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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贵圈真乱(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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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好, 我是正义的小卫士,防盗章节,么么哒  白檀低头挑了些香药放在腰间荷包内, 闻言笑道:“你只管去就是。”

    翠萝山林被茂密,花木繁森, 除了猎户少有人来, 呈现一派天然景致, 自有其他山脉比不了的野趣。

    白檀捡了条较为平坦的小路, 手里拿了根竹条, 一边走,一边耸动着鼻子, 偶尔露出灿烂笑容, “这是铁皮石斛、蓼兰钩吻……,咦, 竟然还有商陆……”

    用竹枝扒开草丛一看,果然见到一株形态极似栌兰, 叶片呈卵圆形,果序直立,浆果扁球形紫黑色的植物。

    白檀笑道:“真是不虚此行了!”

    不远处的竹林忽然挂起一阵无名风,白檀侧耳倾听片刻, 快手快脚地将那紫黑色的浆果小心摘了下来,又环视周围, 看到一块巨石倚山而立, 连忙攀爬了上去。

    一吊睛白额, 花色斑斓的猛虎从林间迈出,仰天嘶吼两声。

    白檀之前曾带着下属到各地山林中搜寻稀奇花卉,见过的阵仗也不少,倒没有如何畏惧,只呢喃道:“也不知这法子能不逼得那人现身……”

    只是面对猛虎,白檀到底不敢大意,他从腰间掏出一小包药粉,打开来,倒进掌心里握着,严阵以待。

    那斑斓猛虎琥珀似的兽瞳孔梭巡了两周,视线锁在白檀身上,兴奋地刨着地,作势冲过来饱餐一顿。

    劲风来袭,白檀扬手欲将粉末洒出,眼前猛虎却发出一声惨叫,噗通一下软倒在地上哀叫不已,头颅上正插着一支羽箭,大片鲜血快速流出,渗入地面。

    正在此时,不知从哪里飘来一条三指宽的黑色丝带,恰恰覆在白檀眼皮上,他抬起手,想将黑色丝带摘下,却有一双手早白檀一步,从他身后伸出来,捡起丝带两端,动作灵敏地打了个结。

    “嗯?”白檀诧异,继而低叹一声,“楼主就这般不愿露出真面目?”

    一袭黑袍将姜戎严严密密地裹了起来,只是本该被束起的腰腹处,此刻却空落落的,袍角无风自动,划出圆润的弧度。

    姜戎隐身其中,从兜帽里抬起头来,幽幽地看着白檀:“你又何苦逼我。”

    白檀道:“即便如此,你也无需将我双眼遮起来吧,山路本就崎岖难行,现在又目不能视,如何寻找草药?”

    姜戎上前一步,握住白檀的右手,“你不是能闻到草药散发的味道吗?告诉我方向,我扶你过去。”

    闻言白檀别有深意地勾了勾唇角,看来这人已经来许久了,说不得方才就一直跟在自己身后,只是他倒乖觉,知道不能佩戴香料,以免被嗅出来。

    白檀打趣道:“能让燕子楼的幕后老板供我差遣,说出来还不知道让多少读书人羡慕。”

    少年人肤质白腻若雪,被黑色丝带映衬着,越发显得唇红齿白,容颜如玉。

    姜戎见他笑得可爱,也微微露了点笑意,任劳任怨地带着白檀寻找采摘草药。

    因为眼睛看不到东西,嗅觉感受倒越发敏锐,更难能可贵的是,但凡白檀说出大致方向,姜戎便能立刻将他描述出来的药草分毫不差地取来,两人配合得十分默契,不到傍晚就集齐了白檀所需的所有药草。

    姜戎将白檀送回白府,哑声道:“快点进去吧。”

    “等等……”白檀扯下双眼上的丝带,只是对方早已不见身影,不由好笑道:“跑这么快做什么,我又不是妖怪……”

    再低头一看那黑色丝带,薄薄的两层布料,仅仅以同色丝线锁了边,中间部分用深蓝色丝线绣了一个小小的“戎”字,再无其他装饰。

    白檀轻声道:“奇怪,总觉得这丝带的样式很是眼熟,不知原来是做什么用的……”

    与此同时,正在燕子楼顶层准备沐浴更衣的姜戎动作一顿,对下人道:“给我拿来条新腰带来。”

