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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文脉和笔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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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皇帝陛下陷入了一种苦恼中,老祖宗不再要求她去南书房读书,而去军机处历练学习,而且老祖宗特意在军机处吴中堂书桌旁多安置了一张桌子,不再是以往那般,李元昊端着一个小马扎坐在角落里,学习为主,却从不参与决策。

    这本来是一件极好的事情,也是李元昊心中所愿,但是孔先生和南老师怎么办?南老师在府上养伤,倒还好办,即便以后身体康复,以南老师虽然臭但是刚正的性情也好安排,比如去文渊阁编纂《九州地理杂志》,总校官的职位,南老师再适合不过了。

    关键是孔唯亭孔先生,李元昊将朝廷空缺的官职让吏部罗列出来,她勾勾画画,有些职务孔先生应该不喜欢,不能选,有些职位有空缺,但是打死李元昊也不会让孔唯亭染指,最后满满一张纸,尽被勾画完全,也没能找到一个适合孔唯亭的官职。

    幽幽叹了一口气,李元昊心想要不让孔先生净身入宫吧,想到此,她自己先是被自己羚羊挂角的玩笑心思逗乐,然后摇摇头,以先生脾性那是宁死不屈的。

    最后,李元昊眼睛一亮,双手相互一拍,她准备重新开设“博学鸿词科”,让孔先生在其中任职,博学鸿词科是科举制度之外另一种选拔人才的手段,而且多是选拔已经成名的文人墨客,职位相对清闲,符合孔先生疲散洒脱的性格。

    想到就去做,李元昊拟旨亲写,写完之后,望着墨迹未干的圣旨,她满意的点点头,心里自夸:“朕可真是一个尊师重道、体贴老师的好学生啊!”

    幻想中孔唯亭会感恩戴德叩谢皇帝陛下皇恩浩荡的场面没有发生,李元昊刚刚高兴了一天,便恼火起来,原来圣旨下达,竟然找不到孔唯亭的影子,以往下达圣旨诏书,对方都是屁颠颠乐呵呵的下跪接旨,引以为荣。

    到了孔唯亭这,皇帝陛下的第一道正式圣旨,竟然找不到接旨的人,怎能不让人生气。

    皇帝陛下不高兴了,命令御林军、皇城司、禁卫军一同寻找,结果将太安城翻了一个底朝天,也没有看到孔唯亭那鸟人的身影。

    李元昊无奈,只能把圣旨悬挂在城门口,如同告示一般。

    若是我家的孔先生看到了,麻烦您屈尊来皇宫一趟,朕有官给您做。

    大家同样都是皇帝,怎么朕这皇帝做得就这么憋屈呢?哎,宝宝心里苦,但是宝宝决定不说。

    三日之后,傍晚时分,夜幕遮住西山,一头银白的孔先生吊儿郎当的出现在乾清宫内,皇帝陛下的面前。

    李元昊坐在书桌前,将手里的书籍举高,遮住大半张脸,把表情和心情都隐藏起来,古来帝王心性叵测,自己也要如此。

    “陛下”站了半个时辰的孔唯亭出声道。

    “你住嘴!”李元昊出声呵斥:“莫要打扰朕读书!”

    孔唯亭摸了摸鼻子,深深叹了一口气:“陛下,即使您恼怒,微臣有一句话也要说。”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李元昊厉声厉气,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孔唯亭咳嗽一声:“陛下,您的书拿翻了。”

    “嗯?”李元昊定睛一看,顿时弄了一个大红脸,自己将书拿倒了,还说什么帝王心性叵测,真是丢人。

    但是为了面子,她不能把形象丢了,哐当一声,将书籍重重丢下,李元昊寒着一张脸:“说,最近去哪里浪去了?”

    “微臣最近去哎,陛下,您贵为一国之尊,出口说话不能太低俗。”孔唯亭开口道。

    “朕是一国之尊,喜欢怎么说就怎么说,你一个做臣子的管不着,也不应该管。”李元昊开启了“昏庸无道、胡搅蛮缠”的昏君模式:“如实招来,最近都去哪里野去了?”

