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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1章 夜探应家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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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存心不良的没钱苦主凑到一块,最终遭殃的只能是离他们最近的那个人,何况这个人还管着家里的一切度用。

    应安道常年混迹于市井勾栏瓦舍,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江宁开始流行相扑,也叫角抵。太祖立国之初,曾经制定过一种圣训之法,纯粹以增强将士的身体素质为目的,当时相扑就是一种训练方法。他不仅亲自主持各种相扑比赛,甚至挑选殿试状元,也是让生员靠着相扑争取第一。后来几任皇帝也有在金銮殿上看相扑比赛的经历,话说对阵的时候,周围往往旗帆列列,鼓声阵阵,赛场上的双方不断肉博嘶喊,气势汹汹。赛后,赢的力士不仅可以得到钱财,偶尔幸运的还能赏官,待遇也随着提高。不过相扑最主要还是用于各种皇室庆典,招待外国使节,大型国宴晚会,宛然成了一项国技。后来女子相扑更是风靡一时,那场面是又香艳又热血,用现在的话来讲就是‘很黄很暴力’。

    后来司马光实在看不下去,写了一篇奏折,《论上元令妇人相扑状》,全文如下:

    嘉佑七年正月二十八日上

    臣窃闻今月十八日,圣驾御宣德门,召诸色艺人,各进技艺,赐与银绢,内有妇人相扑者,亦被赏賚。臣愚,窃以宣德门者,国家之象魏,所以垂宪度,布号令也。今上有天子之尊,下有万民之众,后妃侍旁,命妇纵观,而使妇人臝戏于前,殆非所以隆礼法,示四方也。陛下圣德温恭,动遵仪典,而所司巧佞,妄献奇技,以污渎聪明。窃恐取讥四远。愚臣区区,实所重惜,若旧例所有,伏望陛下因此斥去,仍诏有司,严加禁约,令妇人不得于街市以此聚众为戏。若今次上元,始预百戏之列,即乞取勘管勾臣僚,因何致在籍中,或有臣僚援引奏闻,因此宣召者,并重行谴责,庶使巧佞之臣,有所戒惧,不为导上为非礼也。

    大概的意思是这东西有伤风化,让宋仁宗令行禁止。流行了这么多年,你这老封建不想看就不许大家看,哪有这样的道理?不过宋仁宗也挺给司马光面子,以后官面上女子相扑不再作为表演节目,而民间依然大行其道,各类女豪杰英雄辈出。

    养娘这生辰也快近了,正所谓‘男过九,女过十’,应安道把这消息给养娘一说,对方听说是给自己过寿,这二话不说便笑逐颜开的答应了。

    到了那天,整个院子张灯结彩,前来贺寿的宾朋络绎不绝,养娘穿着一身红绸衣端坐在主位上,等着养子最后的压轴戏登场。

    锣鼓一响,高台两侧走出两个几乎全裸的九尺汉子,应安道的养娘看了一眼,眼睛却再也舍不得离开了。场上星移电掣,你来我往,风云莫测,一众宾客看得如痴如醉,就在胜负未分之际,那个体型稍瘦,有几分风流意态,时不时拿眼睛和女主人毫无顾忌对视的相扑选手,倏忽间身形一变,用右手扭住对方一条胳膊,探左手插入他交裆,用肩胛顶住他胸脯,把对方直接托了起来,头重脚轻,借力便旋,五旋旋到献台边,叫一声:“下去!”把对方头在下,脚在上,直撺下献台来。周围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就连应安道的养娘都忍不住从座位上立了起来。

    这日之后,便经常看见一个油头裹粉,打扮得分外妖娆的妇人经常出入江宁的一处瓦子,这一来二往的,两人便勾搭上了。这相好的原本只是受应安道所托,套出养母藏钱的地方,哪知假戏真做,他这一过上不用再上台抛头露面卖力气,每日只需在台下喝喝茶,吃吃果儿的潇洒日子,哪里还记得当初和应安道的约定,每次应安道来打听,他都找一些话头敷衍对方,这应安道哪里是那么容易糊弄的,有一日居然主动告诉对方这快到了年关,临县有一处租子没收上来,他和他爹应大仁要离开几天,并叮嘱他继续套对方的话,这回来对方要是把这事办成了,说不定会给他置办一处房产,让他在这江宁不再是浮萍漂泊之人。

