情绪复杂,她仿佛对自个儿的死一无所知,仍是百感交集地注视着这个世界。

    袁恕己情不自禁俯身,想从这少女的眼中看出什么端倪,可是越看,越觉着悚然,死尸的模样委实太过鲜活,似乎下一刻小丽花就会从地上爬起来,若无其事地向着众人媚笑。

    袁恕己转了一圈,什么也没有发现,正在一筹莫展的时候,忽然心头一动。

    他不再打量小丽花,反而走到她的身后,竭力俯身下去,顺着她尸身跌倒的方向,弯腰,侧视,终于发现靠近门口的橱柜底下,跌着一物。

    门口众人以及跟进来的左永溟都有些诧异,众目睽睽,鸦雀无声。

    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袁恕己盯着那物件,双眸中掠过一道精光。

    只是还未开口,就听得外头咚咚地脚步声响,有人兴冲冲叫道:&p;;捕头,有发现!&p;;

    袁恕己起身,却见是一名捕快飞快地自廊下跑到陆芳身前,手中提着一个暗蓝色的不大的包袱。

    陆芳问道:&p;;这是什么?&p;;

    捕快迫不及待说道:&p;;这是牡丹酒馆的掌柜送来的,您看了就知道。&p;;

    陆芳忙将那包袱打开,顿时之间,现场响起一片惊呼之声,有人叫道:&p;;血衣!&p;;

    不错,包袱之中,赫然正是一件血色斑驳狼藉的血衣,竟是缎子质地,做工上乘,竟是男子的衣物。

    陆芳问道:&p;;牡丹酒馆的掌柜为何送此物?&p;;

    捕快答道:&p;;他说是一位客人在黄昏时候不慎遗留的。打开看时,却是这个物件儿。&p;;

    这掌柜的本不想声张,欲悄悄地等客人回来寻找的时候还给对方,谁知晚间千红楼里闹出人命传闻,掌柜才知不妥,生恐惹祸上身,故而急急将此物交出。

    陆芳精神一振:&p;;他可记得是什么人所留?&p;;

    捕快道:&p;;正是一位熟客,捕头也是认识的。&p;;至于是谁,却故意卖了个关子,想等陆芳询问再答。

    陆芳却毫无兴奋之意,心反而一沉,重看了眼这染血的男子衣衫,脸色阴晴不定。

    他跟前的捕快因好不容易得了这绝佳线索,正要邀功,谁知陆芳竟缄口不言,他心急之中,忽然想起一件事来,顿时也戛然止住话头,已经不似原先一样高兴了。

    忽地里间有人问道:&p;;这熟客是谁?&p;;

    捕快看一眼陆芳,自不敢再贸然说下去,又见袁恕是生面孔,便道:&p;;你是什么人?&p;;

    袁恕己道:&p;;这熟客,莫不正是叫王甯安的?&p;;

    捕快吓得脱口而出:&p;;你怎么知道?&p;;

    一边儿的连翘早就红了眼眶,喃喃道:&p;;我就说过,我就说过&p;;

    她倒退两步,举起袖子掩着脸,扭身越出人群,自回房去了。

    那楼里老鸨本站在她旁边,见状呆了呆,忙也飞去劝慰。

    陆芳身边的捕快齐看袁恕己,有两个忍不住复喝问来历,袁恕己看一眼吴成,后者从随身包袱里将调任文书等取出,道:&p;;我们将军正是奉了薛大人之名,前来豳州代刺史之职的,怎么,尔等还有疑问?&p;;

    除了陆芳,其他众人尽数色变,宛若雷惊了的河蟆,张口结舌,不知所措。

    陆芳见避无可避,便道:&p;;参见新任刺史大人,先前不知大人身份,还请恕罪。&p;;

    袁恕己泰然自若,冷道:&p;;不知者不怪罪,不过,本官才进城就遇上人命官司,如今显见这王甯安嫌疑最大,不知这是何人?&p;;

    陆芳道:&p;;大人误会了,其实卑职跟此人并无什么瓜葛,只因这王先生于桐县名声最好,他的交际又阔,人面也广,跟本地几个有头脸的士绅亦有人情,是以卑职跟他有过些寻常往来而已。&p;;

    袁恕己道:&p;;原来如此,那么依陆捕头看来,他是不是杀害小丽花的凶手?&p;;

    陆芳道:&p;;这以王先生为人看说,却并不像是个如此穷凶极恶的。可正如大人所言,一切都看证据。&p;;

