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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八十八章私怨大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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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付世家的第一步,汪印已经做了。闪舞网</p>

    他在宣政殿上疏,奏请查户、括隐,以均衡徭役、增加国库收入,得到了永昭帝的准许。</p>

    这第一步,自然令朝廷上下都震动,朝官们都在猜测汪印此举是否为皇上授意,故而并不敢多言。</p>

    就连卢璜、崔炎这些出自世家的官员,不知是无可奈何还是在暗酿良机,皆是闭口沉默。</p>

    对此一切,汪印并没有多加理会。</p>

    他知道,在各世家的族长、族老没有抵达京兆之前,卢璜和崔炎这些人不敢做些什么。</p>

    缇骑掌班沈直领着缇骑们四下出动,大部分已奔赴各大道各州县,尽可能多地搜集户丁、隐田的情况。</p>

    同时,缇骑还密切关注着这些家族的族长、族老的情况,一时半刻,并没有多大的动静。</p>

    而吴不行等运转阁的暗探们,则是了解各家族族老、嫡枝的详细,尤其是重点子弟的情况,为汪印第二步做准备。</p>

    汪印心中清楚,这第二步和第一步不同,将会更重要、影响也会更大,是以他并没有直接上疏,而是先去见两个人。</p>

    这两个人,是他在暇日斋内思虑甚久,最终才定下的两个人。</p>

    这第一个人,便是尚书左仆射谢玠。</p>

    当谢玠接到汪印的拜帖后,一时难以置信。</p>

    汪印竟然会给他递拜帖?怎么会?为什么?</p>

    汪印执掌着缇事厂和殿中省,是大安第一大权臣,也是大安朝第一宦官,这样的身份,注定了他只能是永昭帝的孤臣近臣。</p>

    这样敏感的身份,就意味着汪印不能私下与朝官结交往来。</p>

    因此,不管是汪印自己,还是谢玠等朝中官员,对此都十分避忌,以免引起皇上的忌惮。</p>

    谢玠上一次与汪印单独说话,还是相约在万映楼,询问曲公道突然失踪一事,此后便与汪印没有任何交集了。</p>

    直到现在……汪印给他递了拜帖,来自己府上拜访。</p>

    谢玠猜不出汪印来访的用意,但在其上了查户括隐的奏疏之后,这个来访时机就变得有些微妙了。</p>

    再三斟酌之下,他还是接下了汪印的拜帖。——尚书左仆射也很好奇汪督主究竟想做什么。</p>

    接到谢玠的回帖之后,汪印便前来谢府了,并没有像去万映楼那样张扬坦荡,而是来得悄然静寂。</p>

    汪督主的行踪素来隐秘,除了谢玠身边的人,便没有人知道他前来拜访了。</p>

    汪印的举动,令谢玠脸上多了几分严肃:看来汪印此来,多半有不能直言之事,这倒麻烦了。</p>

    谢玠原还以为会与汪印寒暄虚与一番,却不料汪印一来就表明了来意,直令他倒抽了一口冷气。</p>

    什么?令世家迁族移宗?他没有听错吧?</p>

    更重要的是,汪印竟然请他帮忙?他和汪印完全没有交情,甚至还有些龃龉,汪印找错人了吧?</p>

    因为曲家之事,谢玠对汪印这个人是有着恨意的。</p>

    在他看来,曲公道无故失踪、曲家子弟在梁州方寸坡出事,绝对与汪印有关!</p>

    谢玠明哲保身了一辈子,直到曲家出事才破了例,就是为了对得起自己为官的一点纯心,可是最后曲家还是满门皆亡。</p>

    曲家亡于帝王的忌惮,这点,谢玠当然清楚。</p>

    作为臣下,他不能对帝王的做法有所置喙,心中却不免兔死狐悲物伤其类。</p>

    而且,帝王身边正是因为有了汪印这样的佞臣宦官,才会使得曲家满门皆亡。</p>

    这段时日以来,谢玠没少找汪印的麻烦,甚至还想方设法将汪印拉下马来,可是现在,汪印却来请他帮忙?</p>

    还是迁族移宗这样会使国朝动荡的事情!</p>

    汪印,这是在做什么?</p>

    到了谢玠这个官阶年纪,已经很少会为什么事而惊愕失神了,可是这会儿,他愣是说不出话来。</p>

    见谢玠迟迟没有回答,汪印不以为意,继续道:“谢大人,皇上已经准许了查户括隐,这是打算对世家望族出手了。本座所说的迁族移宗一事,还请大人尽力相帮,助国朝得百年平稳。”</p>

    听得汪印再次这么说,谢玠才确定自己没有听错,汪印的确是说了迁族移宗,还说了请他帮忙!</p>

    回过神后,他迅速冷静下来,深深地看了汪印一眼,才垂目道:“督主大人莫非是说笑?世家迁族移宗可是大事,百年来从未有之。这个忙,本官恐怕帮不了。”</p>

    听到这拒绝,汪印并不着急,他没有再说迁族移宗一事,而是说道:“本座如果没记错的话,早朝离开宣政殿之时,谢大人是对着户部陈、钱两位大人点头微笑的……想必大人也赞同本座的上疏吧?”</p>

