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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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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试通过以后, 杨桢即刻就上岗了。

    大开间里用桌子分成了格子间, 坐在里面的人不是捞着diàn huà在说在骂, 就是用笔在纸上划, 这些行为跟中介所挺像的, 就是时不时暴起的cū kǒu让人有点受惊吓。

    秦如许领着杨桢穿过半截走道,停下来给他指了个空位, 又扯着嗓子喊道:“何儿。”

    空位右边理着锅盖头刘海的年轻人从纸上抬起头来,“诶”了一声,秦如许接着说:“这是新来的, 他有不懂的你照应一下,文具卫生纸什么的, 要是前台忘了送,你就帮他领来, 下了班教他认下会宿舍的路,ok?”

    小何敬了个礼,嬉皮笑脸地说:“得咧, 保证完成任务。”

    秦如许说完就走了,杨桢坐进位子里, 跟小何打了个斯文的招呼。

    小何眯着眼睛看他, 心里一个劲儿地在说“no no no”,以他这看人神准的眼光来看,这位哥长着一副顶多也就在他们公司能呆7天的样子, 一看就不是个放得开的人。

    “哥啊, ”小何趴在扶手上, 调侃地挑了下眉毛说,“会骂人吗?”

    杨桢他哪会骂人哪?而且也不需要,他在中原的时候被人触怒,基本都是因为牙行里误了事,那种情况黑个脸扣钱,比问候对方祖宗十八代管用多了。

    他闻言有点为难,但为了高利贷还是撒了个谎,他违心地说:“会……要是功力不够的话,我还可以学。”

    小何见他眼带迟疑,语调又温温吞吞的,不是很看好他,但前辈的作用就是给人领进门,他握了个打气的拳头说:“加油,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你可以的!”

    杨桢道了谢,接着打开了电脑,屏幕中央赫然有个独占一隅的word版“员工规范手册”,杨桢用鼠标扫了扫,发现大小有3个多m。

    小何探着头给他指导工作:“就是这个,我司入门秘籍,你先读一读,我处理完这单就去给你领文具哈。”

    他们催债也是有敏感词库的,拨打经过公司指定的通话系统,一旦说话踩到地雷,就会被系统自动切断,省得被债务人录了音,告上法庭说他们恐吓。

    杨桢应下了,见他坐回去拿起座机,好声好气地说了没两句,说着说着也发起火来。

    “x女士,额,我看你职业还是学生,那我叫你同学吧。学生接受了良好的教育,应该知道有借有还是我们的优良传统吧,你贷款买的那iphone plus好用不?……没钱?没钱你就别用啊!大家都有?那关你屁事啊,你可怜?家里穷?我再说就是逼你出去卖?诶哟我就操了,您可真逗。

    “我他妈毕业2年了,赚钱靠吼、xìng fú靠手,用的还是xxv9,我不可怜你倒可怜了?把虚荣当可怜,入戏挺深哪姐姐,行啦别哭了,老老实实去筹钱,明天这个时候还一点诚意都没有,那我就给你爸妈打diàn huà,明天这个点,不见不散……”

    对于这个变脸的绝活,杨桢有点亚历山大。

    他这个新工作,对外叫做话务员、业务员,对内大家一致追封自己为骂人专员。

    哄哄吵吵到5点半,办公室里的声音慢慢低下来,出现了一种凝固的寂静。

    小何抄起椅背上的皮夹克,像演diàn yǐng似的抡到背后穿上了,他抖着领子对杨桢说:“走吧哥,带你回宿舍,你行李呢?”

    杨桢拧起脚边的双肩包说:“在这儿。”

    小何当年来大城市漂也是一个背包,见怪不怪地点了下头,抬脚离开了工位。

    杨桢跟着他出了公司大门,过马路走了不到200米远,进了一间用门卫看守的3层老闭合院,宿舍就在这里了。

    50多平的宿舍,不算杨桢里头已经有了6个人,他的床位还是下了班以后小何撸起袖子在屋里清出一小块空地,打开的一个折叠床,90宽2米长,床上用品都是以前离职的人撂下的,加个枕头杨桢的小腿就腾空了,不过免费得来的条件他也没有资格挑挑拣拣。

