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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梦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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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管娘子骂累了,成叔走出来当和事佬:“莺儿,满院子都是你骂人的声音,当心家主听到了说你的不是。”

    管娘子似乎不怕成叔,那小竹条已经被她甩断得剩不下多少, 在石条桌上戳着:“我就是气不过有人欺负翟家两位小郎君……三位。”她连忙把轶儿也补进去。

    成叔宠溺地笑了笑:“好了, 骂完了, 快些带小娘子去梳洗吧。人姑娘也是好脾气, 被你骂了小半个时辰了。”他看了一眼秦嫣, 小姑娘脸不红气不喘,如此被夹枪带棒受冤屈, 连个泪花儿都看不到。管娘子嗔道:“要你来充什么好人?出了气自会好好做事。”

    秦嫣看着成叔的表情,跟那风韵犹存的大娘子眉来眼去的……这是什么?打情骂俏?好……有趣。

    成叔看着管娘子带着那花蕊小娘子向着“杏香园”走去,那里是翟家自己蓄养乐班之处, 他已经吩咐将一间空房腾出来打扫干净让姑娘住进去。乐班的乐师歌姬如今都在“郁远堂”上为主人的酒宴助兴。远远能听到主厅传来的丝竹之声。

    成叔转身走向了黑暗之中,家主让他将这位花蕊小娘子送到管娘子手中, 知道这婆子性情耿直脾气火爆,肯定把姑娘磋磨一阵才会好好待她。让成叔在旁边, 看着那花蕊小娘子的反应。

    那小娘子看起来呆呆的, 是惊是吓也看不出个神情来。想是平日里吃打骂吃多了不敢言语, 他也知道管莺儿只是刀子嘴, 心肠软得跟豆腐似的, 不会动那姑娘一个手指头的。家主让他盯着那姑娘的脸,成叔觉得小姑娘长得挺好看,只是还没长开,小小的一团缩着。若说有什么奇怪的,就是她很少有什么神情变化。莺儿骂她也罢,他去劝解也罢,她始终那副呆呆的模样。

    成叔摇头,家主在计较什么呢?

    管十一娘一路走一路心中松快,自从知道“蔡玉班”有人坠楼,她就心疼得两位郎主不行,二郎主难得回来一趟,这什么乐班非要闹出这等夭蛾子来令人不快。她也知道族中各位辈分高的长老对翟家主一直甚有意见,在河西达官贵人面前出洋相,她恨不能生啖了那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蔡玉班”。

    又想到二郎主上台跳舞那个潇洒,管大娘子心中满是得意,看着那小小儿郎从奶娃娃一点点长大,出去了七、八年,出落得如此好看,整个河西的未婚后生加起来都不如他标致!当年她可是抱过他的!

    发过一通火之后的管大娘子,恢复了热心肠。

    对秦嫣道:“小娘子,进了这里,一应吃穿翟府都会提供,你不要再用自己乐班的那些东西了。等会儿洗沐之后会有人帮你收起来,洗干净了三天以后再还到你手中。”提起衣服,她目光扫过秦嫣身上的粗麻衣衫,问道,“你们乐班都不给表演的琴师几件好衣服吗?”

    秦嫣回复:“这已经是奴婢的好衣服了,奴婢只是琴师,不需要出头露面的。”秦嫣觉得身上的衣裳已经甚是整齐了。

    管娘子平日里也不出府,看的都是府中乐班姑娘们的衣服,因为她们都只是在府中来去。服饰就不那么严格按照唐国制度了,往往有一些越制之处,甚至有时候也会穿些丝绸在身上。是以,确实比秦嫣这种民间乐坊的姑娘们要穿得体面得多。

    秦嫣听着管娘子一路絮叨,走进了杏香园。

    里面杏花烂漫,隐约可见屋宇层叠,应该是翟家私养乐班的地方。正走进去,听到一串琵琶声从远处轻柔飘来。秦嫣听得停住了脚步,这琵琶声幽怨中带着柔情,很是优美。她此时,方觉得,翟家主让她在这里住三天演奏,大约还是给“蔡玉班”个台阶的意思吧?以那杏香园里面这位乐师的音律造诣,她秦嫣这些实在是不够看的。

    管娘子命几个奴子给秦嫣准备了洗沐之水,秦嫣在“蔡玉班”并没有独立使用的木桶,都是四五个姑娘轮流合用一下而已。坐在翟府提供的这个洒了花瓣的黄柏浴斛,她连手脚都放不好地方了。

