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笠日,天朗气清。
扇灵馆的侧厅里,昨日里经过作诗、棋艺、书法、以及歌舞甄选之后,留下下来的廖廖数位佳人已然静坐于此,等待着最后的选择。在长廊的正面,设着高座,座边高高的案几,几上摆着热热的茶水,清香扑鼻。扇不离手,随着一旁乐伶的曲子,轻轻叩击。而那样桀骜不拘的眼神,永远是带着玩味的笑意看着眼前的佳人。
——因为这是终的选择,灵扇公子终于出面。然而,却是作为审核的旁观者。
执笔的是霜红,红衣的女子端端坐在萧亦空左侧面,面前摆设着红木架子,旁边一应的各色染料墨汁。纤细的手着一支纤巧毫笔,在宣纸上游刃着画出几位佳人的娇颜。
而最终的结果,将会由灵扇公子依画而定。
此时座上座着的,是一位青衣的丽人,陇城司史大人的千金,娇躯轻盈,柔弱纤细。因为作画的原因,长时间地坐着,保持着一个掩唇的姿势,动也不动。整个人清丽而怯弱地,仿佛手一碰就会碎掉这样的女子,是最能激起男子的怜悯之心的然而,用在萧亦空身上,怕是不怎么管用罢?霜红暗地里叹了一口气,真是可怜了,这些佳人的百般用心。
片刻之后,霜红收笔,身旁的侍女忙将画收到一旁准备晾干。
而另一边早已有人置好了另外的画纸。
“好,下一位。”
黄衫的少女走出来,身姿盈盈如柳,面容姣姣似月,在明黄颜色的映衬下,更是显得雪色的肌肤白得透明。那,是焕然一新的沐辰光。
她走到方才那名青衣女子的位置,却并没有坐下,而是向着霜红微笑着道“霜红姑娘辛苦了。”
霜红点点头,不知道为何,竟然对这个聪颖过人并且落落大方的女子殊有好感。“沐姑娘请坐。”昨日里,她的表现虽然不能说是惊艳到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却还是有可圈可点之处的,能在这么多的丽人里,脱颖而出,对于一个并非出自于显赫家世的沐辰光来说,算是来之不易了吧?
——然而,要想入选,还是少了些惊艳的感觉呢。
“不知姑娘擅长画哪一种女子图呢?”沐辰光坐下,浅浅笑着问。
“这”霜红愣了一下,实在不知她为何有此一问。
倒是萧亦空听到这句话,眼神闪过了莫名的光芒,他抬头看着这个出人意料能留下来的女子“怎么?她擅长画哪一种,你便可以用一种姿势来表现那一种风格的韵味吗?”
看到他那样审视而质疑的眼神,辰光面容上突然升起满满的自信,脸上绽开着如新月一般的笑容,接道“是。”
霜红这才反应过来,天啊,这个女子怎么有这样大的口气?!不禁回过头去看萧亦空变幻无常的脸色。其他在一旁仍未离开的待选女子也吃惊地看着这个“牛粪少女”这样一个土气的女人,到底是太过优秀还是自取其辱?
“好霜红最擅长的,描绘风尘女子,你能做到吗?”为什么呢,他一看到她,就会情不自禁地想要为难似乎无论他怎么样对待,她都可以找到方法应付呢!
明知道是他故意刁难,她仍然咬住唇,重重点头。考虑片刻之后,没有一丝犹豫地,将梳成如意发式的青丝拈几缕下来,自耳前垂到肩头,凭空添了几分妩媚。右手将交叉襟的衣服的左肩往下拉几分,露出一个香肩,蝴蝶骨显现出来,那样纤瘦而美丽,如同自画中走出来的人儿,在寒风中倔强挺立。一个回身,在身后的座椅上斜斜倚下来,肩头微微耸,半掩下颌,似露非露,含羞未羞,眼神转顾之间,已是勾魂摄魄。
——天啊,即便是一个女子,仍然会为之动容了吧?
霜红与云白都是讶异地看着辰光,而待选的女子则是表情各异。有人轻视,有人惊羡,有人鄙夷,有人赞叹
“那么,请霜红姑娘开始吧。”
“好。”红衣的女子执笔。
“慢!”萧亦空一声轻喝,除了云白,所有人将目光投向他。“可笑啊,扇灵馆怎么会画这样的图呢?我刚刚,不过是一个玩笑话,你竟然当真了么?”
此语一出,有人欢喜有人悲。
辰光咬住唇,久久无语,明明说好无论如何都要达到目的。可是心里面那样浓得化不开的悲伤,就是怎么样也跨不过去啊。
霜红暗自纳闷,公子很少这样对待一个女子吧?
“那么,就画雨潇妃之图吧。”完全不知道怜香惜玉的萧亦空,看着辰光有一丝无措的表情,仿佛等着瞧好戏的浪荡公子一样,轻笑着道。
雨潇妃?天啊,那不是——传说中的巫女吗?在久远的蜀之国,这个美名远扬的巫女,拥有着无上美丽的容貌与窈窕多彩的身姿,而且殉身为百姓们求得安宁的巫女。以她为名的亭台、楼宇、园林不计其数,甚至不少为官之人为之立碑,将所辖地注成雨潇妃的出处,希望以此获得朝廷更多的关注。
然而,世间却极少有雨潇妃的画像,因为,没有人见过她的真容。
相对于扮风尘女子而言,这个要求,似乎更加过分啊。
萧亦空凌厉的眼神看向她“如果做不到的话,就收回你之前那句话吧。”
“谁说做不到?”沐辰光扬起头来,他越是激她,她便越是浑身有力,萧亦空,我怎么可以被你看低?
当下整理好衣衫,将头上的发饰全数拆解下来,满头青丝垂落,闪出流光如瀑。侧过身去,将眼光放到长廊一侧——那是一片小小的花园。因着寒冬,多数花朵已然凋落,只有几株红白相映的梅花开得正旺。沐辰光盈盈走进园中,摘下一枝并蒂白梅,含苞欲吐的花朵幽幽生香。
沐辰光微微一笑,将花枝用作簪子,轻盈快捷地挽起发丝。没有金银簪,没有珠宝坠,没有琉璃钗,仅一身的淡雅清岚光泽,显得独特而灼目。继而走到另一株红梅边,拈下一捧艳丽的花朵。“我曾经在风华志中看到,巫女雨潇妃爱花成癖,日日以百花为簪,以其幽为香。而且,前朝名画家朝蕴子曾有一幅秘传的雨潇妃图,画中女子长发披肩,不施粉黛,拈花而望,身姿绰约。那幅画作,在当时名动夏都,至少应得了雨潇妃真人七分风韵。那么,萧公子,你觉得我现在这个样子,能得几分呢?”
是啊,她这个样子,能得几分呢?这个女人,果真很聪明呐,聪明而且博闻广识。她远远地立于园中红梅前,淡妆素裹,却那相惹人注目仿佛她天生,就应该是旁人视线的焦点。
挑剔的萧亦空,不再说话。
辰光扬起嘴角,将一捧花放在鼻端轻嗅着香气“那么,霜红姑娘,请开始吧。”
已经全然因这突如其来的美丽而失神的霜红听到此语,才清醒过来,接过侍女递过来的纤毫,廖廖几划,雨潇妃的风骨已然初露。惊艳,这就是惊艳的感觉啊柔婉而聪明的大侍女霜红抬起头来,看着园中的女子,这样惊颖而百变的神态,不正是扇面美人所需要的么?
出自于同一个人的,永远能够让人惊异、感叹的美丽!
给读者的话:
这是今天加更的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