    这相好的根本没把这当回事,反而觉得现在耳根反而清净了,应大仁那浑家一邀,立马跟着对方来到了应家堡,这一夜浓情畅怀处,这相好的完全把自己当成了这宅子的主人。只是等他完事穿好衣服准备离开的时候,门外院子里猛然咋呼起来,慌忙起身的他冲到门前,却发现门怎么也打不开了,没等他反应过来,周围火光晃动、人声鼎沸的甚是热闹,紧接着门上传来一阵锁被砸开的‘铿锵’之声,门被推开的那一刻,当口立着的不是应大仁,应安道父子二人还有谁。这一夜听说很是热闹,这相好的当场被打了个半死,养娘开始死不承认,后来从床底搜出相好的一条亵裤,她立马撒泼装傻,闹得不可开交,这应大仁、应安道早料到她会来这一套,也不和对方啰嗦,直接让底下人将她送回了当初的老宅子,并很快收到应大仁的一封休书。原本她想拿当初徐奎的事来威胁,只是应大仁早已将陈年旧事的蛛丝马迹涂抹干净,她又出了这一档子风流事,谁还拿她说的事当真。最后不得不靠当初暗暗留下的一笔银钱过到了现在,至于那个被打成乞丐的相好的,自身难保的她完全把对方忘得一干二净了。

    “我毕竟和他是旧人,我这人心眼软…”

    “我知道大娘这些年过得并不容易,这里有点小意思,大娘用它去置办几身新衣服,算是我陆某孝敬大娘的。”陆怀止说完,一旁的老钱早已见机将一个托盘端了上来,上面摆满了崭新的银判,这老妪这些年不善经营耕作,坐吃山空,早已过得惨淡落魄,此时看见自己下半辈子猛然有了着落,哪里还有当初的遮遮掩掩,那两父子这些年倒是逍遥快活了,哪里曾理会过她的水深火热。接下来将该说的,不该说的,一股脑的掏了出来。

    看见老妪兴奋的拿钱而去,陆怀止让老钱跟了上去,现在虽然摸清楚了陆家堡内面的状况,只是难保这老妪放水吃两头好处。以防万一,还是让人知道她的行踪为好。

    燕青、大胃张、铁门刘三人收拾妥当,接连趱行,黄昏时分就赶到了陆家堡,那陆家堡就建在河的两岸,按照陆怀止三人的描述,河的对岸应该是应安道强占这里后扩建的,它看起来还是一般的村落,只是离村落两头数里的河道上立起了水寨,时不时有过往的船只留下过闸费后快行而去,看来这些人当初就打好了这样的如意算盘。那些整齐划一的房子此刻灯火辉煌,亮如白昼,隔着老远都能听见里面的吵闹喧哗之声,靠燕青三人所在位置的这面,紧邻村的边上修了一道两丈多高的墙垛子,以三人的身手,自然难不倒他们,只是墙垛子外面的数里范围内,除了一道水渠,就剩下被割得整齐划一的庄稼茬子了,从那里过去,说不定还没靠近,就被村落四个角落的箭楼射成了筛子。

    三人才打量没多久,只见背后数里多外的道路两旁,黑忽忽冒出两排横影,横影刚站定,原本静谧的林子中忽的窜出两个利落的黑影,黑影走到横影旁站住,朝周嗣再打望了一番,确定没什么动静后,这才窜了上去,接着传来‘嘚嘚’的马蹄声,三人这才明白刚刚那横影是两匹马。马上的两人没有作过多的停留,一直朝村口驰去,引起了一阵犬吠之声。三人这下更不敢贸然前行了,这周围还不知道埋伏着多少暗桩,这看似平白无奇的一座村落,竟被应安道、应大仁父子二人经营得如铁桶一般。

    “小乙哥,现在怎么办?”看着一轮明月悄悄升上头顶,大胃张显得有些不耐烦了。

    “不急,先瞧清楚了再说,那些暗哨应该要换班了。”三人窝在山梁上的一侧耐心的等着,果不其然,村子前的那条道上再次人马攒动,依稀有二十人之多,等这些人从身旁的道上逐一越过去,燕青数到最后,居然有二十四人,那等会返回的,绝对也只能是这个数。

