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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流氓五人组今天全部要去工地监工。

    倪南音这个小丫鬟,自然也得跟着去。

    几乎是按照昨天送人回家的倒叙,先是二愣子,再是小结巴,最后是陈家兄弟,接上了一行人,汽车沿着航北路,一直向南去。

    航北路是新开的路,连接着火车站新区,这一路上车少人少,林三籁开的越来越快。

    陈秋打开了窗户,迎着风,对着路边的几个姑娘,学狼吼。

    其他人都在笑,就连根本就不会笑的林三籁,也咧了下嘴角。

    其实……超级不好笑。

    倪南音坐在副驾驶的座位上,表情是麻木的,她还在为了名字的事情不痛快。

    其实吧,《南音三籁》这本书,真没几个人知道。

    甚至说出去,很多人都会一脸懵逼。

    可她就是心理难受,然后一看见林三籁的背影,一听见他的声音,甚至和他呼吸同一片空气,都觉得浑身不自在。

    心里一时想着,那么温和的林叔叔,怎么有个这样的儿子!

    又一时想着,要不是为了高工资,她真的不要和他那样的人混在一起。

    这就想明白了,人为五斗米折腰。

    唉!唉!唉!忘了吧,忘了吧!

    下了车,眼前是一片更大的废墟,有些房子被拆的七零八散,还有些房子的外墙写着大大的“拆”字。

    人很多,都是戴着安全帽的农民工,还有好几辆挖掘机。

    尘土更多,说黄沙漫天,一点儿都不夸张。

    倪南音又不是什么娇滴滴,跟着他们下了车,问了一句:“赖哥,我今天要做什么工作?”

    林三籁回头看了她一下,微微皱眉,不快地说:“回车上去。”

    倪南音被他的语气气着了,愤怒冲脑,一转身就上了车。

    搞的好像谁想干活似的。

    才上车,她还会注视着他们的举动,那几个人其实也没什么具体的事情干,就是四处走走,四处看看。

    但他们凶啊,走到哪儿,都能让人退避三舍。

    盯了一会儿,倪南音就觉得无聊了,打开了手机,开始听戏。

    她是听着二胡和黄梅戏的三腔长大的,好像生来就是为了唱戏而生的。

    戏曲与歌曲最大的不同点,戏曲是用歌舞的形式来表达故事。

    她最近在学的《孟丽君》,讲的就是元代才女孟丽君为救被权奸陷害的未婚夫皇甫少华一家,女扮男装离家出走,后中试官居丞相的故事。

    而其中的《游上林》选段,讲的是元成帝初识破孟丽君女扮男装,对她的试探。

    手机里的男声在唱:“粉妆玉琢俏丞相,傍身细细透异香。笑寡人三年同朝浑不识,今日游园试娇娘。”

    紧跟着,她和着手机传出来的女声一起唱:“道议国事却赏春,今日游园不寻常。怨只怨画像透露春消息,我当步步慎提防。”

    倪南音有一副好嗓子,她唱出来的腔调字正腔圆。

    她还有一个好身段,这么多年的唱念做打也不是白练的。

    戏曲舞蹈脱胎于中国古典舞蹈和民间舞蹈,风格多半是内敛含蓄的。

    黄梅戏又多以抒情为主,唱戏的时候,就和演戏差不多,先把感情带入了,才能塑造出形象丰满的人物来。

    她一边唱一边比划着手势,高兴了还能分饰两角。要不是车里的空间有限,她还能翻腾几下,练练腰。

    一个人也玩的精彩纷呈。

    今天头一天开工,范城生怕上一回来闹过的人又来了,所以嘱咐了林三籁一定要在这儿呆上一整天。

    林三籁在工地上转了一圈儿,陈秋几个各自负责了一片区域,他摇摇晃晃地往停车的地方走去。

    开门声响起的时候,倪南音正唱的兴起,她慌死了,赶紧收了声,手忙脚乱地关掉正唱着的手机。

    林三籁一踏进车里,声音就戛然而止了,他偏头看了一下。

    她一本正经地坐着,正低着头把手机往背包里放。

    低垂的优美脖颈,细细绒绒的发丝,还有小巧的耳廓,一览无余。

    她的包就放在腿上,一双白又细的腿紧紧地并拢在一起,骨肉均匀。

    想一想,十年前那个吵死人的黄毛丫头,长成了眼前长腿纤腰的少女。所以,时间真是个很神奇的东西。

    林三籁的眼睛在她身上上下一扫,神色暗了一下,开口道:“明天穿长裤。”