    不是浪就是野,孔唯亭幽幽叹了一口气,伸手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物件:“这是微臣最近淘到的一个小礼物,送给陛下。”

    一听到礼物,李元昊的小女子心态故态复萌,快步走到孔唯亭面前,伸手夺过小物件,那是两只抽象化的木刻小猪,鼻子对着鼻子,中间有一条可伸缩的白线连接着。

    李元昊一手握住一头小猪,轻轻一拉,两只小猪分开,然后在白线的牵引下相互靠近,最后鼻子对上鼻子,憨态可掬,着实可爱。

    “咳咳,朕宽宏大量,决定不追究你的责任,按照大魏律法,你这是有旨不接,是要砍脑袋的。”李元昊倒背着双手,脸上难掩对小礼物的喜爱。

    “陛下从善如流,胸襟开阔,微臣谢过陛下不杀之恩。”孔唯亭夸张的说道,自己的学生不适合宫廷争斗和朝堂斡旋,比较适合大门大户之内的斤斤计较,可惜,命运这东西谁都说不清。

    得到礼物,李元昊便高兴起来,如同晚辈一般将孔唯亭拉着坐下:“先生,你看到我颁布的诏书了吧,怎么样,让你去博学鸿词科任职,既不劳累也不单调。”

    在孔唯亭面前,她觉得最为自在,尤甚于在太后面前。

    “不行,不行,当官这种事情微臣做不来,还是独来独往的自在。”孔唯亭连连摆手。

    李元昊一副早就料到如此的表情,也不强求:“要不先生娶妻吧,你都四十好几了,整天弄得如同太安城讨不到老婆的落魄流浪汉一般,也不是个办法。黄汉庭的姑姑您看怎么样,要不我下达诏书,把黄汉庭和他那位姑姑接进京,还是,给你另谋一个大家大户的小姐?”

    “陛下,您就消停点吧。”孔唯亭颇感无奈,肚子一阵咕咕乱叫:“微臣还没有吃饭,陛下赏赐给微臣一顿饭吧。”

    “余庆,去御膳房招呼一声。朕要和先生用膳。对了,要清淡的家常菜,朕和先生最喜欢。”李元昊喊道,扭头望向孔唯亭:“先生您再考虑一下娶妻的事情,瞧你每天邋邋遢遢的,不像话。”

    “陛下,今天的天气很不错呢。”

    两人驴头不对马嘴的相互聊了一通,期间一顿丰盛的饭菜上来,两人入座。

    李元昊还在不停叨念先生你要成家了,不然天寒地冻的时节没人暖被窝,打雷下雨的时候没人在你怀里撒娇“人家怕怕”。

    孔唯亭摇着头,一口酸辣可口的青椒肉丝入口,一口清汤下肚。

    一顿温饱,最能暖人心。

    李元昊看孔唯亭无动于衷的样子,也就兴趣寥寥,突然像是想起什么重要的事情,双眼神采奕奕:“先生,平日里看你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武功怎么那么高?都是怎么练的?你看让清源练一下,能否也成为绝世高手?”

    提到武功,她没想到自己,先想到了吴清源,鬼知道大魏国的皇帝陛下在想什么。

    太和殿前诛杀澹台国藩,孔唯亭一身青衣,潇洒不羁,李元昊虽然有过短暂的气息如山如海的巅峰,但是武道一途她是拔苗助长,以门外汉的姿态强行窃取翻天之能,远不如当时在场其他几人气息稳定,境界稳固。特别是孔唯亭,不但能让澹台国藩侧目,而且承认孔唯亭也有一身金刚不坏,而且是书生无敌。

    “没有练过,微臣没有十年苦练的意志力,微臣的武功是读书读出来的。”孔唯亭淡淡的说道,似乎对自己身怀绝技的事情非常不以为意。

    李元昊最恨别人如此轻描淡写、不负责回答她感兴趣的话题,筷子摔在桌子上:“不想说你就不用说,还什么读书读出来的,真以为‘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金钱屋’是写实的?!”

