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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章 秦国细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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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眼又是一个年关过去了。

    赵王迁六年,秦王政十七年。

    赵国的国情终于有了些许的好转,农粮的收成也颇令人满意。

    而这一切的功劳,赵迁都将其归在了梁儿当初在春社祭祀时那一曲惊为天人的《南风畅》上。

    璘玉宫中,赵迁正与李秋一起逗弄着小太子玩耍。

    梁儿立在一旁,静静望着这一家三口。

    男子金冠红袍,俊美无双;

    女子清秀素雅,恬静温柔;

    加上一个圆嘟嘟、胖滚滚的小宝贝——

    如此温馨的场面,任谁见了,都会不自觉的面含笑意吧。

    “父王!父王!”

    小太子已经开始学习说话了。

    赵迁最喜欢他咿咿呀呀的喊自己“父王”,每每听到都会笑得合不拢嘴。

    “儋儿乖,走!父王带你出去玩!”

    “玩!玩!……”

    小太子也很是开心,坐在赵迁的脖子上挥着胖胖的小手笑个不停。

    眼看赵迁和李秋带着小家伙走了出去,梁儿刚要跟上,却被一个宫婢展臂拦下。

    那宫婢脸黑得很,好似梁儿欠了她祖上多少钱一样。

    “夫人吩咐,你就不必去了,在此候着吧。”

    “哦,知道了……”

    梁儿语气淡淡的,并无丝毫不悦。

    宫婢白了她一眼,觉得她做作无比,心中更生鄙夷,便转身去追李秋和赵迁了。

    梁儿心知李秋的妒意应是几近爆发了,心下正高兴,忽然余光之中闪过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怎会在此!……

    梁儿一震,本能的抬脚便追了上去。

    将那人拉住的同时,那人亦回了头看向她,满面疑惑,竟还掺杂一丝反感与不屑,就如同这璘玉宫中的其他宫婢看她的神情一般无二。

    “你是大王身边的梁儿?拉住我可是有事?”

    梁儿一怔,瞬间反应过来,喏喏道:

    “呃……我……我应是认错人了……”

    闻言,那人不耐烦的撇了撇嘴,翻了一个白眼。

    “你若无事,那我便先走了,夫人还等着我送小太子的风车过去呢。”

    梁儿将视线移至她的手中,果见她手中拿着一个大红色的风车。

    “抱歉,请便……”

    梁儿站在原地目送她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之中。

    不会有错的……

    这个女子就是当日武灵酒宴时苦口婆心劝她戴上耳坠的宫婢。

    她必定也是秦国的细作。

    可她为何会出现在璘玉宫?又为何装出一副全然不认识自己的模样呢?……

    ——

    湛蓝无云的天空下,偌大的洛华池中已被大朵大朵火红的莲花塞得满满当当。

    赵迁抱着小太子,想叫梁儿一同看看这美艳绝伦的景色,竟发现她并未在此。

    “梁儿呢?”

    赵迁问向其他宫婢,却听李秋开口道:

    “左右也没别的事,秋儿便没有让她跟来。”

    难得大王有兴致带他们母子一同外出游玩,她真心不想再有梁儿出现。

    “寡人见梁儿似是很喜欢儋儿,就让她一起过来吧。”

    赵迁早就留意到,梁儿看着儋儿的时候一直在笑。

    那笑颜不似寻常的妩媚灵动,是那般纯净温柔,令他无论如何也想要多看两眼。

    “奴婢这就去……”

    宫婢俯身,刚要领命,却见李秋忽的站起,淡声道:

    “罢了,大王稍候,秋儿亲自去唤她。”

    李秋转身离去,而赵迁始终未有阻拦。

    她自嘲一笑。

    堂堂夫人,竟要亲自去唤一个宫婢,这成何体统?

    大王竟是连表面的功夫都不做了吗?

    李秋走在回璘玉宫的路上,心中似是烧起了一把火。

    梁儿……梁儿……

    为何大王一刻也离不了她?

    难道自己多年的陪伴再加上一个小太子,都及不上大王与那梁儿几个月的欢愉吗?

