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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二五章 宿醉天玑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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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娄胜豪一口接一口的喝的无比尽兴,滴酒未沾的顾怀彦就那样目不转睛的看着他,既不同饮也不劝阻,更没有半句废话,只是静静的陪伴在一旁。

    “砰”的一声,娄胜豪再次将酒坛放到了桌上,直勾勾的向顾怀彦看去:“这么珍贵的酒,怀彦为何不喝?”

    顾怀彦慌忙向酒坛探去一眼,里面足足少了三分之一的量。一口气喝了这么多酒,娄胜豪的脸色却与往常别无二致,那副神态自若、谈吐自如的模样,连“微醉”二字都和他沾不上一点儿边。

    看来这冥魔帝不仅嗜杀,对酒的热爱亦是快要赶超贺持了。

    娄胜豪瞬间便被顾怀彦的举动逗乐了:“光看有什么劲,喝!”

    “我、我其实不会喝酒,从小到大喝酒从未超过三杯。”顾怀彦有些难为情的垂下了眼睑。

    莫说是钟离佑第一次请他喝酒时惨遭拒绝,就连与柳雁雪的洞房花烛夜,他也仅喝了一杯而已。要他像娄胜豪这样抱着坛子饮酒,简直就是在挑战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娄胜豪并没有勉强他,只见他面色凝重,双眼随之紧闭,放在桌上的两只手紧紧的握在了一处。

    在顾怀彦充满诧异的眼神中,他才咬着牙说道:“你曾在庙会上问过我关于锦尘的事,现在我告诉你——她死了,持匕首于我面前自刎而亡。那一刀割的很深,我想救她却无能为力。”

    透过洁净的窗户,顾怀彦目视远方,天空中的繁星一闪一闪,一只孤雁自空中飞过留下一声哀鸣,他才动了动嘴唇:“锦尘,你竟然死了……怎么就死了呢?”

    他的声音极小,小到坐在对面的娄胜豪都未曾听见。

    忽然间,顾怀彦心头一阵悸动,以掌力自酒坛中吸了一些酒水至手心,随即便在八仙桌上写下了“锦尘”二字。

    很久之前,他一直都以为这个名字代表的是“锦绣红尘”之意,是家人对她美好未来的期冀。

    酒渍干的很快,锦尘的名字很快便挥发的一干二净,似乎顾怀彦从未在桌上留下这个名字,就像这个叫做锦尘的姑娘从未在世上存在过一样。

    娄锦尘死了,除了顾怀彦以外,再没有人知道那晚在潇湘馆发生了什么。她就像是天空飞过的那只孤雁,虽然再也回不来,却于顾怀彦心中留下了一声抹不掉的哀鸣。

    轻叹了一口气后,娄胜豪才睁开了眼睛:“锦尘是一个可怜又可悲的人,若是她生在一个寻常人家,也许还能嫁人与夫君恩爱和顺,生活幸福美满。可她生为我的妹妹,注定是要身不由已,言不由衷的。”

    说这话时,娄胜豪的情绪很是低落,言辞中也满满透露着遗憾与惋惜。

    与娄胜豪对视一眼后,顾怀彦抓起面前那坛酒便往嘴里灌去,那架势比方才的娄胜豪还要干脆的多。

    “这才像个男人!”语毕,娄胜豪重新端起了那坛酒。

    正所谓酒逢知己饮,诗向会人吟。

    今夜,没有什么冥帝尊,也没有什么正义凛然的少年英杰……只有两个知心好友在一起开怀畅饮。

    有的朋友会在误解中离开,有的朋友会在平淡中远去,有的朋友会在距离中消失……也有一种朋友,从他们降生的那一刻就注定会因为种种不得已而成为宿敌。

    明明惺惺相惜,却站在了对立的两端。

    也许他们没有过多的接触,可他们仅靠一个眼神便能读懂对方的心意。也许他们会在未来某一天兵戎相见,可他们绝对不后悔曾经在某一天的夜里推心置腹过。

    酒不仅没有麻痹他们,反而让他们比往常更加清醒。尤其是顾怀彦,若不是娄胜豪相邀,他竟不知自己的酒量会这般好。整整一坛酒进肚,他依旧能够镇定自若的与对面的人谈笑风生。

    望着桌上两只空荡荡的酒坛子,娄胜豪有些遗憾的摇了个头:“早知道怀彦这般好酒量,我就该多预备几坛美酒才是……如今这光景,实在有些扫兴。”

    “此言差矣!”顾怀彦意味深长的笑道:“有胜豪这样的知己好友在侧,足以抵得过千百坛美酒。”

    别人对他笑,是取悦。只有顾怀彦的笑才是有温度的,只有他的笑才让他体会到了人世间的温情。

    正如他所说,顾怀彦是他在这世上唯一一个朋友。顾怀彦亦是生平头一遭为了他口中那个知己好友,放纵了自己一次。

    似乎是感受到了二人略带悲切的心境,窗外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顾怀彦突然叹了口气:“如果有下辈子,我们不要再做敌人了,做一对耄耋之年还能在一起饮酒作乐的朋友吧。”

    说着,顾怀彦主动向他伸出了右手。笑着点了下头后,娄胜豪也伸出了自己的右手与他紧紧相握:“好,我们来生只做朋友,不做敌人!”