    里面的6个人都比他小,都是刚毕业一两年,小伙子们白天没火气都憋点儿出来撒,下了班就都嘻嘻哈哈的,相处起来比较轻松。

    秦如许给了批示,让小何带杨桢出去吃一顿,于是杨桢铺好床,就被几个小孩幺鸡儿似的推搡出了门。

    他来这公司的头一天,过得还是挺美好的,就是第二天正式上班,头就大了一圈。

    要想催债,首先就得学会骂人。

    杨桢完全没有接受到任何的培训,一上班秦如许就给了他几张印满了债务人信息的表格,让他不要害羞不要怂,就是要勤学好问、嗓门要大、怎么难听怎么来,其他技巧自己领悟。

    可人又不是小鸡仔,你要是功力不深去骂别人,被反过来糊一脸口水的可能性更大一点,从被骂和骂,这是每个骂人专员成长的必经之路。

    杨桢催账生涯的第一单,就运气不佳地踢到了一块铁板,对方是一个无业游民。

    其实他已经够机智了,没有上来就说自己是催债公司,他昨天干坐了一下午,听见大家的开场白花样繁多,就有样学样地复制了一种。

    “你好梁先生,我……”杨桢收放了一下手指,接着说,“我是xx律师事务所的律师,6个月之前你在腾跃金融公司借了一笔无抵押贷款,半年前就已经停止了还款,请问是为什么?”

    对面立刻传来了一声讥笑:“律师?嗨哟喂拉几把倒吧你,我可太了解你们这群鸟人了,律师会给我打diàn huà哦~~少放狗屁了!跟你讲,说什么都特么白搭,钱老子不还,一分都不还,滚!”

    嘟——

    杨桢又打了一通,电子音提示他对方已经关机了,他出师不利,只好曲线救国,去给这老赖的父亲打diàn huà。

    谁知道那老头听明来意以后,竟然开始在diàn huà里声泪俱下:“律师同志啊,我上辈子也不知道是造了什么孽,养了这么个畜生,你就送他去坐牢吧,把他关起来,省得还来祸害我和他老娘。”

    可怜天下父母心,杨桢逼不下去,主动把diàn huà挂了。

    话筒刚被他盖到座机上去,背后就传来了一道声音:“你这样不行。”

    杨桢回过头,发现秦如许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他的背后,手里抱着一沓要分发的资料,皱着眉头地看着他。

    “你要是开不了口,那就早点走,”秦如许严厉地说,“在我们这里,入职一星期之内的不叫同事,这是一份工作,你要是克服不了道德压力,那就说明你不适合,不应该坐在这里。”

    骂一个连鼻子眼睛都不知道长什么样的普通人,比杨桢想的要更难以开口,他说抱歉,秦如许叹了口气,态度温和了不少:“你努力一下,实在不行立刻跟我说。”

    这个世界的女性都很独立,能自己养活自己,还有很多嚷嚷着不想生孩子,有阿晚的经历在前,杨桢觉得她们能当家做主真是一件人间盛事。

    但像秦如许这样当面给他训一顿的女性,杨桢还是第一次遇到,他心里“腾”的蹿起一股肃然起敬,同时隐隐还有点发憷。

    秦如许不知道自己在他心里的形象已经变成了800°的纯爷们,她靠近了一步,让杨桢把话筒给她。

    杨桢照做之后,看她按了下重播,又开了扩音,5次都被告知关机,打到第6次,响起来的变成了“嘟”音,紧接着对面的谩骂先声夺人。

    “x你妈想死啊!烦不烦!要谈是吧?要钱是吧,有种就自己来拿,老子在x区x街xx号,咱们当面交钱,砍不死你老子跟你姓!”

    秦如许这回没发飙,反倒像个挨训的下级,安静地听他喊完了,才开始慢悠悠地评头论足:“一听你这都喘上了都还没酿出点气场的嘶喊,我就知道你是个没砍过人的怂逼,你大姐我当年在江湖上挨刀的时候,你可能还在偷你妈的钱当零花。”

    “我实话告诉你,我敢来催你这种烂人还债,那身心都是杠杠的有保障,还有真是笑话,像我这种高级人士,怎么会去老鼠窝里找你嘛?我们公司有保安,清一色的特种部队退伍兵,你的地址我记下了,真的假的我都能查,你备好该还的钱等着吧。”

    她说完撂了听筒,态度和蔼下来,但仍然有点杀气残留地说:“以后就这么说,词汇量不够,就拿个小本记一记同事的用语,知道了吗?”