    ——

    洛华池边,一个宫婢对着赵迁恭敬一礼,复而起身,将一个大红色的风车放到了小太子圆胖胖的小手中。

    赵迁见她似是欲言又止,便随口问道:

    “还有何事?”

    “奴婢来时夫人刚好离开。奴婢见她面色很是难看,似乎动了气……夫人平日待奴婢们极好,奴婢实在担心……”

    宫婢满目担忧,看上去十分关心李秋。

    赵迁眉间一跳。

    “她动了气?”

    “是……”

    宫婢点了点头。

    赵迁温俊的面上瞬间冷了下来。

    秋儿动气了,可是因为梁儿?

    她不会回去把梁儿怎样吧?

    赵迁再也坐不住,倏的起身,匆忙将小太子交到宫婢手中,疾步往璘玉宫的方向赶去。

    望着赵迁匆匆离去的背影,宫婢敛眸,唇角几不可查的一勾,竟是无人注意。

    ——

    “夫人,您怎么自己回来了?”

    守在门口的宫婢见才这么短的时间,李秋便只一人回了宫,心下忧虑,急急问道。

    然而李秋并没有理会那宫婢,而是径直走向了梁儿的方向。

    梁儿见李秋迎面而来,连忙躬身施礼。

    李秋的声音是难得的冷淡。

    “我改变主意了,我会与大王说,让他以后来璘玉宫时不必带上你。”

    梁儿似是惊得狠,猛然抬头,慌张的望向李秋。

    “夫人……夫人为何如此说?是不是梁儿犯了什么错?惹怒了夫人?”

    “你没做什么,我只是不想再见到你。”

    李秋如今已是厌透了梁儿,只觉连一句敷衍的话也懒得再与她说。

    见李秋如此态度,梁儿眼中已有水光闪现。

    “夫人这是何意?既然奴婢并无过错,那又为何要将奴婢赶走?如此,奴婢又如何跟大王交待?”

    李秋心烦得很,扭过头去不想再看她的脸。

    一旁的宫婢倒是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大声骂道:

    “你这人怎得这般死皮赖脸,夫人说不想见你,你便无须再来,你……”

    “住口!”

    忽然一声大呵自门口而入。

    几人寻声望去,但见一抹大红疾步而至,来人竟是赵迁。

    “大王……”

    李秋和宫婢齐齐吓得后退了一步。

    赵迁忙走上去挡在梁儿身前,怒目瞪向那个宫婢,斥道:

    “你算什么东西!胆敢这般羞辱梁儿!”

    宫婢吓得浑身发抖,连忙跪地,不敢再言。

    赵迁白了她一眼,便将视线转到了李秋身上。

    “秋儿,不止梁儿理解不了,就是寡人也想不明白。当初分明是你突然提议,让寡人来璘玉宫时定要带上她的,寡人觉得这样委屈了她,还是她劝寡人从了你的意。如今你又莫名其妙说不想再见到她,要将她赶走,你这样反复无常,可曾想过她的感受?”

    李秋见赵迁一心只关心梁儿,心下一阵委屈,积攒了几个月的苦闷瞬间决堤,泪水如雨般落下。

    “她的感受?……大王每次来璘玉宫,说是来看秋儿,可哪一次不是时刻心系着梁儿?大王对秋儿的敷衍,秋儿怎会看不出?当大王与她在我的璘玉宫两情相依之时,又何曾想过我的心情?”

    在虚情假意的后宫之中,最不值钱的便是眼泪。

    李秋的泪水并未换得赵迁丝毫的怜悯,反倒令他生出几分反感来。

    在他心中,李秋一向都是与自己坦诚相待的,与那些终日靠泪水做戏的女子迥然不同。

    可如今,她跟那些人竟也越来越像了。

    赵迁一声冷嗤。

    “既然如此,当初你又为何非要让梁儿一同前来,随行侍候?莫非你原本是想羞辱于她,却不想事情并不如你的意,你便又要将她赶走了?”

