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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屁股里的烧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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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小山终于喝上一口热的,他小心翼翼,嘴角在破裂的碗口摩挲着,既想一口吞下,又想慢慢喝到天亮。其实那只是一碗滴了点油和盐的热水,简单来说,他很穷,已三天没吃饭,过了今天,他十二岁了,也就是说,今天是他生日,抬头望望天空,月亮又大又圆,王小山在心中默默祈祷,但愿有一天能吃饱饭。

    这儿是条小巷,是城市最破烂地方的小巷,如果把城市比做人,那么这儿可以说是排泄器官。夜已深,一阵风吹过,几片垃圾飞到王小山头上,他并未察觉,还在和手中的热汤(如果可以这么说的话)纠缠。

    王小山是个孤儿,但很不走运,因为是动乱时代的孤儿。连孤儿院都被难民洗劫。王小山至今最美好的回忆,是在孤儿院,但突然有一天一群人冲进来,又抢又杀,王小山侥幸逃出。

    当然,动乱之前已有征兆,比如王小山已好久没吃上干饭。

    这一天独自跑到街上,居然捡到一个烧饼,要知道大街上已乞丐为患,走在大街上,犹如走在地狱里,王小山害怕,拐进一个巷子,而烧饼好像特意在那儿等他。

    他以为自己饿的产生了幻觉,把手中之物嗅了又嗅,又从嘴角这边顺着嘴唇滚到嘴角那边,来回滚了几次,同时在处于半休眠状态的大脑中搜索了好几遍有关烧饼的回忆,这才确定。

    既然是动乱年代,自然很动乱,所以每天都有情报官从京城出发赶往各地,或者各地情报官赶往京城,这个烧饼说不定就是他们掉下的,恰好滚到这个不起眼的巷子,当然,人饿极了,只要有食物,就没有什么所谓的起眼不起眼的地方,但再饿一点,又有了,甚至起眼的地方都不起眼,因为就要死了。

    好了,言归正传。总之王小山很幸运的得到一个烧饼,但没有狼吞虎咽掉,而是揣进怀里。

    他双手环抱于胸前,把头伸出去,左右探了探,一张小方脸乱七八糟,所幸一双大眼睛给五官提了不少气质,就像跌入平民窟的王子,这张脸迟早要风靡万千少女。

    王小山挺喜欢孤儿院里的一个女孩,他想把烧饼带回去给她吃,当然自己也要吃一点。他猫着腰,摸着墙,缓缓前行,生怕旁边人发现他怀里的烧饼,忽然感觉有人拍了拍他肩膀,其实是被风吹起的落叶打在他肩膀上。

    他即刻跑起来,说他像脱了僵的野马,这个修辞就显得苍白无力。他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力量。一心只想着把怀里的烧饼送到女孩手里,自己却一点也不想吃了。

    然而,推开孤儿院的大门,一股血腥味扑鼻而来,接着他看见五个凶神恶煞的男子(都很瘦)手持钢刀,围在一群孩子旁边,老师早被杀死,横七竖八的躺在外围。

    咣一声,门被撞开,五个凶神恶煞的男子一起回身,只见一个小男孩瞪着一双大眼睛,好猎物,他们朝王小山围去。

    王小山当时的反应,已注定他将成为天下第一剑客。他一心只想着如何保住烧饼,他怕搜身,于是一只手慢慢从腰那儿往上摸,虽然从他摸到烧饼到他被扔进人堆,只有短短几秒,但却需要超人的精神力量,不过王小山根本没把逼进的五个男人放在眼里,这更说明了他超人的精神力量。

    王小山成功把烧饼从怀里转移到屁股那儿,他并未考虑如此一来,女孩还愿意吃烧饼嘛。

    被扔进人堆中的王小山,并未发现那女孩,一双大眼睛骨碌碌的转着,而另一边,五个凶神恶煞的男子正在生火支锅煮热水,火光映照着五张消瘦的面孔,犹如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小鬼。