    杨桢一副好学上进的样子:“知道了。”

    包住宿,宿舍离公司近,而且再往前走个上百米,就是出入境bàn zhèng大厅,而且网上有人爆过黑幕,说这家公司下面养有打手,这些条件综合起来,就是杨桢过掉前几家同行公司,要来这里上班的原因。

    以暴制暴是种不可取的极端手段,但杨桢目前孤立无援,他没有其他的方式可选。

    ——

    黄锦搬走以后,权微将幸福花园重新挂上了房产交易平台,很快就接到了中介的diàn huà。

    来租房的是4个学表演的年轻人,那两姑娘一直夸张地捂嘴捂心,说她们在学校里挑半天才处上的男朋友们,长得还没有一个房东帅,这天理何在。

    两个男生性格也跳脱,演得了戏也开得起玩笑,都伸出双手做抗拒状,没个正形地请权微没事千万不要来查房。

    权微觉得4人性格都还算大方,就是太能闹,不如杨……

    杨桢像那次从这里退房一样,再次消失了,不过存在感比上次强得多,只要是碰了他沾过的人事物,权微都会想起他。

    不知道这人现在怎么样了。

    听太后说,皮哥又去过一次菜场,不过杨桢人走摊凉,他们扑了个空,凶巴巴地走了。

    孙少宁这个抖m,回家安分了几天,又开始念叨方思远,他自己惦记,却要权微去嘘寒问暖。

    权微本来捏个鸡就能让他闭嘴,但自己都没想到竟然会口不从心,连个盹儿都没打就应下来了。

    他开车穿过砚山区收费站的时候,内心还在嘴硬地认为,他过来纯粹是因为不想让孙少宁辗转反侧。而不是脑中冒出来的方思远的那一句,他跟杨桢是室友。

    权微到楼下之后,打diàn huà让方思远下来,然而方思远白天在睡觉,头脸什么都没洗,他变成gay以后讲究了太多,拒绝下楼,就让权微上来说话。

    方思远的房子快到期了,他这几天正在打包行李,26存的xiāng zǐ就立在门口。

    权微扫了一眼,不是很关心地说:“你这是准备去哪儿?”

    方思远在床上盘起了腿,茫然地耸了下肩,意思是不知道。

    他本来只打算在青山市待一个月,看看他的养父就走,谁知道老头心血管出了点问题,上周刚住进医院里,还在等到消炎和床位手术,方思远不想揣着一肚子担心走,已经开始往再等等的打算上倾斜了。

    权微不知道这些内情,还以为是天下之大他难以抉择,就客气了一句:“慢慢想,时间多得是。”

    方思远就笑,因为这是一句大实话。

    权微受老铁所托,过来慰问曾经的小弟,自然少不了要带方思远去吃顿饭。

    等方思远水啊乳的臭屁完,权微带着他正要下楼,迎面却撞上了搬着褥子上楼的房东媳妇儿。

    老板娘在跟楼下的人做口舌之争,腿脚往上在爬,但头是垂直向下的,因此根本没看见楼梯口冒出来的两人,自顾自地在抱怨。

    “啊,这也不丢那也不丢,你到底想怎么样嘛?你以为你家有十层八层啊,自己的东西也就算了,连个外人的也要放在屋里!哦,那小伙儿东西是不多,那一点一点地不就堆成山了吗?以后我们都睡在破烂里好了!诶哟我不管,我今天就要给他丢掉!”