    李秋摇晃着身子又退后了一步。

    “大王当真如此觉得?大王以为是秋儿设局将她叫来的?”

    赵迁的话是真的深深刺痛了她。

    她含泪苦笑。

    “呵呵呵……若非她那日突然闯入我的璘玉宫对我苦苦哀求,让我帮她摆脱公子嘉的纠缠,我又怎会自找无趣,引狼入室?”

    听闻此事又牵扯到了赵嘉,赵迁凝眉,疑心骤起。

    “兄长纠缠梁儿?这又是怎么回事?”

    李秋咬唇,双眼直盯向刚从赵迁身后走出的梁儿。

    “她说公子嘉觊觎她已久,每每大王来了我这里,她便屡遭公子嘉轻薄。我见她可怜,就同意让大王来璘玉宫时将她带上,如此便不会让公子嘉抓到机会单独见她了。”

    此言一出,李秋的泪已是流得差不多了,可梁儿的泪却又止不住了。

    “夫人若是讨厌奴婢,直说便好,毕竟奴婢抢了大王的恩宠,夫人嫉恨也是应该的。可夫人为何要说这些子虚乌有的事来坑辱奴婢?”

    她哭得梨花带雨,似是满心的委屈,看的赵迁的心紧紧一抽,直想立即将她抱入怀中。

    李秋霎时瞪大了双眼。

    “你说什么?子虚乌有?”

    梁儿忙上前一步绕至赵迁面前,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颗颗泪珠,音带哭腔:

    “大王,奴婢与公子嘉私下并无往来,除了曾在武灵台偶遇之外,便从未在任何时候单独见面过。又何来纠缠一说?奴婢身份低贱,受这等羞辱倒也无甚大碍,可公子嘉是大王最敬爱的兄长,夫人怎能如此诬陷于他?这又让大王颜面何存?”

    “你!……这璘玉宫宫人上百,那日之事有多少人都看在眼里,你以为你随口一说便能推得干干净净吗?”

    李秋没想到梁儿对赵嘉一事会矢口否认,气得面上瞬间失了血色,就连语气也再难以淡定。

    赵迁面色幽冷,唇角一勾,冷嘲开口:

    “李夫人是出了名的善待宫人,这璘玉宫的人哪一个不是对你感恩戴德?自然会异口同声替你说话。”

    李秋再退一步,却已是靠在了柱上,退无可退。

    “大王不信秋儿?”

    她的泪再次划下,世间最苦,莫过于失去心爱之人的信任。

    “秋儿,寡人一向觉得你懂事,却不想你妒心竟然如此之胜,不仅想要陷害梁儿,更过分的是,你竟还要牵扯寡人的兄长,破坏我们兄弟君臣间的情义。你可知你此举若要是被有心之人利用了去,可是会有损政局安定的!”

    此番,赵迁亦是动了气的,他拂袖转身,冷声道:

    “李夫人妒心太重,罪过甚大,罚禁足三月,以示惩戒!”

    “坏人!”

    赵迁的话音还未全落,忽有一个铜铃般清脆的声音响起。

    众人闻声回头,只见小太子被一个宫婢双手抱着进入了厅堂。

    他手里正拿着一个大红色的风车,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冲着赵迁喊着:

    “父王!坏人!……”

    赵迁怒气升腾,转眸瞪向李秋。

    “都是你教的!”

    李秋满脸泪水,摇头不已。

    “不是,秋儿没有……大王……”

    “你禁足的三个月里,不准再见儋儿!寡人亦不想再见你!回宫!”

    “大王!大王!……”

    赵迁不顾李秋的哭求,愤然离开。

    梁儿紧跟着赵迁走了出去,走过小太子身边时,她分明清楚的看见,抱着小太子的宫婢正是那个细作。

    李秋性格温善,怎会教孩子说那“坏人”二字?

    梁儿杏眼微眯,一双素手轻轻攥住了自己的袖口。

    那个细作之前并未与她商议,却能出现的如此恰到好处,又将时间拿捏得如此之准,还知道巧妙的利用小太子……

    当真是厉害得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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