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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顶着两个黑眼圈，戴着一副手铐，出现在警局审问室内。大概用了一个多小时，才磕磕巴巴将之前发生的事口述完成。
王胖子的死挥之不去，我受尽精神折磨，都快不记得那天发生的细节了。
待提审完毕，我出了审问室的门，这些天照看我的女狱警在送我回看守室的路上吐槽我进来时美若天仙如今憔悴像鬼。
我心说自己大款没傍到傍了条人命，哪有心思在乎容貌如何。只能动动疲累的眼睛，无意搭理她，继续往前走。
忽地有人跟上来叫住女狱警，她拉住我，看向眼前这位年轻警官。
他跟女狱警咬了两句耳朵，我没听清楚，她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不冷不热地道：“何女士，你可以走了。”
我震住，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她所指的“可以走”是什么意思，女狱警有些不大耐烦，问我是不是还没呆够，不想走了，旋即又一讥诮，说警局不是景区，就算给钱也不会让我多留。
我只好随年轻警官折回去，尽管不理解我杀了人为什么还能无罪释放，但对外面新鲜空气的渴望，又多了几分。
长长的走廊，仿佛是人的一生。
窗外暖阳普照，光线很足，我下意识抬手遮挡，顺眼瞥到走廊尽头，发现熟悉的挺拔身形站在阴影里，看不清神情。
我没预想过自己出局子见到的第一个人，会是高焰。
他主动朝我走过来，那一刻，我只觉光线亮得刺眼，不知是这人太多耀目，还是这些天我太惨淡。
“阿好。”他在我跟前紧紧凝视我，一抬手，欲落至发顶，却顿了一下，旋即扣住我的后脑勺将我轻揽入怀。
窗外阳光正好，他下颌抵住我额头，似在压抑凌乱的呼吸，良久，伴随极沙哑的一声：“你受苦了。”
我喉头酸紧，鼻尖酸楚得就要哭出来。多日惶恐不安，几乎要在他恰时而至的温柔里溃散。
虽不知进局子这事，是谁告诉他的，但作为金主，他能来接我，已经很称职了。
思及此，他之前吐槽我不够敬业，哪能苦着脸面对他，我勉力挤出一丝笑，好叫他以为我在这里过得心安理得不用人来找，可越忍越难受，热泪涌至眼眶，靠着他的胸膛抽泣起来。
“我、我杀了人……”
他摸着我的后脑勺，轻声安慰“没事了，我都处理好了”。
久违的温暖，熟悉的体温，我回忆起很久以前，我就像现在这样，懦弱，爱哭，出了点小事大惊小怪，萎缩在他怀里从不敢探寻外面的世界。
但那时我很天真，幻想着不管发生什么，他永远都会包容我的任性，我的小脾气，我的缺点，此时想起曾经的自己，不免觉得可笑极了。
爱情，是最经不起证明的一样东西。承诺，更是会随时间布满灰尘。
今天的悲伤比平常要多，眼泪也比过去要多。
我想自己一定是入戏太深。
双方对“逢场作戏”四个字心知肚明，然而我居然能演至动情处，越哭越不像自己。
此戏真真假假，到底是我在演过去的“何好”，还是高焰在演过去的“高焰”呢？
等我把委屈哭尽了，高焰捧起我的脸，掏出西装口袋里的方巾，给我擦泪。
“我们先回家。”他把我冰凉的双手包裹在手心搓了搓，旋即扣住一只手领着我从警局后门走。
听说这些天以来，外面已经闹得天翻地覆了。
风驰和众和虽然调动公司所有人脉和资源对负面消息进行封锁，但因王亚奎妹妹王亚婷的缘故，她的粉丝和一些“义愤填膺”的路人已经在微博上纠集到线下，堵在警局门口等我出去好找我麻烦。
为了不引起其余不必要的麻烦，徐梅跟高焰商量，就来了个声东击西。
梅姐负责带人从前门跟媒体周旋，尽量把公众视线吸引到她那边儿，而后门相对而言更安全。
在警察的保护下，我成功再见天日。
阔别多日的臭小子正站在一辆黑色房车前等候，我看他脑袋上一个小小的纱布补丁盖住伤口，也就知道他没什么大碍了。
他看到我与高焰，脸色隐隐带着激动，之前对我的仇视仿佛也已经烟消云散。
自那次医院分别，我与臭小子同仇敌忾对付王胖子一众后，双方也算是历经生死的革命战友了。
我心知这孩子本性不坏，若非见我是高焰养的小三儿，之前也不会对我成见颇深。
他小跑过来迎接我，姐姐长姐姐短的喊，我都有些幻觉，时光倒回了好几年前，他追在我跟高焰身后的日子。
我那时简直像是圣母转世，见臭小子被管得严，不常外出，也就动了恻隐之心，去游乐场，都会捎带他。高焰特烦有个小跟班在眼前转，为此还跟我闹小脾气。
如今想来，恍若隔世，哪会想到会有今日这般光景……
上车后，高焰怕我冷，不仅给我裹了件衣服，双手还紧紧搂着我，此刻安静下来，我才敢抬头仔细看他。紧抿双唇，脸色冷得好似腊月的霜冻，原本深若幽潭的黑眸里也布满了鲜红的血丝，青茬多得蔓至双颊，大概是几天未刮。
他很少有不修边幅的时候，几天不见，竟沧桑了好些岁。
我下意识从外套里窜出手来摸他的下颌，短粗的胡须扎手，我试探问他：“你是不是好几天没休息？”
“是啊！我哥为了你——”
“阿耀！”高焰沉声阻住高耀未说完的话，但我不能当做没听到。
高焰是操心我的事，才成这样的？
我有些不大相信，他怎么会为了一个包养的女人大动干戈？还是一个染上一条人命进了局子的女人！
我斗胆问他：“高总，您是怎么救我出来的？”
高焰拉我的思绪，却是牛头不对马嘴：“你先在龙景休息两天，再回剧组拍戏，现在云池已经优先拍摄其他场次，你后期可能要辛苦一点——”
“高总！”我打断他，“请你正视我的问题。”
他搂住我的手一紧，良久才轻轻颔首：“你出来就好，别多问。”
我不知道高焰到底是想瞒我什么，那王亚奎说什么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他谁都不放在眼里，必定有他嚣张的资本，我捅他一刀，一条人命，就算高焰有天大的威能，警局也不可能就这么不了了之。
其中必定有什么我漏掉的信息，警方没有跟我讲，高焰也没有提。
我正欲再从高焰嘴里问出些什么，臭小子在一旁朝我使劲眨眼，示意我别再逾越，我只能暂时忍下了心头那一丝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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