    孔唯亭放下碗筷,笑了笑:“陛下或许不信,但是微臣的一身修为确实是读书读出来的。”

    “真的?先生没有骗我?”李元昊将信将疑:“那为何别人没有读出一身的金刚不坏,而先生却读出了书生无敌?”

    “或许是微臣未曾受到条条框框的束缚吧!”孔唯亭解释道:“陛下,上古五千年,人才辈出,朝代兴亡交替,门派文章层出不穷,有鸿蒙诗经,有诸子百家,其中有一条未断的线贯穿其中,而微臣所谓的书生无敌便是在其中汲取。”

    “一条未断的线?先生,这条线是?”李元昊开口问道。

    孔唯亭开口解释道:“文脉和笔势。”

    “文脉和笔势?”李元昊更加不解。

    孔唯亭继续解释:“微臣未曾习练武功,更不懂气息和招式,但是读书多年,却是独辟蹊径,成就了另一种武学。文脉对应武功中的气息和意念,笔势便是招式。微臣当年在岳麓书院曾经博览群书、勤笔不拙,渐渐总结出一道横跨上古五千年的纵横文脉,习得连绵不绝的笔势,一夜之间登峰造极,而且事后知晓,微臣竟然和武夫的修炼一途殊途同归,也着实让人意外。”

    “先生所说是在太过玄奇了。”李元昊津津有味:“先生,您所总结出的文脉和笔势到底是怎样的一种东西?”

    孔唯亭沉了一口气:“文脉为何?首先要确定一点,只有跳出上古五千年,从远处看,才能发现文脉的神奇,它如同横卧在天际前的山脊,拥有最高级的生命潜流。上古五千年到新纪元有一个巨大的时代断层,所以我才能跳出条条框框的桎梏,看清楚文脉的真实相貌。”

    “先生,您快说,这条文脉到底如何?”李元昊有些迫不及待,她似乎看到了另一个世界的大门。

    “文脉如同武林江湖门脉,讲究传承和创新,一个只是简单传承的门派走不远,故步自封抱着一本所谓的先辈秘籍,不知道创新的门派只能灭绝,而文脉作为隐藏掩埋在书籍中的意识洪流,创新和进步根治在血骨中。”孔唯亭停下,饮了一口水:“微臣在读书过程中并没有有意去碰触这一条文脉,它自然而然的亲近微臣。”

    “好神奇,先生说了这么多,那么在这条文脉上都有哪些上古的神人?”李元昊继续问道。

    “不一定是人,也可能是某些群体。文脉首先是《诗经》,诗经是文脉的初始,开始于乡间田野,有稻麦香和虫鸟声,它引发于乡间村乐,咏之于江边白露,舞之于月下乔木,是先秦诸子百家的精神背景。《诗经》之后,便是百家争鸣,他们仰赖自然,譬引鸟兽,倾注情感,形成寓言。微臣将诸子百家的文脉分为三个等级,第一等级是庄子和孟子,第二等级是老子和孔子,第三等级是韩非子和墨子。”

    “等会儿,先生,庄子是老子的学生,孟子是孔子的学生,不是应该孔子和老子在前,庄子和孟子在后吗?何况孔老先生的学问和影响都是最大的,如今的圣人书院、岳麓书院和小圣贤庄都是以孔子为尊,您把庄子、孟子和老子排在前面,可是大不敬的。”李元昊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陛下,微臣刚刚说过,一个门派,一种武功,传承固然重要,创新更加不可缺少,人作为万物之灵,其能脱颖而出,这创新十分重要,时代发展总是要昂头向上的,并不是武功秘籍越老越好,练功心法越久越好,时间会掩埋光亮,但更多是淘汰。”孔唯亭开口说道:“而且,微臣和陛下所讨论的是文脉,是文章的好坏高低,不谈影响。”

    “嗯,先生您继续说。”