    竟然还有奴子打算来给她搓身子。秦嫣连忙回绝,实在不适应这样的服侍。

    管娘子插腰站在沐浴间里,鄙视着秦嫣光溜溜的瘦身子,道:“家主待小娘子是客人,所以我们才如此做,小娘子不喜欢就算了。我去让梳头娘子来给姑娘理妆吧。”

    梳洗完毕,秦嫣从洗沐屋子走出来,穿过紫藤花架,踩着杏花林下的卵石小径,管娘子将她的屋子指给她看,说自己就住在旁边,有什么事情可以找她。秦嫣低头应了,心想她那爆碳脾气,还是少麻烦这位大娘子吧?

    安排给她的屋子,就在杏香园门口的左拐之处,应该就是乐班的客房。

    秦嫣在“蔡玉班”的房间是朱红栏子白墙纸的屋子,收拾得也甚是整洁。

    可是跟翟家相比,还是云泥之别。这间屋子打扫得纤尘难见,长长的竹枝纹隔窗上,糊着的是青萝素纱。窗外一株西府海棠,斜阳下颗颗红苞艳若相思豆。屋子里的摆设哪里像给小乐伎住的?越窑宝莲盏、凤头单耳瓶、八瓣莲音长颈瓶……设色雅致、玉璧无瑕、清净不染。房中扁床上放着她的琵琶。

    秦嫣看到屋子一边还有一面铜镜。

    铜镜的贵重,秦嫣是知道的。整个“蔡玉班”只三个葡萄花纹架的大铜镜,每次姑娘们上妆以后要排队轮流去整理妆容。如今,就随随便便放在一个小乐伎的临时住所里。

    秦嫣坐到铜镜前,方才洗沐之后,梳头娘子嫌她肤色难看,重重给她拍了白/粉,额头上浅浅描了一道鹅黄,化出了肤若凝脂的妆容。给她梳了唐人姑娘流行的双鬟垂髻,发鬟中垂着殷红的璎珞流苏。乌眉雪肤,黑发红樱,好看得她都不认识自己了。

    秦嫣是中原人。依稀记得自己原先的家里是很大的,也有奴子,仆妇整天追在身后,应当也是个有些身份人家的小姐。只是她不记得父母的姓名与长相。

    她知道自己今年十五岁,在扎合谷见到过八次红绒花盛开的情景。她猜测自己是六岁左右才与家人走失的。

    在扎合谷之时,她总是记挂着要回到中原找到父母,做回她那个唐国娘子的身份,每日都拿麻布绑着脸。免得脸上染上太多荒漠风霜,父母会不认得她。可惜风餐露宿,还是一日比一日长得焦黄。

    她已经不记得自己父亲叫什么了。隐约的记忆里,家人、仆妇、乳娘都只唤她“嫣儿”,又似乎姓“青”?长清哥哥从汉人姓氏中给她选了这个“秦”字,于是她的名字就叫做“秦嫣”,至于是否真的如此,那就无从得知了。

    此时一个人坐在这个润华轩明的屋子里,面对着那影像朦胧的铜镜。秦嫣恍惚有了一种错觉,自己似乎已经回到了中原那不知在何处的家中。她拿起搁在铜镜旁的口脂,含了一片芸雪胭脂,让双唇红润。呆呆地看着铜镜里那个清丽秀美的唐国小娘子,看了好久,慢慢流下了泪来……

    纵然记不清自己与家人的名姓与面貌,可是有些事情依然刻骨铭心。

    她能记得阿父将她扛在肩膀上飞转的欢乐,她能记得阿娘低头给她梳发挽髻的慈柔。多少次从梦里,见到家中雕梁宝妆的亭台楼阁;多少次在梦里,又走在了虹桥跃波的庭院里……阿父,阿娘,这么多年过去了,是否还记得她呢?

    窗户无声推开,一个身影滑入秦嫣的房间。此人知道秦嫣能力有限,故意带起一点不轻不重的风声。一只手五指贲张向她背上抓去。秦嫣发现了,回身避开那只手。

    心念一转,没有直接痛下杀手。

    而她一旦不选择将对方瞬间封喉夺命,她的功夫就低得可以任人摆布了。不足两个回合,对方一掌拍在她身上,秦嫣咚地一声,结结实实撞在了粉墙上。对方顺势把她肩膀一把按紧,将她牢牢控制在墙上。

    按住她的正是翟容,正要开口说话。

    低头看到,她刚染过口脂的双唇上,樱桃般的红润。睫毛上珠泪涟涟,如水晶粒儿一般,正顺着娇嫩脸颊缓缓滑落。

    她在他面前,时常灰头土脸,很少这般衣着整齐,更何况点缀妆容?几乎可以说是脱胎换了个人。

    翟容怔了怔,手如被灼烧了一般连忙松开。

    他尴尬到脸上起了绯色,道:“我来看看你这儿……”他斜身假装看着窗外的夕阳余晖,道;“你……那个……你哭什么?”硬着头皮问,“是我弄疼你哪里不曾?”