    谢玠沉默了片刻,随即点点头。</p>

    没错,他是赞同汪印的上疏的,道理就和陈就道、钱千辉的奏言一样。</p>

    查户括隐可以均衡徭役、减轻百姓的负担,还能增加国库收入、减少国朝动乱的危机。</p>

    这样的上疏,对国朝有益,不管汪印是不是为了针对世家望族,他都是赞同的。</p>

    可是,迁族移宗这一事,和查户括隐不一样!</p>

    汪印摇摇头,素来淡漠的面容上有了丝起伏:“谢大人,这两者有什么不一样呢?世家望族拥势自重,有着普通人所不能有的名望和权力,所以他们才敢隐瞒户丁、隐占农田,损害的都是国朝和百姓的利益。谢大人既然看到这一点,想必明白皇上为何要对世家出手了。”</p>

    不待谢玠回应,汪印便接着道:“谢大人,光是范阳卢氏一家,便能与懿王府对峙了。各大道世家联合起来,又会是怎样呢?这么庞大的势力,足以引起国朝动荡,皇上不会让它继续存在下去的……”</p>

    “想必谢大人也清楚吧?各大世家的族老、族长正赶来京兆,这么多人赶来京兆是为了什么呢?对付一个懿王府吗?还是为了得到更多的利益?”</p>

    一口气说完了这些,汪印便拿起了谢玠吩咐备下的茶水,优悠地品尝了起来。</p>

    气定神闲得,就好像在自家宅院内。</p>

    反观谢玠,却是周身不自在,仿佛觉得平日里最喜欢的袅袅茶香都带着微苦。</p>

    在万映楼被气得拂袖而去之后,他便知道淡漠寡言的汪印,其实嘴皮子十分厉害。</p>

    现在,他再一次领教到汪印这种本事了。</p>

    汪印最后没有再说迁族移宗了,可是每一句都没有离开它。在其说完之后,他不得不认真考虑:世家望族迁族移宗,是对百姓、国朝有益的事情。</p>

    谢玠闭了闭眼,突然开口问道:“督主大人,您出手对付世家望族,是为了私怨,还是为了皇令,还是为了其他?”</p>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被汪印说服了,但此刻他心里清楚,在查户括隐之后,对世家进行迁族移宗之策,的确对国朝大有好处。</p>

    汪印说得没有错,世家望族有着普通人所没有的名望和权力,占有了太多太多。</p>

    国朝有定,徭役有例,有占有便有折损,世家望族占有的,恰好就是国朝百姓所折损的。</p>

    他清楚,不管是查户括隐还是迁族移宗,都是为了瓦解世家望族的宗族势力、削弱世家望族的名望权力,最后都会有益于国朝百姓。</p>

    他作为尚书左仆射,哪怕明哲保身了一辈子,仍旧有希望国朝百姓安好的这一点为官纯心。</p>

    偏偏,这两策都是汪印提出来的。汪印是出于何种目的,才会对世家望族出手呢?</p>

    汪印放下茶杯,淡淡道:“本座夫人日前受了世家侮辱,本座定要讨回公道的;皇上对世家不满由来已久,作为臣子,本座要为皇上分忧解愁;各大道百姓徭役不均、负担加重,缇骑既然查到了,本座便会过问……”</p>

    他顿了顿,自己下结论道:“本座此举,既是为了私怨,也是为了皇令,更是为了百姓。”</p>

    他看向谢玠,说了之前对小姑娘说的那一句话:“大人,世家人太少占的东西太多,天下不独五姓七望,还有寒门平民。”</p>

    他嗅着茶香,不知道怎么的,突然想起了布珠巷的剡溪茶庄,其中某一个角落里,让人有说不出的放松和舒适。</p>

    也因此,他目光微微发散,里面带了一丝柔和。</p>

    这样的汪督主,褪去了往日的淡漠和杀气,是谢玠所从来没有见过的。这个眼带温柔的汪督主,俊美的令得周围的一切都黯然失色,仿若姑射神人一样。</p>

    这个瞬间,谢玠沉默了。</p>

    他不喜欢汪印的行事为人、因曲家之事对汪印恨极,但在这一事上,他完全认同了汪印的话语。</p>

    爱而知其恶,憎而知其善,汪印没有说错,天下不独五姓七望,还有寒门平民。若世家望族不弱,寒门平日何以得起?</p>

    良久之后,谢玠才说道:“此事,本官会考虑,汪督主先请吧。”</p>

    汪印站了起来,朝谢玠微微躬身,开口道谢:“本座多谢大人,先告辞了。”</p>

    话语无须说得太白,谢玠既然说了会考虑,就意味着多半会答应了。</p>

    这个结果,在汪印的意料当中,却比他所想的,还要更顺利一些。</p>

    是了,谢玠这样的人,是有着为官纯心的,当时他能为曲公道仗义执言,如今为了国朝百姓,必定也会支持迁族移宗。</p>

    谢玠,乃是国朝的谢玠!本座选择来见他,果然是没有错。</p>

    现在,本座要去见第二个人了,想必……会更顺利一些吧。</p>

    第二更!这一章写得欲罢不能,很开心畅快,希望大家也能喜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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