    那下人低声应是。

    白檀洗完澡,换了身干净寝衣,将要上床休息时却突然心中一动,对正要到外间阁子里守夜的百岁和无忧说道:“你们都下去吧,我如今也大了,夜间用不着你们伺候。”

    百岁和无忧对视一眼,面面相觑,只是白檀态度坚持,两人只好相携离开了。

    白檀熄了灯,在空旷安静的卧室内静坐了会,月色莹润皎洁,洒在他俊美的眉眼间。

    随着时间推移,竹制摇椅的阴影被渐渐拉长,白檀喃声道:“这样的生活,不知道他会不觉得寂寞……”

    长夜寂寂,摇椅的枝桠声在暗夜中飘荡开,实在单调。

    次日醒来,陪阮白氏用过饭,白檀在书房内苦读了一日,中间有家分店的管事前来求见,说是有件事很是为难,想讨白檀的示下。

    白檀放下手中的书,吩咐人上了茶,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这管事四十多岁的年纪,身材清瘦,脸颊干瘪,看起来倒是十分精明,“回公子,松少爷方才遣人来店里,说过几日便是中秋了,想拿些香包香囊等物送人,小人听那人的意思,松少爷索要的数目恐怕不小,又都挑选着最最顶尖儿的款式,故不敢自作主张。”

    白檀了口香茶,惬意地眯了眯眼睛:“你做得很好,以后也如此。回去只管把那人乱棍打出去,想要空手套白狼,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况且,白家这一辈只出了我一个,哪里来的什么松少爷,竹小姐的?”

    管事眸子中有精光闪过,点头道:“小人明白了。”

    白檀唤来多寿,让他到流芳阁及各分店走一趟,将这话原封不动地告知诸管事,又派人把管家请了来,只笑道:“流芳阁近日订购量大增,管事们颇有些捉襟见肘,府内一应所需,怕是供应不上了。”

    管家讶异,提高了声音叫道:“公子!您这是做什么,府内众人都是用惯了香料的,如今突然停了,岂不难过?尤其老爷和花姨娘又是上了年纪的,松少爷马上就要参加会试,夜里也需焚香提神。再者说咱们本就是香药世家,倘若连白家都用不上香料,传出去,别人还不知怎么笑话呢……”

    白檀的脸色冷了下来,手中茶盖啪嗒一声摔回盏上,“你也知道咱们这是白府,一口一个老爷少爷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这府邸姓了阮。我今日便明明白白地告诉你,别说是花见羞和阮青松,就是阮乐正在我这里也不过是一个外人!想用流芳阁里的香料?可以,不过,其他人掏多少银两购买,你们也须得掏多少,一个铜板都不能少!”

    管家气得手直哆嗦,指着白檀道:“公子真是好大的威风,小人说不过您,我只去找老爷理论。”

    白檀冷笑:“慢走不送。”

    只是这位管家当天晚上就一病不起,躺在床上浑浑噩噩的,四肢更是酸软无力,竟连饮食都不能自理。

    白檀当机立断,扶持张妈妈的儿子,阮白氏的奶兄张进忠上位,又一连拔出了阮乐正和花见羞的几位心腹,通通替换成自己人。

    东宫太子妃有孕,不久前刚刚诞下麟儿,太子姜琸后继有人,夺嫡之争又多了一份筹码,现在正高兴得不知如何是好,打算着礼部好好地庆贺一番——因着皇上病重,太子监国,姜琸已然开始有些膨胀了。

    阮乐正作为礼部尚书,孩子的满月礼少不得需要他操持,再加上中秋临近,往来应酬甚多,眼下已有许多天未回府中了。

    这也难怪,阮乐正是□□,有此良机,自然要小心讨好一二,做事比往常可用心多了。

    白檀对张进忠道:“府里人口众多,开支也大,只是今时不同往日,眼看要收秋了,蜀地却接连降了几日暴雨,致使数万田亩竟颗粒无收。同为姜国子民,我们却不能坐视不理,母亲已经带头缩减了月例,每日吃穿用度也降了一等,其他人当然也该如此。从今日起,点星斋和松竹苑上上下下所有人的月例减少一半,而且通通从阮乐正的月例当中扣减。再将省俭下来的钱送到流芳阁在蜀地的分店,嘱咐他们开设粥棚,救济灾民。”