    秦嫣知道他是来试试自己的武功的。其实也试不出什么,她只是手眼步法协调,反应敏捷而已,没有什么高深的功夫可以被试出来。

    她擦了一把眼睛,已然恢复了常态,给他行礼:“无关翟郎主。奴婢只是想起伤心之事,请郎主见谅。请问郎主有何吩咐?”因为是以下人身份在他们的家里,她换了下人的语气称呼他。

    翟容听着小姑娘不是被他打哭的,稍微松了口气,抄手站着。一时忘了进来找她的初衷,不觉僵在那里。

    看他不说话,秦嫣咕哝着有点冷,故意擦过他的身子,走到东边的窗户。认真看了一下长条隔窗,用稍微幅度大一些的动作将窗扉关上,并且当着翟容的面,将铜搭扣牢牢拴紧。

    虽然不便跟他顶嘴。但是堂堂家中的主人,翻客人的窗户进门,他不丢脸,她替他丢脸!

    秦嫣看见他的眼神,只得说:“好吧,奴婢去拿替换衣服。”

    秦嫣跨进门槛,翟容又喂的叫住了她。

    “方才将你扔下塔,没生气吧?”翟容记得自己小时候把小纪扔下山崖,强帮他练功时,小纪三天没理他,看见他就绕着走。

    将她甩下塔,是他武痴发作,只想着锤炼对方,尽快提高她的功夫,一时忘了这是个姑娘家。

    好在,这个姑娘的心神比孩童时期的纪倾玦强硬多了,秦嫣道:“练功本来不就该如此吗?”

    翟容深感老心宽慰,顾不得她满头泥汗,高兴地抬手揉她的头发:“说得对!”

    秦嫣说:“二郎主,奴婢若是用功练,是否也能如你一样飞起来?”她对他将自己带出香积寺的那份高妙轻功着实印象深刻,颇有垂涎三尺之意。

    “得看运气。多练总是好的。”翟容知道她年近豆蔻,骨骼初合,要提高到内家高手那般排风驽云的境界,恐怕不太可能。

    “那,二郎主你看,奴婢有没有这个运气呢?”

    “练了才知道。”翟容想起昨日的点子,问她,“带你翻城墙你敢不敢去?”

    秦嫣一颤,想象了一下敦煌城墙的高大,连忙摇头。

    翟容嗤笑一声:“那都不敢上去,你何谈什么飞起来?”

    “你能上去?”秦嫣瞪他。

    “那是自然,”翟容得意道。

    秦嫣说:“翻城墙是死罪!”别以为她年纪小,不怎么懂唐律哦。她看着他:“你不会已经翻过了吧?”

    “被捉住才是死罪,没捉住怎么判死罪?”

    “反正我不去翻城墙!”

    “那你也别想着飞起来!”

    秦嫣看着他:“等到我练到能翻城墙,是不是需要好几年?”

    “看你胆子够不够大。”

    两个人正压低声音说来说去,秦嫣旁边屋子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管十一娘子睡眼惺忪走出来,头发都是乱的。她出来夜尿,猛然停了脚步。睡意全消的眼睛,定在了秦嫣的屋子门口。

    烛光温柔中,她眼前看到的简直是一张画儿。

    身材高大、侧脸俊朗笔挺的男孩子正倚门而立,含笑低头。门里娇小的女孩子扶着门框抬着头,身姿纤秀,一双眼睛被屋内的烛火映出秋波点点。

    两人四目相对,说得很是投机。看他们说话的模样,若无人打断,能一直说到天亮!

    不用嗅,管娘子用脚趾头也能闻出来满满都是奸/情。

    管十一娘子浑身打个激灵,冷冷道:“二郎主,这夜半三更的,是不是太不妥当了吧?”

