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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陛下,有喜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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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秀策望着整张脸趴在碗里的李元昊,首先冒入脑海的想法是,大姐的脸真小,这就是书中说得巴掌大的小脸吧。

    然后被自己的想法逗乐,无声大笑,刚要伸手推醒大姐又不忍,每日批阅奏章,被各种烦心事儿搅得不得脱身,大姐实在太累了,就让他好好歇息吧。

    他想要扶起李元昊,双手却无力,只能招呼两个小宫女进来,将皇帝陛下架上床去,细心盖上被子,而他自己坐在储秀宫,抱着白绒绒,看看熟睡中的李元昊,又看看外面繁星满天的黑夜,最后幽幽叹了一口气:“出宫!”

    小太监们已经见怪不怪,每日陛下来储秀宫用完晚膳回去乾清宫,小王爷便会出宫,至于去什么地方做什么事情,他们就不知道了,有人说小王爷在宫外购置了一处宅子,在里面养了一只金丝雀,学那汉武帝金屋藏娇。

    回头想想也释然,小王爷被匈奴掳去,遭逢如此大难,如今身上又有残疾,陛下繁忙,无暇顾及,他想要营造一个属于自己的小窝,无可厚非,至于不想让陛下知晓,也在情理之中,两人兄弟情深,小王爷是不像让陛下因为没有照顾到自己而伤心自责。

    唯独不太和谐的传闻是,那金屋藏娇的女子和陛下有五六分相似,此事儿就怪异诡谲了,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李秀策系上披风,戴上貂帽,正欲抱着白绒绒出宫,又停下脚步,把白绒绒放在李元昊的枕边,一人一猫,睡得格外香甜。

    小王爷李秀策一瘸一拐出了皇宫,那一只瘸腿有木板固定,敲在地上,梆梆作响,像是打更声,也像船桨敲击木船的声音。

    第二日,李元昊吧唧着嘴巴醒来,使劲儿嗅了嗅鼻子:“好香啊。”

    起身便看见桌子上冒着热气的小米粥,一碗豆腐脑。

    在小宫女的伺候下,整理妥当,李元昊边吃边问道:“秀策呢?”

    小宫女回答道:“小王爷去国子监读书去了,说不想落下功课,嘱咐奴婢不要打扰陛下,要让陛下睡到自然醒,美美得吃一顿早膳。”

    “勤勉又贴心,秀策不得了啊,以后咱们大魏国的王妃,有福气喽!”李元昊喝着米粥就,含糊不清的说道。

    小宫女忍不住抿嘴偷笑,陛下和小王爷夸奖人的方式都这么别致,小王爷夸陛下是这么夸的:“哎,我家大哥这么帅,这上辈子忒造了多少孽,才能换来此生的玉树临风啊。”

    “陛下,陛下,有喜事儿,有喜事儿!!!”还未见到余庆的身影,已经听到了小太监的声音。

    李元昊被吓了一跳,手中筷子一抖掉在桌上,她翻了翻白眼,捏着油条站起身来:“余庆,你能不能成熟稳重一点,别一惊一乍的,还以为天塌下来了。”

    小太监嘿嘿一笑,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册子递上去:“陛下,胡汉斌把那一句给删了!”

    “什么?!”李元昊腾得站起身来,拿过册子定睛一看,果然删了:“这个胡石头竟然删了,顽石开化不容易,不容易啊。不行,朕要去翰林院谢谢他。”说着,一把推开小太监向着翰林院跑去。

    余庆揉了揉肩头,埋怨道:“陛下,您应该成熟稳重一点,一惊一乍,奴才还以为天要塌下来了。”

    来到翰林院,李元昊刚刚准备踏进去,又止住了脚步。

    “陛下,咱们不进去?”余庆问道。

    李元昊摇摇头:“不进去,在这等。”

    余庆有些不高兴:“陛下,他不过一个小小的翰林院编修,您这么怕他干什么?”

    李元昊敲了敲小太监的脑袋:“朕没有怕他,是尊重。以胡汉斌的性格,不喜欢这件事情广而告之,就事论事,还是胡汉斌占着理儿,他不删,朕这做皇帝陛下也没法子,既然删了,朕就应该好好谢一下,这是做人的基本礼貌。”

    余庆努了努嘴巴:“可是您是皇帝陛下啊,天底下都是您的。”

    李元昊微笑道:“皇帝陛下了不起啊,也是两只手两个耳朵一张嘴巴,又不是三头六臂。”

    一主一仆站在翰林院一旁,暖烘烘晒着太阳,日头高升,到了休息的时候,不断有人从翰林院里面走出来,并没有发现藏在一旁李元昊,而皇帝陛下也不想太过招摇,听着大家的交谈。

    “嘿,你有没有听说那胡汉斌被陛下打了?”