    二人对月畅谈,有一句话却被娄胜豪硬生生咽了下去,出人意料的是顾怀彦竟然替他说了出来:“如果可以,你也不愿意制造那么多杀孽吧!但坐在你那个位置上,杀伐果断也是无可避免的吧。”

    沉默了片刻,娄胜豪忽而问道:“怀彦,你会后悔将一片丹心错付于我身上吗?”

    很是认真的思索了一会儿,顾怀彦才郑重其事的答道:“既然有过一片丹心,又何来错付?我不问未来,只记得今夜这个与我饮酒畅谈的朋友。”

    很久之前,娄胜豪是一个极度自闭之人。能够坐上那个位置,凭的就是杀戮与血腥,除了自己以外,从不对别人抱有任何多余的感情。

    随着时间的流逝,他渐渐变了,开始成了一个有牵挂的人。会为身边人的离世而伤心,会渴望有人倾听他的心事……

    与顾怀彦对视一眼后,娄胜豪大笑着将他牵到了室外:“就让雨水将所有的污浊都洗刷殆尽吧!”

    顾怀彦没有言语,而是伫立在一旁陪他一起淋雨。无声胜有声,他什么都不用说,他却什么都懂。

    待到雨水逐渐变小后,二人又在湖水旁并肩而坐,甚至玩起了打水漂的游戏,活像两个长不大的孩子。

    在月光的陪衬下,波光粼粼的湖面好似一块闪烁着光泽的翡翠,青山绿树以及两个人的容颜全部投进了湖水中,仿佛走进了画卷之中。

    “来,给我讲个笑话逗我开心。”娄胜豪拍打着身边人的脊背说道。

    顾怀彦很是不悦的颤了下头,抬脚便要走:“凭什么,你怎么不给我讲个笑话逗我开心?”

    “你给我回来!”娄胜豪站起身,伸手便拉住了他的衣袖:“好、好、好!不讲就不讲。”

    “要不要下水戏耍一番?”很自然的将手搭到顾怀彦肩膀上后,娄胜豪再一次向他发出了邀请。

    顾怀彦水性极佳,顿时来了兴趣:“好主意,说不定还能捉两条鱼当夜宵。”

    娄胜豪嘿嘿一笑,将顾怀彦推倒在地后麻利的脱掉了他脚上的长靴:“你算是来着了,我们家这条湖里的鱼儿可是最为肥美的。”

    待娄胜豪将自己脚下的靴子放置地上后,顾怀彦坏笑着由背后将他推到了湖中:“胜豪,你先下去凉快凉快吧!”

    下一刻,顾怀彦便露出了得逞的笑:“想不到我会来这么一招吧。”

    尽管湖水只有半人深,娄胜豪还是扑通了两下才将身子立正。虽然是他提出要下水玩耍的,可他却是个旱鸭子,只不过是知道水深而已。

    被湖水呛了两下后,娄胜豪面无表情的抖了抖衣服上的水渍:“你小子,果然有几分胆色!从小到大,你是唯一一个敢推我下水的人。”

    望着他这副稍显狼狈的模样,岸上的顾怀彦笑的十分爽朗:“谁让我是你唯一的朋友呢,可不就得享受一下朋友的专属技能。”

    “你也给我下来吧你!”说罢,娄胜豪拽住顾怀彦的手腕便将他拖到了湖中。两个成年男子瞬间化身孩童,各自朝着对方身上一捧接一捧的泼水,且是乐此不疲。

    凉风在空气中涌动着,加上湖水的侵袭,两个人都没了平日里的躁动,取而代之的是那份迟来的童心。

    打小便没有父母护佑的两个人,童年皆是在冗长无味的练功房度过的,他们都没有朋友,都是为了各自父亲的遗愿而放弃了自己戏耍的时间。

    今天,少了俗世的束缚,两个人总算能毫无顾忌的弥补一下童年的缺憾。

    “阿嚏!”

    闻得顾怀彦打了一个喷嚏,娄胜豪赶忙将他拉到了岸上,并替他捏了捏衣服上的积水:“时候不早了,再这么胡闹下去只怕有人要生病了。”

    “我可没有那么弱不禁风。”顾怀彦“倏”的一下,将头扭到了一旁。

    娄胜豪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调笑顾怀彦的机会:“是,我们顾少侠确实没那么弱不禁风,顶多算是弱不禁水。”

    甩给他一个白眼后,顾怀彦转身便向天玑走去,走了没两步便止不住“哎呦”起来。

    他身后,是举着两双长靴险些没笑岔气的娄胜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