    袁恕己点头道:&p;;很好,这是本官上任后第一个案子,务必要处理的稳妥利落,陆捕头,此案既然是你接手,便由你负责到底罢,当务之急是尽快把姓王的缉拿审问,人命关天,可不许你私做人情,你可听明白了?&p;;

    陆芳听出其中的威胁之意,旋即抱拳答应:&p;;卑职遵命,必定不复大人所托。&p;;

    袁恕己方淡淡一笑,正要再说几句,忽然想到一个人,忙看向门侧,却见彼处空空如也。

    袁恕己皱眉问:&p;;十八子呢?&p;;

    陆芳咳嗽了声道:&p;;此间事情完结,他方才走了。&p;;

    袁恕己大不悦,哼道:&p;;哄赚我进来亲自查看,他却趁机走了。&p;;

    袁恕己心中明镜似的,十八子自从入内,一直都背对门口站着,哪里能发现柜子底下的东西?

    就算他开天眼看见柜子底下那物件儿,又怎会立刻知道是王甯安的?

    他却大言不惭地指使自己进来,这其中一定有什么猫腻。

    陆芳问道:&p;;可要卑职再将他叫来?&p;;

    袁恕己张了张口,摇头道:&p;;不急,有见面的时候。&p;;说了这句,忽然又怔住:先前他未曾拿出调任文书表明身份之前,十八子曾口称他&p;;大人&p;;,当时心情异样,未曾留意,如今回想这究竟是口误,还是单纯的巧合?

    与此同时,在庆云街上,有人猛地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他喃喃自语:&p;;是谁崇念我呢?&p;;揉揉鼻子,忽然又叹道:&p;;玄影,今日来的那小子看来很不好相与,唉,魑魅横行,世道艰难啊。&p;;

    话音刚落,就听得&p;;汪&p;;地一声,宛若应答。

    原来他身边还跟着一条通体乌黑的狗儿。

    这自然正是十八子跟那条黑狗。先前十八子随着差人来到千红楼的时候,这狗儿便随身跟着,一直都寸步不离地守在行院门口。

    只等十八子悄然溜了出来,它才摇尾迎上,相伴夜行。

    十八子大喜,俯身抚摸狗头:&p;;玄影,你真是善解人意,实乃狗中杰俊。&p;;

    那黑狗得了宠爱,趁机又在他手脸上乱舔一气。

    将楼中的喧嚣诡异撇在身后,一人一狗亲亲热热地沿着大街往回走。

    将近月中,天际一弯纤月,月辉浅浅淡淡洒落,长街蜿蜒往前,看不到尽头,到处都黑枭枭地,仿佛是一条用无止尽的路。

    正走间,玄影忽然跳起来,挡在十八子跟前,昂首向着前方暗夜之中,狺狺狂吠起来。

    十八子僵直了脊背,却见前方路口雾蒙蒙地,却并没有任何人物影踪。

    但虽然看不见什么,十八子仍屏住呼吸,只觉得周身有一股莫名的寒意,就如无形的冰水般侵袭蔓延,几乎叫人手足麻痹,无法动弹。

    他太熟悉这种感觉了。

    黑狗性最灵,似嗅到危险,护在主人跟前叫的越发厉害,时不时还&p;;嗷&p;;地长啸,犬吠的声响在如此静夜之中显得尤为空旷幽远,长啸声更若狼嚎,倍加阴冷凄厉。

    一人一狗正伶仃相顾,前方路口传来轻微地嚓嚓之声,有什么东西逐渐逼近了。

    日上三竿,叫人带了王甯安来问话。原本有了连翘的供认,确认小丽花乃是自尽,何况所有证据都是连翘伪造,王甯安的嫌疑便洗脱了,但是其中偏又牵连着小典一节,仍是疑云重重,倒要审个明白,而如今的症结,自然都在王甯安身上。

    然而也正如两人所料,王先生又岂是等闲之人,此人心性狡诈,这数日在狱中被拘押,心中早把所有情形盘算的清楚明白,何况他又连年在桐县常住,不是土著,胜似土著。那些狱卒牢子,有的得了他的好处,有的受人所托,便也把外头审案的情形暗中通风报信,于是越发便宜了。

    袁恕己询问王甯安,暂时并不提连翘承认等详细,只问他小丽花因何而死,王甯安起初尚不肯认,袁恕己道:&p;;那日,小丽花是见过你之后才身死的,加上之前所说你跟她争执是真,可见她之死无论如何跟你的脱不了干系,本官敬你是个文士,在本地名望亦佳,才不肯动刑,你不要冥顽不灵,不识抬举!&p;;

