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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7 蹦跶,不知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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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耀祖被他那一眼看得后心直冒冷汗,此刻听他之言,心中更是没了章法。只因以他对太子的了解,太子身份贵重,根本就不屑说谎。

    为何……为何无人告诉他吕宋村里的百姓安然无恙?

    强行按捺住心底的恐慌,他往队列中几位同僚瞥了眼,又往宫澈所站的位置看去,发现他暗中投奔的主子今日竟然没有来上早朝。

    冯耀祖感觉到事情极其不妙,整个人愈发心慌难耐。

    “父皇,儿臣所言只是一面之词,想来各位大人只怕不足为信。”宫衍回过身,面向文帝,揖手道:“还请父皇宣翁太医和廖太医觐见,详问吕宋村那边的情况。”为应对众臣的口舌,云轻舞专门让宫衍带着翁太医、廖太医一起回京,好就吕宋村这边的事做个见证。

    文帝闻言,朝李福看了眼,道:“宣。”李福应声是,扬声唱喝一句,殿外,翁太爷和廖太医听到文帝宣召,立时提步而入。

    两位太医行至殿中央,正要下跪行礼,就被文帝出言制止:“两位爱卿年岁已高,免行大礼。”

    翁太医,廖太医谢恩后,便听到文帝又道:“翁卿,廖卿,你们这一路回京,应该也听到了不少谣言,刚才太子就吕宋村那边的情况在朝堂上说了说,但诸位卿家中难免有人不信,现在你们二人谁能把吕宋村那边的情况细细叙说一遍,也好让众位卿家知晓吕宋村里的百姓是否安然无恙。”

    吕宋村传出疫情,朝廷有派那几位太医前去医治,众臣皆心知肚明,这会儿看到翁太爷和廖太医现身于朝堂,一个个都将宫衍之言信了个七八成。和冯耀祖本站在一线上的朝臣,无不暗自庆幸自己刚才没有强出头。

    暗中站队宁王,与皇上属意的接班人作对,这说起来存在着很大的风险,基于此,他们在朝堂上的一言一行,无不需要谨而慎之。

    按照事先的安排,他们今日在冯大人挑出话头后,要出言附和,准确些说,是添油加醋,熟料,秦国公这个倔脾气的和冯大人直接顶起牛来,让他们难以插上嘴,也就是因为这一出,让他们险险度过一关,暂时没被太子殿下记恨上。

    廖太医嘴巴有点拙,担心自己一着急犯口吃的毛病,便示意翁太医向文帝回话。翁太医倒也没推脱,朝他点点头,上前一步,看向文帝恭敬道:“回皇上……”他说的很仔细,将他们初到吕宋村,发现疫病,差点将疫病定位鼠疫,以及云轻舞恰好出现在吕宋村等情况,不带丝毫隐瞒,全与文帝道出一遍。

    文帝和诸位朝臣听着他的叙说,一颗心如忽高忽低,紧张不已。

    等到他音落,诸臣登时哗然,相互间低声议论而起。

    “治疗疫病的法子竟是那位少年天才想出的?”

    “宁远候收了个了不得的义子啊!”

    “谁说不是呢!”

    “不仅才华满腹,修为高深,而且有一手卓尔不凡的医术,简直是天才中的天才。”

    “厉害,太厉害了!”

    ……

    自古以来,疫病所带来的灾难,不仅让百姓感到恐慌,就是历朝历代君主,对此也甚感是国之大难,只因疫病一旦爆发,无不意味着将会有很多的百姓死去,因而,君主不得不在权衡轻重之时,以极端手段处置那些染上疾病的百姓。

    现如今,诸位朝臣听到有人能医治疫病,要说心中不激动,那绝对是假的。

    就是文帝,在从暗月的回禀中,知晓宫衍之前给他上奏的那封密折中所提到,完全属实,心里满满都是动容,继而不由自主地赞叹某女一句。

    “翁太医,你确定吕宋村那边传播的疫病,是被宁远候收的义子想法子控制住的?”在翁太医语落后,文官中一名官员,看向他启口道:“再有,疫病一般都是出现在春秋时节,而目前已入冬,为何又会传出疫病?嗯,疫病具体是什么病,云公子又是用何种药物医治疫病的?”

    从这位大人之言分辨,并非是没事找事,只是单纯地想弄明白自己心底的几个疑问。

    翁太医在向皇上叙说完后,听了他的话,不由朝高位上的文帝看了眼,见其颔首示意自己作答,于是,对上那位大人的目光,道:“云公子根据患者身上出现的病症,判定出这次的疫病是疟疾,其在人体表现出的特征与鼠疫有些想相像,但却不是鼠疫。”

    顿了顿,他接道:“至于云公子用何种药物医治的,其实大家都有见过那种药草。”

    那位大人问:“是什么药草啊?”

    在他音落后,另外一位文官追问:“对啊,翁太医,你快说说,云公子用的什么药草医治的疫病?”

    “黄花蒿。”翁太医道:“治疗疫病用的最主要的一味药是黄花蒿中的青蒿素。”

    “黄花蒿?”问翁太医的那位大人,惊疑不已:“黄花蒿也是药草?”

