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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七九章 懒居围炉论亲疏(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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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贞闻言,眼睛颤了颤,似乎有些吃惊,然后略带腼腆的笑了笑道:“谢什么呢?”

    阿福低头捏了捏手中玉佩,笑道:“谢你救了我。”

    阿贞神色中有一丝慌乱,道:“这有什么的……”

    陈素青听着二人对话,却想到了些别的,她从认识阿贞起,只当她懦弱内向,后来一路随行,又觉还是有些活泼之处。到今天再看,英姿勃勃,才觉得像个习武之人。

    从今日她回护阿福看来,也是有些脾气,而且口角上也不输人的,以此再观她在山阳老板娘处的表现,更觉是忍耐之深了。

    倘若正如她说,是出于道义,才始终忍耐老板娘,不做反抗,那她也太过于坚忍了,倒让陈素青心中有些高看。

    过了一会儿,店中的老板端来一个火炉,老板娘跟在后头,拎着一个食盒,那老板笑道:“昨晚包的角儿,太晚了就没送来,今天送来,各位好歹尝尝意思。”

    说着又放下火炉,笑道:“可真不是剩的。”

    老板娘闻言,觉得他这话说的有点不妥,便瞪了他一眼,嗔骂道:“说这个干吗!”

    那老板闻言,也不辩驳,憨憨朝她笑了笑。

    陈素青心中猜测,只怕是他们昨天在自己这里得了银子,心中感激,所以连夜做了送来,但不管怎么说,总是一番心意,故而也就笑着接受了。

    他们的儿子跟在后头,最后一个进来,闷声不响的从怀中掏出一个竹筒,丢进了炭炉中,竹子在炭火中烧着,发出了“啪”的一声。

    众人本在各自玩乐,听到这一声,都被吓了一跳,回首见那小儿咯咯直乐,都哄堂大笑起来。

    老板摸了摸自家儿子的头,笑着对陈素青他们道:“鞭炮怕炸着他,让他弄几个竹竿听听响,没吓着各位吧。”

    陈素青低头去看那小儿,只见他穿着一身新衣,脖子上挂个金锁。虽然不甚富贵,但也应该是娇养的。于是笑着对老板说:“这个还挺好玩的,我们老家竹子多,小时候也常玩。”

    那小儿听了,又从怀中取出四五个竹筒,递给了陈素青,仰着粉团一样的脸,笑作了一团。

    陈素青见他的样子,实在娇憨,便笑着接过了那几根竹筒。又分了两个给阿福和阿贞,叫他们一起玩。

    这虽然是小孩儿玩的东西,但说到底,阿贞她们也不怎么大,总归是有玩兴的,便一个接一个的将竹筒丢了进去,接连发出声响。虽然比不得外面爆竹的连贯响亮,但也确实是小孩消遣的好法子。

    玩了一会儿,老板一家便告辞回去了,陈素青他们继续留在房中玩闹。陈素青突然想起了什么,便给阿贞使了个眼色,道:“你去把我备下的那个包裹拿来。”

    阿贞会意,便上了楼去,拿了个包裹下来,递给了陈素青,陈素青接过包裹,在桌上打开,里面却是一包铜板。

    陈素青之后又来钱老三和梅逸尘,他二人本在赌钱,被陈素青唤去,看了桌上的铜板,便问何事。

    陈素青笑道:“半年辛苦,多亏了兄弟们,这里备了些银钱,你们帮我送给兄弟们,我就不一一去送了。”

    因为是赏给手下的人,二人也不好拒绝,何况钱也不多,他们便接了下来,又笑着叫随从们来谢赏。

    那些人赌在兴头上,谁不缺钱,陈素青可算是雪中送炭了,众人便连忙谢了恩,各自领了赏,喜滋滋的回去继续赌了。

    钱老三和梅逸尘也跟着一起,回了赌桌,阿贞和阿福,不知道在哪翻出一副双陆,二人便商量玩一会儿。

    陈素青闻言笑着对阿贞道:“你别和她玩了,她今天运旺,回头钱都输了。”

    阿贞晃了晃手中半吊铜钱道:“不怕,我本没有钱,这还是您的本。”

    陈素青指了指桌上赏剩下的钱,对她笑道:“我就那么些本了,你拿去玩吧,但若赢了,可要带我分。”

    她的意思就是让阿贞拿自己的钱去玩。她本在赏钱时,也想过给阿贞一份,但又怕坐实了主仆之分,到时候更不好离开了。

    她这样说,既不至于让阿贞因为没钱玩而尴尬,也不会太过直接,算是取巧了。阿贞听了她的话,也笑着应了下来。

    陈素青见了,也笑了笑,便超她们笑了笑,独自坐在了炉火旁,手中端着盏茶,身子微微往后仰了仰,靠在椅子上。

    这时渡云走了过来,坐在她旁边,笑道:“陈姑娘不玩玩吗?”

    陈素青笑着看了看阿贞二人,又道:“这两个人,今天运气都这么好,我赶着去输钱吗?”

    渡云闻言,也笑了笑,没有说话。

    陈素青知道他是不会赌钱的,于是也不去问。二人沉默了一会儿,陈素青突然道:“禅师,昨天我吃醉了酒,说了许多胡话,叫你笑话了,你也不必往心里去。”

    渡云闻言,微微愣了下,又转过头去看她的神色,只见她眼神中有些淡淡的迷茫,又想起她昨天酒后的真言。于是叹道:“倒不像是胡话。”

    陈素青见渡云没有顺着她的话往下说,突然来了这样一句,也有些奇怪,便侧目看了他一眼,只见他眉头微锁,便知他是把昨夜自己的话记进了心中。

    陈素青断定他眼中闪过的一丝愁苦,是因为同情自己的遭遇和心境,但她不喜欢这种同情,这使她有些难堪。

    陈素青叹了口气道:“就算不是胡话,也只是我自己的一个梦境罢了,禅师大可不必在意。”

    她说这话时,刻意强调了“我自己”三字,也尽量想要让自己的语气显得疏离冷漠一些。希望这样可以避免继续谈论这个话题,让自己的心事继续隐在自己的心中,而保护层也不至于被扯开。

    渡云自然也听明白了她的意思,若有所思的拿烧火钩拨了拨炭炉中的炭,然后低声道:“陈姑娘,还记得那天在船上,你唤小僧的名字吗?怎么现在又客气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