    翟容和秦嫣都双双觉得,果然很不妥当。翟容道:“我走了。”

    “嗯,明儿见!”秦嫣挥手,赶紧定下下次之约。

    翟容瞟她一眼,心道这是什么意思……还要约?

    秦嫣眨巴一下眼睛:就是这个意思!

    翟容笑了起来,点头。不过他还有些事情明日不方便,正想开口……

    “咳咳咳!”管娘子剧烈咳嗽起来——两个人还没完没了了还。

    两人又忙看着管十一娘子,她吹胡子瞪眼地转身进了屋子。暗暗咬牙,要让杨郎主尽快抓紧,否则,二郎主真的要被这瘦骨伶仃的狐狸精给吃干抹净了。耳边还能听到二郎主在跟姑娘解释,明日朋友来府中,他脱不开身找她……

    待翟容走了,热水抬进屋子,秦嫣将身上的脏衣服都脱下来,滚下来一条泥水混合的帕子。

    一看就是方才翟容塞她嘴里的帕子。她拿起来洗了晾在屋外的一根细蔺绳上。自己洗了澡,拧干了头发。已然支持不住,连忙坐到床上。平日里她练功还是需要趺坐结伽的,只不过外出时不方便只能平躺着练心法。在翟家是独自一人居住,自然是打坐练功。

    可能是跟翟容练轻功,让经脉得到了充分梳理,她只觉得内息奔腾汹涌,眼前如大河平川,繁星东来。不知不觉便多练了一个时辰。

    醒来之时,天空微微亮。她打开窗户,透了一会儿气。走到屋外,将昨日的脏衣服洗了,晾在走廊的蔺绳上,看到翟容的帕子挂在绳子上。摸摸干了没有,想着要不要托人送还他。

    管娘子打着哈欠出来做事,迎头就看到秦嫣正仰着头,“含情脉脉”地看着一块帕子。那丝质、颜色、大小,一看就知道是男人的。而且多半是二郎主的。

    管娘子脸绿了:定情物都拿住了……

    成叔悄然出现在管十一娘子身边:“莺儿,做什么呢?”

    管十一娘子吓了一跳:“你走路不带声音的吗?”

    成叔无奈摊开手:“你看得太入神了。”

    秦嫣朝他们这边扫了一眼,看到这一对中老年情侣又在暗送秋波了,回屋子避开些。

    成叔道:“二郎主的事儿……你就别管了。”

    管十一娘子道:“说的什么话?”

    成叔道:“他们半夜出去,你以为家主会不知道?”

    ……

    秦嫣躲在屋内的窗户下听着,原来,翟家主居然是默许的……

    翟容莫名其妙盯着她练武,教她轻功,她可没觉得他有多少好心。大泽边他对待那阴山土匪的手段她是见识到的。尽管如今他没有从“幽若云”的身份里看出什么破绽,可是他对她仍然在不断探查。

    秦嫣激起了好胜心:偏不让他们查出她的底细来!

    她梳理了一番自己最近在翟家兄弟两人面前的表现。调整一下自己接下来应该表现出来的行为动作。如同她在黑狐部落里做好一个羸弱的小奴隶,她在幽九州面前扮演好一个倒霉的小驼奴,还有她执行的其他任务中的任何角色,她都很少被勘破。她将继续扮演好金盆洗手女响马的角色。

    想好了下一步,她走出屋子,将翟容的手帕取下来,拿出一支蜡烛将其烧成灰烬。翟容显然不会要回这块被她弄脏,同时又毫无个人特色的丝帕,只有管娘子才会那般斤斤计较她和翟容之间似有似无的所谓“情愫”。

    管娘子走过来叫她吃饭,看到她在烧帕子,问她:“娘子烧郎主的丝帕做什么?”

    “他嫌脏了,不要了。奴婢也不敢留着,毕竟是主人的东西。”

    “极是极是,”管娘子最怕她送回去,一勾一搭……那可就不好了。

    秦嫣烧完帕子拍拍手站起来:“我今日还是在杏香园度一日吗?”

    “花蕊小娘子,”一名小丫头走过来,说,“琴娘让你今晚在屋中,她有事找你。”

    琴娘?秦嫣记得她对自己颇为冷淡,甚至很不屑,居然要到她屋中找她。她屈身应了一声。又有家主派人来,说二郎主的贵客来了,让杏香园准备点曲子,午间去给宴席添彩。

    音律教头斟酌了几首曲子,选了十几个姑娘,让她们梳妆打扮,很早吃了点心,让她们拿着乐器去“归岚亭”做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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