    王甯安听了这番话,方长叹一声,道:&p;;并不是小人不识抬举,只不过此事委实有些难以出口。&p;;

    袁恕己喝道:&p;;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你未做亏心事,又有什么不可对人言的?&p;;

    王甯安叹道:&p;;大人教诲的是,如此,我便只说了就是。&p;;他略停顿了一下,道:&p;;实不瞒大人,小丽花的死,只怕真的被大人说中了,的确跟我的干系最大。&p;;

    他忽然说出这种话,倒是让袁恕己有些猜不透了。

    王甯安道:&p;;大人这数日想必已经审问过了连翘,也将小丽花的情形查明详细了,其实,小丽花是个可怜之人,她年幼被买入千红楼,心中却惦记家中幼弟,那孩子名唤小典,是个很聪明伶俐的,当我跟小丽花认识之后,蒙她托付信任,她叫我多去她家中照料,小人虽是个草芥,却也并不是无心无情的,便答应了。&p;;

    袁恕己见他果然吐露实情,心中越发诧异,却也隐约猜到不会是自己想的那样简单,且只静听他接下来说什么。

    果然,王甯安道:&p;;谁知道,小人去了小丽花所寻的他们母子住处,却听说两人早就搬离了,小人回去一说,她十分伤心,哭告不已,让我帮忙找寻。我碍不过她哭诉,找来找去,终于寻到线索,原来那母子俩因活不下去,便搬家去了乡下,我心想索性帮人帮到底,便一路追查出城,终于打听到他们落脚的那个村落,谁知,这村子在年前被一帮流寇洗劫,那母子已双双罹难。&p;;

    袁恕己听到&p;;罹难&p;;,不由倒吸一口冷气。

    王甯安拭泪,道:&p;;我本欲将此情告诉小丽花,又怕她经受不住,所以思前想后,决定隐瞒,只说那两母子无碍,她果然十分喜欢案发那日,小丽花不知为何,竟质问我小典是不是还活着等话,且执意要去见小典,我见她伤心欲绝,逼问又急,知道瞒不住,无奈之下,就把他们母子早就死在流匪手中的话说了&p;;

    袁恕己屏息,心中却忍不住突突乱跳。王甯安言辞缜密,神色真挚,叫人难辨真假。

    若不是连翘跟十八子先前都在药师菩萨庙见过小典,只怕袁恕己也会毫不犹豫地信了他这番说辞,怪不得这许多年来小丽花被他玩弄于股掌之上。

    袁恕己道:&p;;照你这么说,那两母子早已经不存世上了,可是在日前,有人曾经在城内发现过小典,难道你不知此情?&p;;

    王甯安擦干了泪:&p;;大人只怕是从连翘口中听到的吧,唉,原本我也说了,连翘因嫉恨我跟小丽花亲近,妒火中烧,竟无所不用其极,她不知从哪里听说小典之事,只怕故意捏造出来,挑拨我们两人的关系,小丽花果然上当&p;;

    袁恕己道:&p;;好,如果连翘是故意挑拨,那么,如何还有别的人也看见过小典?&p;;

    王甯安皱眉,忽然道:&p;;别的人?不知是谁?当年我追查得知,他们母子的确已经被杀,难道是侥幸同名之人?或者当年小典死里逃生,而众人不知?&p;;他念了这两句,忽殷急恳求:&p;;大人,如果小典果然还在人世,还请大人快些派人追查他的下落,如果他还好好地活着,那小丽花在天之灵或许也可得一二安慰。&p;;

    袁恕己问不出端倪,王甯安话中又无破绽,若他所说是真,小丽花又是死于自戕,那么真相应该是小丽花无法承受母亲跟幼弟早就身亡的事实,选择了自杀。

    事到如今,再也没有理由拘押王甯安不放了。

    不到中午,王甯安便走出了府衙的大门口,下台阶之时,他忽然停下,王甯安扫了一眼底下那岿然不动的石狮子,从这个角度看来,石狮子仿佛也匍匐在他脚下,他又抬起头来,看看天空那明晃晃的太阳,刺目的阳光让他不由眯起了双眼,但这却并未让他不快,相反,他不屑地一笑,举手掸了掸袖上的尘。

    正闲散地要下台阶,王甯安忽地抬首,看见府衙对面那巨大的獬豸照壁底下,站着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