    “我们先从第三等级说起,然后是第二、第一等级,韩非子的文,干净而雄辩,墨子的文,简洁而明快,孔子文章,厚重端庄而又斯文潇洒,老子之文,哲理通达而又玄妙通达,孟子文辞,大气磅礴,浪卷潮涌,畅然无遮。微臣愚见,文脉到孟子,已然气血健旺,气象万千,从中可窥视到一种‘大丈夫’的生命格调,也是微臣书生无敌的根源。然则若是没有庄子,文脉到孟子已然是高峰,奈何那个时代太过魁丽,庄子横空而出,微臣武功的底子是从庄子的《逍遥游》而来,鲲鹏九千里,扶摇可直上,《秋水》、《人间世》、《德充符》、《齐物论》、《养生主》、《大宗师》更是让微臣受益匪浅,微臣洒脱不羁的性格也由此而来。”

    李元昊咧了咧嘴角,脸色阴晴不定:“懒惰、不要脸你讲成洒脱不羁,还都扯到庄子老人家身上,你忒有多不要脸啊。这是庄子老人家不和你斤斤计较,不然肯定要掀开棺材板打你耳光的。”

    “陛下,不要腹黑微臣,不然有损皇帝威严。”孔唯亭食指和中指相扣,敲了敲桌子:“不得不说,上古时代有太多未解之谜,有了庄子已然是天地馈赠,结果又出一个屈原,那就是天地慷慨了。无论是庄子、孟子还是老子、孔子,还是停留在门派学术之间,屈原已经跳出那个圈子,《离騷》、《九章》、《九歌》、《招魂》、《天问》,细细去读,一动一静,一祭一读,出入于文字内外,游弋于山河之间,气象雄壮。”

    “其后秦一统九州,文字统一,《吕氏春秋》承接文脉,虽然秦朝只有寥寥数十年,却为文脉奠定了大九州的格局基调。再后来,文脉可以用简单的文体来概括,也就是我们经常说的楚辞、汉赋、唐诗、宋词、元曲、明清小说。”

    “其中汉赋最弱,有滥竽充数之嫌。微臣总结文脉,也不曾将汉赋列入其中,贾谊、枚乘、司马相如都太弱,和他们的前辈庄子、孟子、屈原比起来,有些拿不出手。所幸有了太史公的《史记》,仅看名字,《史记》两字已经超过二十四史其他文史一大截,《史记》落笔从容真切,朴素自然,错落有致,是微臣心中第一史书。”

    李元昊点点头,孔唯亭的确酷爱《史记》,经常叨念太史公的一句话——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

    “太史公之后,微臣要特意提及三人,曹操、曹植和曹丕,三人一脉相承,是文脉的另一种继承,至此,文脉直通天际,星河灿烂。”

    “等一下先生,曹操一代奸雄,毒辣心狠,也能承接文脉?难道千秋第一丞相诸葛孔明不应该列入文脉吗?”

    孔唯亭摇摇头:“陛下莫要因曹操在朝堂之上的所作所为而否定其在文脉上的贡献。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汉灿烂,若出其里。曹操写的是宇宙星空,诸葛孔明的《出师表》写的是君臣效忠,两者高低立判别。”

    李元昊点点头,思索两人的生平,孔先生所言有理。

    “再其后,陶渊明为文脉增添了自然之气、洁净之气、淡远之气,唐诗为文脉增加了一股强大而壮丽的审美大爆发,宋词为文脉补充了‘不涉理路、不落言筌、羚羊挂角、无迹可求、透彻玲珑、不可凑泊’的韵味,元曲为文脉增添了活泼而爽利的悲欢。”

    “陛下若是有机会,应该去学一下元曲,必定受益匪浅。至于明清小说,多难以承接文脉的厚重,唯独一部小说,那就是陛下甚为喜欢的《石头记》,可以扶慰明清五百年的荒凉悲伤。”

    “至此,上古文脉完成,微臣武功里面的气息内里便取自于此。”

    李元昊啧啧称奇,叹为观止:“先生所说,前人未曾总结,某些语调看似大逆不道,但是却让人醍醐灌顶,如同拨开云雾。”

    “对了,先生所说气息内力取自文脉,招式取自笔势,这上古笔势,先生又是如何总结?”

    (哎呀,英兰任性都写了啥啊,吓坏自己了,任性下去,能写几万字,要止住。若是读不下去,大家弃书吧,英兰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