    然后,两个凶神恶煞的男子过来,拖走两个女孩,女孩当然死活不愿意,但任凭她两手蹬脚刨,还是未能逃脱恶魔掌心,接下来发生的事就不必要描写,反正余下的孩子被吓的哇哇乱叫,有两个直接晕死过去,只有王小山咬牙切齿,像饿狼遇到食物一样死盯着正在实施暴行的魔鬼们,他什么都没想,但胸腹之间却有一股气在乱窜,太阳穴突突直跳。

    王小山之所以逃脱魔抓,并非智力过人,也不是战神附体,更不是高人相助,而是——应该说在当时的社会环境下是最正常的,也正因此充满了戏剧感:正当他们准备剥了王小山时,另一群暴徒冲进来,把他们杀了,于是王小山乘乱逃跑,带着他屁股里的烧饼。

    王小山想去找那个女孩,但他一点线索都没,在城里晃了几天,终于体力不支,倒下。

    王小山要不是个未满十八岁的孩子,现在只怕已成了他人的腹中之物。因为这座城从城中心,向外辐射,共分为九层,每一层都把守森严,尤其是现在,不过未满十八岁的孩子可以自由穿梭,无论穷富(这是因为城中心的很多富豪有变态心理,喜欢未成年的男孩,把他们放进来,方便挑选和捕获),王小山现在所在的地方已不像之前那个地方那么恐怖,干的稀的,大家好歹一天能搞一碗。

    王小山摸了摸屁股里的烧饼,想吃又不想吃,躺在地上,唉声叹气,一直在摸屁股,旁人不知道的,一定认为这是个下流难民。

    此时,喝着热汤,他不觉又摸了摸屁股,因为热汤就烧饼,在如此寒冷的夜晚,来一顿是多么幸福啊!不过,他只是摸一摸,虽然烧饼已放了五天,而且是放在屁股那儿,味道好不了,但他已忘了这些,他记得的就是,当时他要把烧饼送到女孩手里,所以现在无论如何也要保全烧饼,直到找到女孩。

    他从旁边找来一些垃圾,这两晚都是这么干的:把垃圾当被子盖在身上。王小山深深叹了口气,热气从嘴上慢慢升腾,透过稀薄的热气,再去望月亮,月亮骤然间有一种烧饼的气质,他狠狠咽了口口水,喉结在黑暗中起伏像蟒蛇蠕动,而那咕嘟咕嘟声好似在这狭窄的巷子里回荡。

    这一碗汤,他已算计好,要分三天喝。他有更远大的计划,从怀里颤颤巍巍的掏出一张破破烂烂的纸,看着像是一张地图,王小山想到那位满身是伤的中年男人,并未看清他的长相,因为中年男人披头散发,满脸血污,当时王小山正躺在地上摸着屁股,突然一股力量向他压来,等反应过来时,只觉脖子一暖,原来倒下来的是个人,头压在他脖子那儿。

    中年人虽然只活了短短两天,但这两天里却一直在念叨,王小山努力想弄清他想表达什么意思,但完全是徒劳。王小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中年人的身体下挣脱出来,只见中年人背后全是伤口,正泊泊的流着血。王小山不紧不慢,蹲下身去,探了探他的鼻息,然后使尽浑身力气,把他拖到墙边,就在这时,从中年人身上掉下一串钱,中年人和王小山无亲无故,而钱正是王下山现在最需要的!

    王小山所身处的国家是一个极端集权的国家。贫富差距巨大,比如说京城,虽然在闹饥荒,但城中心却繁华异常,只有城外乞丐为患,饿殍遍地。而维持这种奇特景象自然要靠强大的武力。狗急了还跳墙,况且人呢。也有一些人不自量力,在饥荒之初,组织难民攻打城中心,结果全部死无全尸,这不是修辞手法,而是事实情况。绝对的写实。

    不过,有另外一种非常简答的方法,进城中心。听起来是那么简单,以至于一听就知道是好方法。那就是钱。只要钱给到位,你就能进去,不过要保持持续消费,才能待在里面,而且每次消费额都不能少于进门费的两倍,否则照样把你轰出来。

