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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妖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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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宓水石窟实在太过于寂静和封闭,没有阳光,没有颜色,甚至连一丝风都没有。

    最初的时候,我还会想念半山的娘亲,想念山下飘渺如云的紫云花,想念宓水台的波光粼粼、万顷水泽,想念和妹妹还有同伴们玩闹的时光,甚至于想念那些被我欺负的手下败将。

    后来便什么都不想了,我似乎已经习惯了这单调的环境,习惯了眼前一成不变的黑色岩石和玄色焰火。因为没有时间概念,我就以水滴的声音计算时辰。每隔一万声后,我便将从丹田涌出的妖力,顺着全身经脉流转循环数遍。

    修经补络也是极费力气的事情,所以其余时候,大多数时间我都在闷头大睡,却也再没有梦见过妹妹。偶尔醒着又不需修炼的时候,我也会看看一觉醒来之后凭空多出的那些种类繁多的书。

    每次都是寥寥数本,却从未间断,有的写满了如何稳固真元修炼内丹的心诀内功,有的记载着九天十地包罗万象的玄妙道法,有的则是讲述四海八荒天上地下的八卦奇谈。密密麻麻的漂亮正楷小字,因附着了法力在纸上,即便在黑暗中也能发出淡淡荧光。

    最初我本是不屑于看的,能悄无声息的将这些东西送进石窟中,除了墨离,再不可能有别人。开始或许是因为无聊,或许是因为好奇,自然而然的也就看了几眼。随后发觉上面记载的东西实在有益又有趣,忍不住翻看了几篇。最后,我已经深深折服在这些书册的内容之中,常常看的津津有味,赞叹不已。

    赞叹之余不忘感慨,若是早几百年学到这些修真之法,自己的修为又何止是现在这般反复无常。除了一身时强时弱的法力,七百年来皆是通过丹田流转妖力,竟连内丹都尚未稳固成型。

    深刻的检讨了自己后,我在修复经络的同时开始试着修炼元丹。体内毕竟法力厚泽,现在又有了指导的心法,好比终于找到了一把适合的钥匙开启注满灵力的房门。通过书页上修真之法循序渐进,我越是修炼越是觉得畅快。

    反反复复的修炼,终于在一次普通不过的吐纳间,丹田之中猛然变得灼热,片刻之后那股灼热开始汇聚全身散乱的灵力,直到七经八络中最后一缕妖力被吸收殆尽。我忍不住仰头清啸,一枚红黑色的妖灵从丹田之处透出体外,包裹在灵珠上的灼灼赤焰散发出的红光,一时间竟连墨离的玄火都压下几分。

    我喜不自禁,将修炼成型的内丹收回体内后,激动之余却是冲着那朵伴我许久的幽幽玄火笑的开怀。“你看到没有,我修成妖灵了!我再不是连内丹都没有的小狐妖了!!”

    话音未落,眼前已一片白茫茫的光,晃得我头晕眼花,闭着眼睛一头从石榻上栽了下来。原本脚下硬邦邦的岩面,却在我身体触及之时化作柔软的泥土。

    轻柔的风拂过毛发,有碧萝花的清甜味道传入鼻尖,我用爪子捂住眼睛,不敢去看也不敢去想自己身在何处,心下有些惴惴不安,只怕这又是个虚无的幻境。已经有多久没做梦了?这次又是梦见了哪里?如果真是梦境,有谁能帮我灭了这刺眼的光?

    仿佛有声刻意压抑的低低轻笑,在耳畔响起。

    我浑身一颤,想到那人此刻或许不屑或许嘲笑我的眼神,不由得心中紧了紧。

    那个混蛋,居然还没戏弄够我么?先把我关进暗无天日的洞窟,让我看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现在发现我修为大增,居然想到这么个法子消遣我!他莫不是欺负我在山洞里呆久了,眼睛真不能视物不成!!越想越气,我拿下捂着双眼的爪子正欲睁眼,一只温暖的手却恰时覆上我的眼帘。

    “你的眼睛久不见日光,还是莫要着急睁开的好。”略微低沉中带着几分慵懒的嗓音,透过带着暖意的掌心,柔柔滑进我的心底。

    修长的骨节,光滑的皮肤,这不是爪子,而是——一只手。

    我怔怔的一动也不敢动,这是个什么情况?刚才我还在漆黑的洞窟之中修成内丹,从石榻上栽下来之后就来到了这里,此刻捂住我眼睛跟我说话的——竟是个人么!!!

    “唔……好了,你可以睁眼了。”低沉悦耳的声音再次传入我耳中,突然离开眼窝的掌心,在我心里徒留下几许眷恋的暖意。我小心翼翼的睁开双眼,眼前逐渐从模糊到清晰,待终于恢复成一片清明时,我才看清眼前这个单膝着地,半蹲在我面前的身影。

    笑意盈盈的男子,墨黑的长睫低垂如蝶翼,白羽水合纱衣的襟摆在落地时几乎不染纤尘。

    未束的黑色长发过肩,在柔和的光线下却隐隐泛出灰白的光泽。一双略略上挑的凤眼似乎包含着无边的桃花春色,却堙没在那碧海晴天般的凌波绿眸之中。

    斗转星移,沧海桑田。时光流逝洗去岁月的铅尘,留下的是最初的惊鸿一瞥。我不知道,是不是在对的时间里遇到对的人,真的是一种幸福。我只知道,在对的时间里遇到不知是对是错的人,远不止是一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