    这二十四人很快在三人背后散开,隐匿在了丛林中,接着马背上带着新的一些人再次返回,他们两两成行,这倒让三人有些犯难了,看来无论怎么选择,最终有一人必须待在这里,而进去的最佳人选,非燕青和铁门刘莫属了。

    两道横影刚走到山梁断口处,却发现那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丛丛拦路的乱枝,两人谨慎的抓刀刚下马走出不到十步,横影原本所在的位置窜出两个似猿猴的影子利落的跳上马背,抓刀的两人回身的瞬间,一阵破空之声已迎面赶到,一人没来得及呼出口,喉颈处一根劲羽连尾尽入,当场暴毙,另外一人情知不妙,拔腿就往一旁的山梁上跑,只是才奔出去三步,喉咙上感觉一紧,似乎被什么紧紧箍住了,接着整个身体被带飞了起来,直到被人拖了将近一百米左右才停下来,只是这人早已眼珠崩裂,喉舌外露,绝对也是活不成了。

    “小乙哥,好箭法。”

    “和张大哥的绳子比起来,我这可就差多了。”

    “我这还是跟西边吐蕃人在马背上学的呢,这套马轩以前拖牲口一拖一个准,想不到这人也差球不多,牲口跑个半里路,还活蹦乱跳的,这人还没跑一半,就歇菜了,你说他们是不是连牲口都不如。”一旁的燕青,铁门刘彼此相视而笑,看来这位大胃张杀人的胃口也奇大,这顺手撂倒了一个暗桩,看来还没过足瘾,或者对仅仅只是站在此地望望风颇有些不满,毕竟吃了陆怀止那么一顿饭,没出什么力,定然有些不好意思的,何况燕青一个外人都比自己出力多,这就更有些说不过去了。只是他也是一个顾全大局的汉子,此时不宜打草惊蛇,现在趁黑装成他们自己人鱼目混珠进去,生死未卜,前途未料,就更不能闹更大的动静了。

    “张大哥,你别急啊,等我和刘大哥拔掉了门口的钉子,你到时候和我们里应外合,到时候有你出力的时候,你在这里将来路截断了,让他们首尾不能相顾,也是大功一件。”大胃张此刻才回过味来,想想也是,脸上先前的些许不恙一扫而空。

    “小乙哥,铁门刘就拜托给你了,这小子这些年的功夫也不知道还灵不灵,身边的老哥哥就剩下这两位了,您多帮衬点。”

    “就你废话多,小乙哥,我们甭理他,再晚恐他们生疑。”铁门刘率先冲了出去,燕青紧随其后,很快在痴痴呆呆的大胃张面前变成了一道模糊的影子。

    走到离村子只有一百步之时,看着周遭的如林刀枪,瞳瞳黑影,这些年从没见过如此大阵仗的铁门刘额头上早已沁出了汗珠,照先前商量好的,铁门刘猛一拉缰绳,马如人立,他借势用脚在马背上一蹬,身子早已巧妙的落入了寨门前不远处的一条暗沟中,此刻他一动不动的趴在暗影中,就等着刚刚身下的马发作。

    最近的箭楼上探出几个黑乎乎的脑袋,有个戏谑的声音喊道:“兄弟,啥情况?这还没喝酒就醉了?”

    话音刚落,原本铁门刘下的那匹马像受了什么刺激,迈开四蹄疯也似的往前冲,有个刚刚将寨门打开,鹿角等路障搬开的汉子没来得及跑开,便被突然发难的马撞得飞了起来,身子如一张纸般轻飘飘的撞到一旁的泥垛子上,落地时呻吟不止。

    前冲的马并没有停下来,反而越发的兴奋了,村落中那些原本嗷嗷叫个不停的狼犬,此时也像见了狗骨头似的,在后面狂撵,这情形周围的人似乎还是第一次见,眼睛好奇的盯着马和狗,根本忘了呼喊求助。

    “还愣着干嘛?那马前不久才被阉割,估计受了啥刺激,假如你是它,现在会做什么疯狂的事情出来?”

    “…”

    “快喊人去截住它啊,实在不行杀了它,这马一疯,狗也跟着疯,等人跟着一疯,那这事情就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