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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食人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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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小悠对着惨不忍睹的菊花鞠了个躬,奔虹撅了撅屁股表示给她勇气,她才狠下心上药。

    “我太残忍了,要知道这是一匹多么正直无畏的好马啊……”路小悠知道对方通人性,边上药边道歉,“真的很后悔,希望你能早日康复。”

    奔虹扭过头来看她,湿湿的鼻息喷在她放在马身上安抚着的手,异常温顺。

    上完药,用干净的手将药瓶塞好,路小悠四处看了看,没找到擦布,只好拿马草对手上的血迹和药物残留稍作清理——说实话这个世界的药实在太黑暗,不管是之前那坨提神醒脑的还是现在这瓶止血愈合的,全部都跟屎一样,脏兮兮黑糊糊,恶心死了。

    “小杂役,接着!”

    少年身披红色衣衫,一头长发解开散着,看起来俊俏迷人。路小悠既然知道对方喜欢听好话,便不会吝啬赞他:“二师兄真是个好人。”

    看起来少年的心情很不错,笑了笑当做回应,不过没说什么话便转身进了水榭。

    路小悠抱着衣服瞧了瞧不远处的湖,心想那么深,也不知下面有没有危险生物,还是不去为妙,转身打算去来时在花海里见过的一个小水潭里洗澡。

    没走几步,就见眼前一闪,那年纪稍大的少年挡在了面前。少年穿戴整齐,一头还没干透的湿发也被仔细地绾着,瞧起来很精神。他一手夺过路小悠抱着的衣物,翻了翻,将亵衣亵裤挑出来扔在地上,剩下的又塞回她手里。

    然后,也是什么话都没说就回了水榭。

    弄得路小悠呆了呆,云里雾里不明所以。不过也懒得问了,有了干净的衣物,路小悠此刻只想好好打理干净自身,于是捡起地上的东西,继续向小水潭走去。

    这一澡足足洗了大半个时辰,路小悠把亵衣亵裤弄湿当搓澡布使劲地搓,横着搓,竖着搓,够不到的背部也想尽办法去搓,越搓越痒,越痒越搓,终于搓爽了,然后,小水潭也被弄得惨不忍睹了。

    洗完后,路小悠对着水潭照了照自己,一张可爱有余美丽不足的脸,大大的眼睛倒是漂亮,其他五官瞧起来却没什么特别之处。

    穿着大了好几号的衣衫,路小悠把搓澡布绞干,提在手里,回了水榭。

    别看水榭外头十分高端大气,进了里面便会发现……简直一贫如洗!除了正对面的墙壁上挂着一幅字,上书“叠水轩”三字,别的装饰一件都没有。

    穿过这个家徒四壁的会客厅,便是一溜儿的厢房,路小悠也不敢私自打开参观,一边走一边唤道:“少侠?小的洗好了……”

    “咦,你怎不穿亵衣?”

    问话的正是那熊孩子,路小悠心想还不是因为你没给我汗巾,嘴上却避而不答,只赞道:“才一会儿功夫,小的瞧二师兄长得越发好看了。”

    少年瞧了瞧她□□在外的肌肤被搓弄得粉红,意味不明地“哦”了一声。

    见对方反应冷淡,路小悠以为是嫌自己赞得不够华丽,只好又道:“二师兄微微一笑时,便如红日初升,其道大光;河出伏流,一泻汪洋;奇花初胎,百芳皇皇——”

    少年听她声调婉转,一段话说得抑扬顿挫,不由佩服起来:“虽然一句都听不懂,不过,能把马屁拍得这么复杂,也算有本事,”顿了顿,少年好心情地问起她,“你叫什么名字?”

    “路小悠,二师兄就叫我……”

    “杂役杂役,以后就叫你小役吧。”

    “……”你觉得你之前的提问有意义吗?

    见她哀怨的目光,少年粲然一笑:“就这么定了。”

    完全来不及为自己的芳名努力争取,少年又问起了别的:“小役,你会做饭吗?”

    算了,你开心就好……一个称呼而已,路小悠也不计较,想了想答道:“会做一些简单的菜肴。”

    其实路小悠厨艺很不错,只是她这会儿穿到一具年幼孩童的身体里,没必要显露这个年龄段不该具备的本事。

    “真的?”少年似乎有些意外,看路小悠的眼神也由漫不经心变得郑重,“你会做有鱼有肉,热乎乎的菜?”

