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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昔白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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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问她:“你确定你真的想这样吗?”

    她已换下了公主盛装,着一身简单的白衣,披上银色夹绒锦袍,尚有泪痕的面容上是由心而生的决然,“我确定,我从来没有像此刻这么轻松过。季长安,我已经决定了,我要摆脱这一切,我选择你,你带我走吧。”

    他点头:“好。”

    他们暗自从昭明殿内的密道中潜出宫外,远离了那高高宫墙,嘉宁长吁一口气,两人回望一眼,季长安再问:“你真的不会后悔吗?”

    她摇头:“不会。”

    季长安给她戴上披风上的帽子,握住她的手,与她齐肩走入前方长安城内最繁闹的人群中,长街广陌,车马来往,灯火满街,一城灯火上,一城热闹起。

    季长安先找了一辆厚实的锦棚马车,让嘉宁坐在马车内,他道:“我得先去一趟云来客栈,拿一下我的装备包,然后我们就出城,反正银子我已经攒了很多了,我们想去哪儿都行。”

    嘉宁笑了:“恩。”她关了马车门,任他驾车前进,就这样安心地将自己交给了这个人。

    到了云来客栈外,季长安下了车,叮嘱嘉宁道:“你不用下来,省得被瞧见,我去取一下东西,马上就来,你在这等着奥。”

    他进客栈去了,结了房钱,然后跑上了楼,也是一脸的坚毅决然。他直接推门进了房间,展英果然在里面,他跑过去,掏出万朝宗的符令丢到展英面前:“老子不干了!你给我听好了,从现在开始我跟你们万朝宗没有半点关系,我不认识你也不认识荀韶陵,你看着,我虽然长成这样,但我只是我!我不是万朝宗的人,也不是罗云门的人!我只是我!”

    展英莫明:“你不想要神玉了?”

    季长安咬牙,坚决道:“我不要了!”

    “你不想恢复原来的样子了?”展英有些措手不及。

    季长安勾唇笑了一下:“是啊,现在这样挺好的。”

    展英觉得不可思议,没想到就半日不见他态度转变这么大。“你难道也不想回你家乡了吗?”

    季长安收拾好他的东西,把装备包和藏起来的狙击枪拿出来扛在肩上,利索地转身往房门走去,对展英摆摆手:“不回去了!”

    展英微愕,拿起他还回来的符令,紧紧攥在手里,想了一下,遂开窗召来万朝宗细作,吩咐他们跟踪调查季长安。

    季长安飞速地离开了云来客栈,又驾起马车迅速地往城门奔去,他知道可能会有万朝宗或罗云门的细作跟踪他们,而展英也不会轻易地放过他,所以他一秒也不敢耽误,带着嘉宁匆匆出了城门,离开了长安。

    出城门之时,嘉宁撩开马车帘回望了一眼,她真的觉得心里空了,所有的重压都被抛开,她的心头涌上一种极致的未曾体验过的喜悦,有点像小孩子偷吃了糖之后的窃喜,又像是终于勇敢迈出新的一步时的冲动狂喜,她想快速地投身新的生命里,不再是公主,不再是掌门,只是单纯地去做一些快乐的事。

    马不停蹄地赶了一个多时辰的路,远离长安城城门之后他才敢停下稍作休息,跟嘉宁讨论目前最重要的事情:“我们去哪儿?”

    嘉宁浅笑道:“去江南吧,嘉兴或扬州。”

    季长安又挥鞭赶起了马车,爽朗地笑道:“好啊!那我们就下江南!去嘉兴好了!我们去开一家酒店!我做老板,你做老板娘!”

    嘉宁开了车棚门,坐到他旁边与他同驾,说道:“我又不是卓文君,我可不会当垆卖酒啊,我什么都不会做,你说怎么办?”

    “那收钱花钱你会吧?你就做这些好了!别的事嘛有我呢!”他拍拍胸膛痛快地说。

    嘉宁欣喜地望着他:“好啊!”

    两人一路往南而去,嘉宁想到一个问题,认真地问他:“你真的确定……你想这样吗?”

    季长安转头看她,伸手刮了下她的脸,道:“当然,我不早说过嘛?我要带你走,现在我的目标终于实现啦!没想到我这转了一大圈,还真能拐走一个公主,真棒!我都开始佩服我自己了。”

    看他这自恋的样子,嘉宁玩闹地推了他一下,他差点落下车去,坐好之后一把揽住嘉宁的肩,却突然正色地深望她,道:“嘉宁,你或许忘了,我从幽州追了千里追到长安,只是为了你。”

    “我没忘,只是不肯相信我会爱上你。”她的目光流转于他的眉眼间,道:“现在我信了。”

    莫离将嘉懿劝回宫之后,叮嘱他作常态,不要让人知道嘉宁失踪的事,并且长乐也答应她帮忙在长安城内秘密寻找季长安与嘉宁。这一夜他们几人都没有歇息,嘉懿在韶华宫焦急等待,莫离让暗卫去搜寻季长安的踪影,然后自己在宫中四处寻找嘉宁,确认嘉宁不在宫里之后,天也将近放亮了,她去了罗云门,求见清源长老,向长老秘密禀报了这件事。

    并且说出了她的猜测:“公主殿下……应该是跟季长安一起走了……”

    清源长老抚须愁道:“这才一夜而已,离儿,还不好下定论吧,殿下不一定就是……或许只是出宫去办某事了,没这个可能吗?”