    王小山听说过城中心的繁华,在他那稚嫩的大脑里也曾出现过很多次幻想,不过每次幻想都围绕着一个中心:那儿每天都有肉吃。大街上的树上长的都是肉,饿了,伸手去摘就行。

    王小山当然渴望进城中心,并且成为永久居民,这就意味着他要挣很多钱,多到自己都数不过来,但很困难,以王小山这样的孤儿几乎不可能完成。

    因为在这座城,穷人永远是穷人,富人永远是富人。穷人要想成为富人,只有去海外,这个国家在海外有很多贸易公司,如果在某个贸易公司谋个一官半职,是有可能发财的。但是,王小山是孤儿,在海外工作,首要条件就是有家庭成员(越多越好),因为要用他们做抵押,你在海外挣了多少钱,要按比例上交给国家(这分的很细,首先按工种,在这个基础上又按收入多少。总之,很复杂,除非发财,否则海外工作还是一样穷,还要背景离乡)。

    还有一种更简单的方法:成为黑武士。顾名思义,首先他们总是穿的一身黑,既然是武士,自然武艺过人。每年都会从平民中选拔,但现在平民很多都变成了贫民,饭都吃不饱,哪有精力练功夫。除非天赋异禀,王小山不知道自己正是天赋异禀之人。

    说了这么多,其实和接下来的情节发展没什么关系,说的有点远,不过为之后的故事做了铺垫。

    现在王小山想去买点食物,揣着钱,他并不知道如何照顾一个身受重伤之人,以为只要吃饱,就万事大吉。他脚步轻浮,摇摇晃晃,不知道去哪儿。

    从城中心被赶出来的人也不在少数,他们不可能融入贫民的生活,虽然无法再回去,但依然在外面仰望,毕竟完全是钱堆起来的生活,犹如毒品,一旦沾上,就戒不掉。他们靠每晚从城中心倒出来的垃圾维持生活(是的,贫富差距就是这么大,连城中心的垃圾对城外人都是商品)。王小山走运,正好遇到一个这样的人,更走运的是这类人往往讲信义(应该说是故作高贵,他们还以为自己是有钱人,所以就像有钱人那样无视穷人),否则王小山身上的钱早被抢了。

    王小山买了些残羹剩饭。他多么想吃啊,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吃,钱是别人的,即使在如此饥寒交迫的条件下,王小山也坚守自己内心的道德法则,无怪乎后来一代豪侠李少杰要和他大饮三天。

    王小山刚刚喝的所谓汤,就是这些残羹剩饭的汤汁加了点热水。中年人虽然身受重伤,但闻到食物的香味,立马用手吃了起来,吃到一半,他才发现旁边有个小孩正眼巴巴的看着,但他是个性情古怪之人,自己还没吃饱,就算是个孩子又怎样,他又大吃起来。

    其实这个中年人就是黑武士。

    当黑武士,没有退休这个说法,但他已厌倦那种空虚的生活,想要逃跑,结果被追杀。

    他之所以想逃跑,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在一次执行任务时,无意中听说有一个世外桃源般的地方,他凭着那人的叙述,画了一张地图,当时他和一位非常美丽的姑娘坠入爱河,想和她一起去那儿,过上神仙眷侣的生活,但……,哎,想到这儿,中年人流下眼泪,那位美丽的姑娘被黑武士下属的一个组织杀死,追杀他的也正是他们,好不容易摆脱,却已身受重伤,他也无意再活在这个世上,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又从怀里掏出那张地图,交给了身边的小孩。

    “孩子,那儿人人有饭吃,人人有老婆!”也许是感激这两天的照顾之恩,也许是被这孩子纯净的眼神所打动,也许是看这孩子区区几岁居然有如此侠义情怀,又也许,他根本无知无觉,因为对那个地方太向往,在临死之时,要狠狠看一下,还要找人宣扬一下,而当他死的那一刻,放下手,却正好交到了孩子之手。

    总之,王小山得到了一张世外桃源的地图,但现在他并不想去,他又摸了摸屁股,现在他最想做的事,是把屁股里的烧饼送到郭丽莎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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