    “当然前提得有鱼有肉了,你会捕鱼吗,山谷里有野猪野兔野鸡吗?”事实上路小悠也饿得慌了,能撑到现在完全是因为冰山美男之前给她糊了一脸的提神药。

    “这有何难,水潭里有很多食人鱼。”

    食人鱼……幸好自己没傻呼呼去潭里洗澡,路小悠一阵后怕,饿意也去了几分。

    “不过野猪都让师父灭完了,师父说那畜生又脏又臭。”

    人家在山里臭也熏得到水榭里来吗,冰山美男的洁癖简直太残暴了。路小悠腹诽了下,忧虑道:“这里家徒四壁的,有油盐酱醋?”

    “要几条鱼?”少年却是十分兴奋,完全没注意这个问题,眉目间满是掩饰不住的渴望,对“热菜”的渴望……

    “四条。”路小悠看他这神情倒也燃起了做菜的热情,他们师徒三人再加自己一共四人,一人一条,再做些别的,理应够了。

    “四条……”

    “有点多吗?”

    既然叫“食人鱼”,或许这鱼儿长得很大?路小悠还没改口,少年伸手隔空一推,十几丈远的一个房间的门便打了开:“那儿就是厨房,我先去捉鱼。”

    真是小孩子呀,嘴这么馋。路小悠看着他一晃就不见的身影,心想,淘气是淘气了点,也算不上很熊嘛。

    尽管鱼儿有个“食人鱼”的凶名,看起来却水灵灵嫩汪汪,剖开一看,里面的内脏更是十分神奇地呈半透明色,腥味也十分淡。即使条件艰苦没什么调料,路小悠稍稍煎了煎便加水煮如此简陋的做法,也是清香四溢,吃起来更是鲜美可口。

    不过不知为何,路小悠只吃了两口鱼肉外加一匙汤,就感觉有些撑了,鱼汤再香,她也只能眼巴巴地看着面前的小少年大快朵颐,自己则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乖乖坐着,师兄不会骗你的,他们两个不吃鱼。”

    路小悠被对方按在位置上有些怀疑:“那我去做些别的?师父他们喜欢吃什么?”说完又发起愁来,厨房里连根菜都没有,拿什么做……

    “不用瞎操心,师父和师兄三个月吃一回辟谷丹,无需进食。”少年又捞了一条鱼进自己碗里,没什么真情实意地关心道,“你真的不吃啊?那我吃完了。”

    “……”路小悠还能说什么?敢情这是特地为他一个人开的小灶。

    汤足鱼饱,少年剔着牙同路小悠闲聊道:“没想到你手艺还不错,比我做的强很多。”

    “呵呵。”

    “不瞒你说,师父平日严禁我们另外进食,若是被发现,打一顿是轻的,基本都丢到后山的草庐里熬上三四天。”

    路小悠懵逼:“那你还让我——”

    “这回钓了四条鱼,损失那么多玉儿蚕,估计师父要大发雷霆,最起码得关上十天半个月了。”

    路小悠真是要气死了,胸闷作痛几欲吐血:“咱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为什么害我?”

    “别紧张嘛,”少年见她脸色发白,安慰道,“这鱼你全都让给我吃了,我怎么也不会出卖你的。一会儿把东西都收拾了,师父若是问起,你就说什么都不知道。”

    路小悠心下稍安,咽下快到嘴边的血,起身收拾碗筷。

    “不急,师父每次回来都要在后山待上大半天,还早呢——咦,你脸怎么一会红一会白,先坐下休息休息……”

    路小悠言简意赅:“不用,先收拾。”

    当务之急把东西都整了赶紧离开厨房,路小悠实在信不过这家伙,她完全有理由相信,要是自己把那四条鱼吃掉一半,这家伙绝对没那么好心揽下所有锅。

    少年也不拦他,还把椅子后撤,给路小悠留出操作空间。

    “先说好,我初来乍到,东西我收拾了,毁尸灭迹的事情交给你做。”

    少年正要答应,门外突然传来一句:“毁尸灭迹?”