    他指的俨然就是杨桢,方思远连忙摸出shǒu jī打了一排字,边打就要往楼下走。

    [姐,杨哥的东西你给我吧,我喊快递来寄走。]

    权微个子高,瞟一眼就看见了,他反应了几秒,看见方思远下去交涉了。

    杨桢的东西在楼梯下面,被房东媳妇儿用带拉链的大塑料袋打成了一个包,东西不多,只用掉了一个中号袋子。

    老板娘其实也就是嘴硬心软,她口口声声说要丢掉,但杨桢的铺盖和衣服都叠的整整齐齐。

    方思远截了个胡,又有一点小为难,他在青山市没有居所,杨桢的东西只能寄到他养父那里去,但他养父的伴侣特别爱占小便宜,杨桢的东西寄过去,说不定要回来的时候就所剩无几了。

    可要让他寄给孙少宁,方思远宁愿选他养父家。

    权微看他蹲在行李跟前愁眉苦脸,就知道他是没地方寄,方思远的家庭情况他有所耳闻。他看了那包行李几眼,分别之前杨桢的最后一句话就跃入了脑海。

    “别愁了,杨桢的行李给我吧,”权微透支未来地说,“他在我这儿租了房子的。”

    ——

    适应了一个月之后,杨桢的表现仍然捉襟见肘,论骂人他是战五渣。

    好在不断有职场新人误入这个披着高大上咨询公司羊皮的催债公司,他的表现虽然垫底,但也没有太引起注意。

    就像秦如许所说,这是一份工作,靠过硬的心理素质和彪悍的口才吃饭,杨桢并不喜欢,但他身在其中也不想评判,他只知道这里是一个负能量满溢的战场。

    他们唾骂威胁债务人,债务人个个也是满口谎言,被骂被骗,尊严都在心火上煎。

    杨桢没走,唯一的原因就是高利贷。

    秦如许上周休了年假,消失了一个星期,再出现的一个地方就是在朋友圈,说是急需用钱,要卖房。

    领导的微信杨桢加了,因为有时候他们会在微信群里开会,在中介待过一段时间的他一看秦如许的房子zhào piàn,登时就在心里打了个“优选”。

    优选就是房源里的精品,一般中介会推荐给自己比较青睐的客户。

    只是杨桢当中介那会儿,青睐的客户没培养出来,坑过的倒是有一个。

    杨桢离开菜场的前几天,权诗诗在菜场抱怨过权微的职业,他知道权微是倒卖房子的,看见秦如许的房子登时就想起了这个人。

    这会儿正好下班,小何邀他们去下馆子,杨桢没顾得上联系权微,被同事拽出公司大门,过了马路没走几步,就看见宿舍的大院门口,一溜儿蹲了一排混混。

    小何等人没察觉到异常,还在边走边吹牛,杨桢却是转身就跑,横穿着蹿过了马路,然后他站在路边上转过身来,对着梁丕军做了个勾手的动作。

    皮哥找这狗日的,找的是心神俱疲。

    杨桢东西不要、人也不联系,想逮他就得上公安去走关系,得看人脸色不说,关键是麻烦得要命。

    查到这人在投资公司猫着在的时候,皮哥简直要被杨桢的艺高人胆大给折服了,都是差一步就被泡死的人,竟然对这个城市一点阴影都没有,找了个二环内的公司,养的是油光水滑,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儿……

    高捷投资因为要避嫌,所以留在网上的信息基本都在招聘网站,梁丕军一辈子没务过正业,那些消息根本没点过,高捷的业务他并不清楚。

    他只是被杨桢挑衅得鼻子都气歪了,招呼着人就往马路对面冲了过去。

    杨桢等他们到马路对面了,才开始接着往前跑,但他故意放了水,没有跑得很快,正好在快到公司门口的时候被梁丕军的人追上,然后按在地上揍了几轮。

    催债的文员都不是什么善茬,小何等人看见杨桢被打,立刻也折返了回来,加上公司门口就有两武力值超强的保安,架很快就被拉了下来。

    秦如许接到diàn huà的时候,正在家里当咸鱼。

    她这7天假里什么也没干,就在家里后悔和惶恐了,怪自己这些年不重视健康。

    她遵照医嘱去做了个复查,得到的结果有点吓人。左边颈部的甲状腺结节在她忽视的这半年,已经从鹌鹑蛋长到了兵乓球大小,医生说再也不能拖了,得立刻做手术切除了,再去化验是良性还是恶性。

    秦如许摸了摸她从外表看起来没什么异常的脖子,难以置信里面竟然藏了个兵乓球大的……瘤子?