    倪南音一听,白皙的脸顿时通红,并且迅速蔓延到了耳朵、脖颈,一双腿左扭右扭,觉得无处安放。

    她自从第一天上班穿了个很淑女的裙子之后,其余的时间穿的都很普通,普通的牛仔短裤,普通的t恤。

    十三中有几百个女生,大家都这样穿啊,她的短裤也没比别人的短。

    可工地上不仅是男人多,各种尖利的东西也多,其实她刚刚也想了一下明天要不要穿个长牛仔裤。自己想归想,被那个林三赖这么直白地说出来……她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林三籁斜眼看她,眼神又暗了一下。

    话出口之时,已经后悔了三分。

    如今想着,说都说了,倒是再没有半点儿的悔意。

    见她紧紧地闭上嘴巴,估摸是真的恼了,他没话找话地说:“你怎么不唱了?”

    倪南音还在气头上,别了他一眼,说着气话:“我就喜欢半夜唱。”

    林三籁扭头,很奇怪地看了她一下,眼睛里的涡旋恨不得能把人吸进去。

    倪南音却不知道自己哪儿说的不对,又别了他一眼,扭过了头,再一次紧紧地闭住了嘴巴。

    等了一会儿,林三籁忽然下了车,在后备箱里翻捡了一下。

    再上车,把一件白色的长袖衬衣扔在了她的腿上。

    衬衣通体很白,袖口处却有一个五毛钱钢镚儿大小的黄色痕迹,显眼的要命。

    怕她嫌弃,他还解释了一下:“我的。”

    上面的痕迹,是上一次那些人来闹的时候,混乱中,不知道被谁抓破了手臂,血染在了袖口上。

    隔了一天才洗,白色的棉布衬衣,怎么也洗不回原来的模样了。

    不说还好,一说,她还真的嫌弃了。

    两根手指掂了掂衣裳,把袖子甩了又甩,最终耷拉到了一旁。

    中午,随便去了一家很油腻的小饭馆吃饭。

    一人要了一碗牛肉面。

    面还没有上,隔壁桌的一个大叔因为面里被放了辣椒,在那儿嗷嗷叫。

    面店的老板说:“那不是辣椒,那是豆瓣酱。”

    大叔不依,两个人开始吵吵嚷嚷。

    倪南音闲着无聊,扭头看热闹。

    一双大手,落在了她的头顶,把她的头强行扭了回来。

    林三籁敲了敲桌子。

    牛肉面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上来了。

    “吃饭。”他说。

    话音才落,加上倪南音,五双眼睛齐齐看着他。

    陈秋他们四个,跟活见了鬼似的。

    可不是见鬼了,不是说好了不喜欢被女人碰的嘛!

    上一回,他们一块儿去唱k,一个公主拉了拉赖哥的手,他当时就翻脸走人了。

    还有一回一个服务员妹妹不小心蹭了他一下,一万八的西服都扔掉了。

    可是也没谁敢起个头,开启群嘲的模式呢!

    倪南音则更像一个呲着牙磨着爪子的小野猫,磨了又磨,眼皮子一耷拉,还是……再忍忍吧!

    她埋了头吃面。

    林三籁一眼横了过去,唯恐被灭口,其他的四人自动就低下了头。

    他们看见了什么?

    什么都没看见啊!

    时间过得很是无聊。

    吃完了午饭,几个人开着空调,窝在车里睡觉。

    打牌四人组依旧占据了后头两大排的座位,横七竖八地半躺着。

    把驾驶座和副驾驶座留给了林三籁和她。

    倪南音睡不着,也不敢发出声响。

    想要去外面走走,又怕被晌午的太阳给晒化了。

    左顾右看,眼睛就落在了旁边那人的脸上。

    高挺的鼻子,薄厚适中的嘴唇,略微狭长的眼睛,五官好像并没有特别出色的地方,但组合在一起便叫人过目不忘……这人的长相虽好,但属于那种只能远观,不能亵玩的。

    不笑的时候,又凶又严肃。

    笑的时候……至今没见过。

    倪南音微微走神,被她紧盯的人像是有知觉似的,突然动了一下。

    她吓得赶紧扭过了脸,还来不及把眼睛闭上,那人就跟哆啦a梦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耳机,扔在了她的腿上。

    “睡不着听你的戏去……”

    倪南音红着脸转头看他。

    林三籁紧闭着眼睛,仿佛至始至终就没有睁开过。

    倪南音抬手敲了下脑袋,有一种想要戳瞎了自己的冲动。

    她真不是犯花痴来着。

    她对谁犯花痴,也不会对着一个臭流氓。

    可能是车外的阳光太刺眼了。

    也可能是车内的雄性荷尔蒙太浓烈了。

    总之,一定要解释她刚刚行为的话,一定是她神志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