    “听说了,活该,平日里眼高于顶,谁都不放在眼里,好像全天下人都欠他钱一般。”

    “陛下动手在前,日后再惩治这厮就不用手下留情了,全当给陛下出气,即便有些过头,陛下也不会过多追责的。”

    “就是,就是,人非圣贤,总会有把柄留下,只要抓住了他胡汉斌的把柄,嘿嘿。”

    “哎,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是那胡汉斌似乎真的是完人,一点把柄都不留下,太气人了。”

    众人一阵沉默,各自摇头叹息,女色不近,滴酒不沾,这么一个完美、自律的奇葩,只能归结为造物主在塑造胡大人的时候,格外有耐心。

    小太监站在李元昊身后一旁,看着面带微笑的皇帝陛下,好像明白了些什么:“主子,您是不是早就料到胡汉斌会被人排挤,今日无论他是否删了那一句,您都会来给他撑腰长脸,让翰林院上下知道,你们背后靠山再大也没有胡汉斌的靠山的大,因为陛下就是胡汉斌的靠山。”

    “哟,余庆,你什么时候这么聪明起来了,都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朕对你是要挖目相看啊。”李元昊调侃着小太监。

    小太监傻乎乎挠着脑袋:“都是陛下教育的好,都是陛下教育的好。”

    “哎呀,余庆,真是不能小瞧了你,这马屁拍得小荷才露尖尖角,很是曲高和寡啊。”李元昊踮着脚,望着从翰林院中出来的人群:“胡汉斌不是唐宗飞,也不是汪嗣英,为人太正太直,在朝堂之上站不了多久,而官职会越来越低,一贬再贬,最后被贬到穷乡僻壤,虽然文人落魄乡野,常有传世名篇佳作,可是朕不需要一个流芳千古的文人,朕需要的是一位刚正不阿的榜样,将朝廷风向引向一个好的方向,所以胡汉斌需要一个强大到无敌的靠山。”

    强大到无敌的靠山?小太监心想陛下可真能自夸啊。

    “余庆,当前引导朝廷风向的是谁?”李元昊突然问道。

    余庆愣了愣,摇摇头:“奴才不知道,是吴昌赫吴中堂?”

    “刚夸了你,你就笨起来了,不是中堂大人,而是索碧隆索大学士,当年奶奶本没有组建内阁的打算,而是让中堂大人统筹兼顾,担任宰相一职,是中堂大人提议废黜宰相,组建内阁,选出四大辅臣,四人各有分工,索大学士就是引领朝廷风尚的那人。”李元昊顿了顿,继续开口说道:“索大学士是读书人,为人方正无私,户部和礼部在大学士手中,最为合适,而胡汉斌和大学士性情一般无二,或许胡石头更硬一些。”

    余庆恍然大悟:“怪不得老是听说,索大学士如何如何偏袒胡汉斌,原来还有这层意思,有些事情陛下不说,奴才还云里雾里。”

    “来了!”李元昊一眼望见人群中的胡汉斌。

    因为实在太好认了,未戴官帽,头上包着纱布,在人群中孤零零的,低头沉默前行,腰板却挺直,远远望去像是一只带着帽子、倨傲不羁的大白鹅。

    李元昊扭身出现在众人面前,刚刚还有说有笑的朝廷同僚心头一惊,赶忙下跪,口呼万岁,胡汉斌夹杂其中。

    径自走到胡汉斌身前,李元昊双手扶起翰林院编修:“胡石头不,胡爱卿,昨夜之事是朕鲁莽了,让你受委屈了。”

    余庆心里一乐呵,陛下到了这个时候还耍小聪明,别人说一句“胡石头”,那是辱骂调侃,但是皇帝陛下一句“胡石头”,那是喜爱和荣誉,御赐的外号,史书上都要或多或少留下一笔,以后看谁还敢为难胡汉斌,要刁难也要看看他背后的靠山,即便这个人皇帝陛下自己都不喜欢这个家伙儿。