    声音冷冰冰的,辨识度十足,正是两人此刻最怕见到的冰山美男。

    路小悠吓得碗都没拿住,咣当一声掉到了地上。而少年也由原本懒洋洋瘫坐的姿势一下跃起,站得比等待检阅的士兵还要直挺。

    冰山美男走进屋来,一张脸像是打了霜,薄唇抿着,大概是气得话都不想说了。

    “师父,徒儿苦苦相劝,可她执意要下厨,说是饿得慌——”

    卧槽,这跟说好的不一样啊,路小悠不可能白让人告黑状,强行打断,反过来黑道:“明明是你逼迫我为你烧的,不烧便要打我!”

    少年愣了愣,没想到她反应这样敏捷,立刻回击:“怎么可能,我每隔三月便要服用辟谷丹,本没有口腹之欲,反倒是你饿了许久——”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吵得不可开交,冰山美男的脸色愈发阴沉,终于,听得不耐烦后,他抬手给这两人各拍了一掌。

    “唔——”

    “噗——”

    从两人后退的步数来看,明显那少年挨的掌更重一些。不过那家伙只是闷哼了一声,身子依旧站得笔直;反观路小悠,直接委顿在地,捂着胸口吐了血。

    除了吐血,更可怕的是她的眼睛鼻子耳朵都在往外冒着血。

    冰山美男微微皱眉,看上去有些讶异,大概是觉得自己下手很轻不至于如此。

    他往前略走一步,看到满地鱼刺鱼骨,又停下了,吩咐少年:“你将人扶到我房间来。”说罢便出了屋。

    少年立刻向路小悠走去,却见路小悠自己站起来,虚弱道:“我……我自己走。”

    视线被血光蒙蔽,眼睛又痒又热,路小悠刚勉强站直就被少年一个拦腰抱起:“别逞强,我等会就去跟师父请罪。”

    “你现在请罪有个屁用?”路小悠吐出一口血沫,视线仍旧模糊,人却舒服了许多,“这一掌也收不回去了。”

    少年被噎了一句,语气有些不自然:“对不起。”

    路小悠闭目,没有搭理他的道歉,做出一副气息奄奄的样子。

    “我最怕师父那样看我,实在是他出现得太突然了,我还没准备好……”

    见她不吭声,少年也不多说。不过等到了冰山美男的房门,少年还是偷偷嘱咐了句“师父爱干净,你注意些”才将人抱进去。

    另一名少年也在,站在冰山美男边上,表情如出一辙的冷。

    “把人放下,去将楼下收拾干净。”冰山美男说完,大概是觉得不放心,又道,“连彦,你同他一起。”

    “是。”

    等人离开,路小悠立刻低下头主动坦白:“咳,虽然不清楚缘由,但小的除了浑身酸胀外……其他各处并无大碍。”

    对方没有说话,但也没有表现出什么不悦。

    路小悠有些忐忑,其实最初挨掌时的痛并非假装,不过她跪在地上吐完血后,就已经缓解,不但不痛了,就连之前被熊孩子气得胸闷发苦的难受感都一消而散。一路上她都在想要不要碰瓷,毕竟自己七窍流血看起来很惨烈,不过最后还是选择乖乖坦白了——也许这几日能因伤免了她的活,但再过几日就可能直接炒了她鱿鱼啊,毕竟一掌就倒的菜鸡杂役,太没存在必要了。

    “手。”

    路小悠瞟了眼自己手腕还算干净,才乖乖伸出去。

    对方很快把完脉,又道:“抬头。”

    路小悠仰面,露出一张被血模糊的脸。

    心中正忧虑这个洁癖狂魔会不会嫌脏不高兴,就见对方居然伸手掰正她的脸,用衣袖细细把那些血渍一一擦去,端详起来。

    “……”路小悠有些不安,“少侠,怎么了?”

    对方神色复杂,半天才放下手,说道:“我道号云逸,你往后可唤我云逸真君。”

    路小悠立刻应道:“云逸真君。”

    虽然莫名其妙,但路小悠很明显能感到对方看待自己的态度与从前不同了,并不介意开口叫他这个充满中二及神棍气息的称呼。

    “今日有些晚了,你先回去休息。”

    “好,小的这就告退。”路小悠立刻乖乖禀退。

    下了楼,路过整理好的厨房,路小悠探进去看了看没人,去缸里舀了些水随便净了把脸。

    那个真君没安排自己晚上睡哪儿……刚跟人告别,路小悠也不好又跑上去问话,只好找了间比较小的厢房进去,看了看不怎么脏,也懒得整理床铺,倒头就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