    医生让她别瞎想,可越这么说她就越觉得自己好像没几天好活了,她心想反正都快死了,还还个屁的房贷,反正她的骨灰也住不了,于是在家放肆的刷剧吃零食。

    她现在最不想提的就是工作和房贷,小何偏偏要来触霉头,秦如许一听杨桢被混混打了,素着颜、穿着休闲服就出了门。

    她是恨工作,可累死累活也杠了这么多年,吹个牛逼都能说那是她打下的江山,谁他娘的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公司门口打她的下级?

    高捷的保安一出手,梁丕军就知道碰到了硬茬。

    特种部队虽然没有电视里演的那么神,但锻炼下来的体魄普通人也比不了,肌肉像他妈铁块似的。

    皮哥一伙人说好听点是请,其实就是逼着进了一层的会议室。

    杨桢被抡到了鼻梁,鼻血如注看着特别严重,小何气死了,把对债务人的挖苦伎俩都往梁丕军等人身上砸。

    梁丕军冷笑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他欠了我的钱,活该被打。”

    小何作为同行,整天不是要kǎn rén就是要发传票,但实际上就是胡诌,杨桢比较会做人,人缘到哪儿都不错,而且梁丕军一看就不像好人,小何倾向于相信自己。

    僵持了没多久,秦如许就到了。

    梁丕军出来教训杨桢,身上没带合同,就是他带了,杨桢也能说他们是骗贷,因为合同什么都能伪造,但他的脑部病史却是货真价实。

    梁丕军一听他这样无耻地颠倒黑白,气得蹿起来就要扇他:“好小子,挺贼啊,找了个靠山要上天了是吧?老子告诉你,你谁都靠不住!”

    杨桢没动,保安替他挡住了攻击。

    秦如许觉得梁丕军獐头鼠目的,横竖看他不顺眼,她身心上都有伤,这个丑人说话还不堪入耳,她根本没怎么听梁丕军在说什么,只想让他赶紧消失。

    她等皮哥喷完,什么表示都没有,只是转头说:“小何,报警吧,就说有一伙liú máng,在我们公司门口聚众打人,把我们同事打得脑震荡了,浑身多处骨折啊、精神还出现了异常,门口的jiān kòng都拍到了,就按……能判个7年以上的伤残程度报好了。”

    杨桢就流了点鼻血,梁丕军根本不怕她血口喷人。

    可是秦如许接着又说:“杨桢你就吃点苦头,我们保安下手很有数的,等出了这个会议室的门,7年之内都清净了,你愿不愿意?”

    杨桢心里豁然一空,他点了下头。

    皮哥目眦欲裂地骂道:“婊子养的贱人,我x你……啊!”

    保安立刻重新教他做了一回人。

    皮哥在里头挨打,秦如许目光复杂地忽然说:“杨桢,你出来一下。”

    杨桢跟着这个女人走出会议室,被她回过身目光如炬地问道:“你是欠了高利贷,对不对?”

    秦如许在这个人性淬炼的行业里呆了不少年,直觉准得可怕。

    杨桢还没说话,她又自顾自地说:“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重头再来的,你人不错,苦衷我不想听,这次我帮你,但你不适合我们公司,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算是清你那次在地铁上替我遮挡的人情。

    将杨桢的东西搬进家里的第二天,权微夜里踢了被子,次天早起就加入了感冒大军。

    他以前伤了肺,咳起来就难得停下来,一直折腾到中秋节才好。期间又是换房高峰期,他的租客去了又来了一波。

    夜幕里的月亮从缺到盈,月饼开始在大街小巷开摊,中秋佳节这天,权诗诗喊他回去团圆,权微上午去看了孙少宁,下午才去菜场,微信里都在晒月饼,也有很多人给他发祝福消息。

    权微复制了一条弄了个群发,被喊进厨房刷螃蟹去了。等他吃完饭回来,发现shǒu jī里多了一条短信。

    锦程三期中介:[谢谢,也祝你中秋节快乐。我今天找你租房子,是不是很煞风景?]

    风景倒是煞不掉,问题是除了他目前在住的套二,权微手里其他的房子不是出租就是卖了。

    但88折是他自己承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