    胡汉斌起身,小声说道:“多些陛下的善意之举,为微臣扫清诸多障碍,以后行事儿会方便很多,微臣必定不辜负陛下的期望,为天下苍生尽一份微薄之力。”

    嗯,不错,很是识趣,李元昊点点头,不愧是朝廷栋梁之才,谁说胡石头又臭又硬,朕第一个不同意。

    “既然陛下目的达到,微臣也把不该删的删了,随了陛下的意,陛下日理万机,公务繁忙,特意来为微臣排忧解难,实在不值,陛下还是回去吧。”逐客令,转弯抹角的逐了皇帝陛下的客。

    讨厌,不识趣,说话那么硬,真是一块茅坑里的石头,以后谁敢在朕面前说一句这石头的好话,朕第一个不答应。

    李元昊不高兴,想演一出君臣相惜的大戏,都被胡石头弄得没了心情。

    她脸上带笑,靠近胡汉斌,打击报复:“活该你被砸得头破血流,活该!”

    扭身就走,不给胡汉斌反驳的机会,李元昊走出去很远,轻轻摆手,颇有帝王气度:“胡爱卿,以后朝堂之上,必有你一席之地,朕保证!”

    帝王一言,千金难买,皇帝陛下一句话,胡石头前途无量。

    胡汉斌却皱着眉头,心中百感交集,陛下似乎缺少一代帝王应该有的样子,太过可爱了点?可爱两字戳中翰林院编修的笑穴,大庭广众之下哈哈大笑。

    去你妈的,得了便宜还卖乖,原来你小子会笑啊,同僚们看着胡汉斌哈哈大笑的样子想到,各种羡慕嫉妒恨。

    离开了翰林院,李元昊一头扎进御书房,和小太监余庆等高的奏章还瞪着她消灭,又是枯燥无趣的一上午,太阳又从东方升到头顶,小太监余庆又倚着柱子睡了一上午,一切都在“又”中悄悄流逝。

    李元昊忙中偷闲,起身伸了伸懒腰,伸出一只手,阳光便落透过窗棱落在她的手中跳跃,心头微动,她突然感觉眼前一切都在放大放慢,空气中弥漫着迷离的光点,不远处小宫女微微眨动的眼睛,天空中飞过的鸟儿,一切见微知著,一切睚眦可见。

    她的心意一动,袖口内的碧绿色小剑便落在那一处,那两条银线也随之而动,如同两只手一般探出,去抓碧绿色的小剑,小剑嗖的一声,躲过银线,以一个刁钻的弧度刺向两条银线,银线如同毒蛇吐信一般,舔在小剑剑身之上,绿色小剑好似一个刚刚蹒跚学会走路的娃娃,踉踉跄跄,稳住身子之后,又迎着银线刺了上去。

    小剑和银线缠斗在一起。

    一心两用,李元昊沉湎在一种妙不可言的感觉中,玩得不亦乐乎,这一柄小剑是她巧合之中得到,和她心意相通,而且在鬼狼的“孕育”之下,剑胎圆满,神出鬼没,李元昊能够感受到它的无害,但是赵督领留下的两条银线却玄奇至极,似金非金,似线非线,平日里凝聚成一团缩在她的袖子中,每当心意一动,银线总能先她一步达到,好似这两条银线有着属于自己的意识,玄妙而又神奇,非凡间之物。

    如此这般,倒是和那一柄血红色的长枪有异曲同工之妙,虽是兵器死物,但又似乎有着各自的意识,不是简单的附属品,和那些演义小说中所说极为相似,某些神兵利器都由属于自己的灵魂,能汲取天地精华,塑造意识。这种解释太过匪夷所思,李元昊不信。生命应该有其独特的呈现和孕育方式,很朴素的道理,不容置喙,偏偏两条银线和那柄血色长枪不再此范畴之内。

    思想至此,她又想起天葬,想起天上人,想起诸多的其他事情,乱成剪不断、理还乱的一团乱麻,十五年前的雪夜到底发生了什么,父皇和孔尚任到底要做什么,孔先生、沈凝儿、黄老头儿、陈景琰、时未寒、郝连流水,他们或多或少的都提及了些许,但是却未能直透本质,一定存在一个明确的答案解释一切,他们所说的话、做过的事情必定有一个逻辑严密的合理解释贯穿其中。

    “不好了,不好了,陛下不好了!”一个小太监突然冲进御书房跪在地上,打断了李元昊的思路:“陛下,不好了,苏贵妃晕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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