    莫离焦急道:“可是师父,公主殿下将金钗和掌门令牌都留下了!而且是与季长安一并失踪的!殿下平日出宫从未这么没有交代,无论是多么突然的事,她都不会不带我去的!这次却一声不吭……”

    “不好!真是祸事了!”清源长老听她说掌门令牌都被嘉宁留下了,便明白了这事的严重,长叹了一声,一脸忧色,吩咐道:“离儿你莫慌,如今我们先要确保这事不会泄露,绝不能让人知道公主下落不明,你先回昭明殿去,稳住宫中各方,作一切如常,有人拜见便道公主出宫去行罗云门之事了,总之切记,要保密!你也要当作公主只是在外行事而已!”

    莫离叩首领命:“师父!弟子明白!”

    “那应派人出城去找殿下吧?”

    清源长老道:“恩,老夫会先派罗云门细作去找季长安,只道他背叛了罗云门要捉他回来,找到他差不多也有殿下的消息了。我们再等等,若确实了殿下是跟季长安走了……就得去天梓山请成凰师太了。”

    “是!”莫离拜别长老,回了昭明殿。

    嘉宁与季长安的离去对莫离他们来说都太过突然,一向监察严密的罗云门细作们都未有所察觉,一时提供不出什么有用情报。

    清源长老召来项天歌,让他在长安城各处搜寻“罗云门叛徒”季长安,这是项天歌始料未及的事,他就听了清源长老之言搜找起来,调动了长安城各处的细作,让他们全城通缉季长安。

    因为季长安加入罗云门之后,罗云门的眼线都不怎么盯着他了,所以对于他的行踪没有掌握很多。查了一番,风云堂的眼线称,季长安消失的当天上午曾在风云堂与人打拳并且输了就此退出风云堂,到他日常借宿的云来客栈调查过后,发现他在昨日晚间结了账退了房,并驾马车离开了,具体去向罗云门的细作们尚未有结论。

    项天歌晚间去回禀清源长老:“……弟子认为他应是因在风云堂受辱之事而决定离开长安,他本无当细作之心,任性潜逃也是有可能的……”他百思不得解疑,只得这样分析了,亦知这种说法牵强。

    项天歌疑惑重重,但他一言解了清源长老与莫离的疑问,就是他说季长安昨晚驾马车离去,便证实了,嘉宁确实是跟季长安走了。

    这就到了问题的关键处,嘉宁真的抛下这一切,与季长安私奔了。

    可他们掌握的最新情报暂时只是有们出南城门而去了,还没有他们的具体去向。项天歌派了细作出城追查季长安,然而嘉宁和季长安都是隐踪匿迹反细作侦查的高手,他们此去就如同泥牛入海彻底无踪迹。

    又查找了几日,清源长老决定向成凰师太求助,她是嘉宁的师父,在这件事上恐怕只有她能做主了。在派谁去天梓山请成凰师太的问题上,清源长老又犯了难。莫离得留在宫中稳定各方,他必须在罗云门代掌门处理门中事物,况且北梁那边时有消息来,只能由他或莫离接收消息,他们若有一方离宫都是不妥的。

    探究此事时,莫离道:“师父,弟子觉得,有一人可去天梓山,只是他并非罗云门之人。”

    “何人?”清源长老问。

    莫离跪下拜礼致歉:“还请师父先宽恕莫离情急之下泄露机密之罪。”

    “诶!离儿,都到这个时候了,老夫怎的还有心与你计较这些,你直管说便是。”清源长老让莫离起来。

    莫离道:“当夜弟子去劝阻五殿下出宫时,长孙长乐公子也在,并且知道了公主殿下失踪之事,这几日他也在帮忙寻找。弟子是为劝阻五殿下才说的,无意泄密,请师父莫怪。”

    “长孙长乐公子?”清源长老凝神道:“他既知此事了,只要他能保密便可,说到他,也的确是去天梓山的最佳人选。”

    莫离颌首:“那弟子这就去找长乐公子,请他走这一趟。”

    莫离言毕即动身,清源长老却唤住她,道:“离儿不用你去,你还是守在昭明殿中,留意北边的消息。老夫去一趟丞相府便好,想来此事也不能不告知丞相了。”

    当晚,清源长老私下去丞相府见长孙青云,将此事俱告之,长孙青云本就在为沈画音留书出走之事烦忧,又得知嘉宁在同夜也失踪了,更加心焦,当即命长乐赶往天梓山去请他母亲成凰师太回长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