    张进忠躬身道:“公子放心,我晓得了。”

    “哦,对了。”白檀想到一事,又道:“大灾过后,必有瘟疫横生,我会调制一批祛病的香料,让流芳阁的绣娘们连夜缝进香包,一同送到蜀地吧。”

    张进忠敦厚的脸上显露出几分感动:“公子和小姐真是菩萨心肠。”

    因着张进忠从小就在白府伺候,又与阮白氏从小相识,所以倒是惯常叫阮白氏小姐的,这么多年,竟然也没有改回来。

    不知想到了什么,张进忠又语气担忧地说道:“只是小姐体弱,平常饮食已经非常简朴素淡了,再削减的话,如何受得住?不如把小人的月例银子都免了,也好给小姐添几道药膳。”

    白檀意味深长地看向他:“你可想清楚了,如此一来,岂不是在给我做白工?来日可别后悔。”

    张进忠神色未变:“小人明白,必不会后悔。”

    白檀缓缓笑开,作势施了一礼,脆生生地笑道:“那我替母亲多谢你了。”

    张进忠慌忙避开,说道:“不值什么的,公子无须如此。”

    姜戎聪明绝顶,一听就明白此中深意,说道:“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白檀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说道:“你只管去,等到诸事了结,我再请你喝酒赏月。”

    姜戎做了个手势,三名身形相似,黑衣铁甲,蒙面佩刀的夜行者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庭院中,齐刷刷地跪倒在地,神态极为恭敬地说道:“主人。”

    白檀目瞪口呆:“咦,我喝醉了?怎的出现幻觉了……”说完还忍不住揉了揉眼睛,越揉越是眼晕,“奇怪,这到底是几个?”

    姜戎心生莞尔,扶他坐好,转过身来,面对影卫时却立刻冷了表情,声音冷冽地说道:“从今日起,白檀才是尔等的主人,他毫发无伤地活着,你们才有可能继续活下去,明白吗?”

    三名影卫齐声应是。

    姜戎微微挥手,三人像来时一般,无声无息地离开了,从头到尾竟为惊动任何人。

    白檀盯着几人消失的方向,惊讶赞叹道:“好厉害!”

    姜戎有点不痛快,不轻不重地捏了捏他的手心,状似不经意间问道:“方才那枚玉佩,你很是珍爱的样子,可是有什么特殊缘故?”

    白檀迷迷糊糊地皱着眉头,非常苦恼地思索了片刻,“这,这是一位小哥哥送的……”

    姜戎放轻了呼吸,“什么小哥哥?”

    白檀软声道:“时间太久,记不大请了,仿佛是一位极好看的小哥哥,只是那以后,却再没有见到过。”

    姜戎摩挲着自己左侧脸颊处的青铜面具,陷入沉默。

    将喝得烂醉如泥的人抱回清风楼,细心安置好,姜戎从白府告辞,回到自己的燕子楼,坐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却觉得前所未有的轻松和快乐,隐隐的,还带了几分忐忑。

    这般患得患失,还是之前那个雷厉风行铁血手腕的燕子楼楼主吗?

    姜戎心绪不平,难以长眠,夜风送来木芙蓉的香气,耳边有柔和婉丽的曲调,似有若无地飘荡着。

    作为近些年刚刚崛起、供文人名士谈诗论画的风雅场所,燕子楼在京城士子间颇受赞誉,但是恐怕很少有人知道,其实毗邻燕子楼的妙音坊也是姜戎的产业。

    不同于一般的烟花之地,妙音坊无论是布置装修,还是伶人的容貌技艺,都远胜于其他同类花楼,更难得的是,妙音坊里的女子大多都是清倌人,卖艺不卖身,其中诸人,或擅长琴筝,或精于萧笛,或喜欢箜篌,或钟爱琵琶,不一而足。

    因着今夜是中秋,路上车水马龙行人如织,花街柳巷也比平常要更加热闹三分,即便已经是后半夜,来寻欢作乐的人仍然兴致不减,高声点了一首又一首曲子。

    姜戎听得意动,冲窗外吩咐了一句,“把薛妙音叫来。”

    薛妙音是姜戎的得力心腹,不但长得花容月貌,明艳动人,一把空灵曼妙的嗓音更是极为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