    “孟大人,黄花蒿是药草,但起到治病救人的是它里面包含的青蒿素。”

    翁太医看着那位问自己话的文官,嗯,也就是他口中的孟大人,一脸认真道:“诸位大人恐怕不知,当在下与几位同仁到吕宋村那日,真的是被村里弥散的悲绝气息给镇住了,看到短短时间里就出现好几个感染者,我们几位从患者的病症上看,差点将疫病定位鼠疫,可饶是如此,我们也没有合适的法子医治鼠疫,于是,经过商议,我们有建议太子殿下将那些患病的百姓处理掉,毕竟在历朝历代,面对疫病时,一国君王都是采取的这种法子,从而避免疫病大面积传播。”这些话他原不想说,但太子是个合格,且伸手百姓爱戴的储君,今日,哪怕有些话是他编造的,他也甘愿在皇上,在文武百官面前为太子正名。

    诸臣闻听了他的话,又开始小声议论起来,但翁太医丝毫不受影响,继续道:“但太子殿下一口否决我们的提议,说那些个百姓只是患病,说只要他们还有一口气在,他就不能做出那等残忍之事,一并要求我们竭力想出法子救治患者。”

    “殿下命士兵将患病的百姓和健康的百姓隔离起来,方方面面考虑的极其周到,就在我们大家一筹莫展,眼睁睁地看着患病百姓增加时,云公子出现了,且在最短的时间内就断定出疫病是疟疾,又不顾赶路带来的疲惫感,研制出治疗疫病的药物,将那些患病的性命全给挽救了下来。”

    言语到这,翁太医与文帝道:“皇上,吕宋村的百姓都奉云公子为神医,而云公子也当得神医之名,臣等皆对其医术身为敬佩!”

    冯耀祖不知作何想的,前一刻心中明明惶恐不安,这会闻翁太医之言,竟出奇地又跳出来,针对翁太医道:“敢问翁太医,人是因何患上疟疾的?”

    “就云公子所言,一般是误食不干净的吃食,或是饮用生水所致,哦,对了,还有被蚊虫叮咬,也极有可能染上这种疾病。”翁太医转向他,如是道。

    “奇怪了,以翁太医的医术,竟连那么个病症都医不料,莫非是您医术不精?”冯耀祖这么说,意在转移朝堂上诸人就他针对太子德行有失那番言论的注意力。翁太医没有因他的话动怒,更没觉得脸上无光,反颔首道:“冯大人说的没错,老夫我确实医术不精,愧为太医院院判。”众朝臣暗自唏嘘,能进太医院,能担当院判一职,且为宫中的娘娘们诊病二十余载,医术若再不精,岂不是说皇上眼力不够,昏聩到将自个一大家子的健康交到一个庸医手上?

    翁太医没有理会冯耀祖,和诸位朝臣落在他身上的各异目光,转身面朝文帝,跪地道:“请皇上准许臣辞去院判一职,专心研习医术,好在有生之年能有所长进。”在他音落后,廖太医亦跪地请求道:“皇上,在云公子卓尔不凡的医术面前,臣亦感到惭愧,所以……”

    他的话尚未道完,就被文帝出言截断:“朕信得过两位爱卿的医术。”这话一出,无疑在打冯耀祖的脸,文帝神色看不出喜怒:“但常言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且医术博大精深,在某些疾病上,两位爱卿有不足之处,这并没有什么。”

    翁太医、廖太医眼眶潮湿,嘴角颤抖,想说些说么,却看到文帝抬手:“地上凉,两位爱卿年岁大了,快些起来吧!”谢恩后,二人从地上站起。冯耀祖许是脑抽了,目光饱含深意,语气不阴不阳道:“两位院判这刚从吕宋村返京,就急着向皇上提出致仕,莫非是看到些不该看到的,听到些不该听的,于是,不得不离开太医院,打算关起门过日子?”

    “冯大人,你所言何意?”翁太医和廖太医的脸色都极其不好,碍于口拙,廖太医只是怒瞪向冯耀祖,嘴角抖动却未说话,翁太医则不然,此刻,他言词决绝道:“老夫今个在朝堂上所言,若有一句是谎话,就让老夫不得好死!”

    文帝的脸色晦暗不明,凝向冯耀祖问:“冯卿若对吕宋村一事仍存怀疑,朕允你现在就离京,前往吕宋村走一趟。”一个小小的六品文官,任职期间并没有多少建树,今日却在朝堂上一而再地蹦跶,必是受人指使,以期让他的太子坐实德行有失之名,从而达到储君易位的目的。

    哼!不知好歹的东西,要是继续留在朝中做事,还不定要怎么作妖。

    “臣惶恐,臣没有怀疑……臣……”

    冯耀祖“扑通”跪地,语无伦次,一句完整的话都道不出。

    冷汗从他额上滴滴掉落,他却恍然不知似的,想要极力为自个辩解,奈何文帝迫人的目光,压得他只觉自己要窒息一般,哪还有心力找合适的词句,开脱自己是无意针对太子,更无意和翁太医、廖太医二人过不去。

    宫衍嘴角紧抿,冷扫他一眼,看向文帝道:“父皇,吕宋村旧址已化为灰烬,新址选定后,灵鹫门有着人出面,说全力为那些受苦的百姓建造新的屋舍。”

    文帝面露喜色,叹道:“灵鹫门能为朝廷分忧,这是好事,朕心甚悦。”

    ……

    神族,王宫。

    “她的心思你又不是不知道,为何不让我出面阻止,由这她去了俗世?”王后一脸忧思地看着王,言语间呆了些许责备:“这是最后一世了,蝶儿绝对不能出事,否则,我不知道我是否还能撑得下去。”眼里渐染水光,她的声音里难掩伤痛:“虽然擎天做出的牺牲,让蝶儿不再饱受生生世世的轮回之苦,可六世情劫中已过去的五世,还是让两个孩子吃尽了苦头,这最后一世……蝶儿若是依然看不透,不光她魂飞魄散,就是擎天那孩子也会魂飞魄散啊!”

    王揽她靠在肩上,温声道:“天意不可违,再者,月老也说了,明华和擎天之间注定有一劫,要是你出面阻止,违背天意不说,恐还会给蝶儿和擎天之间带来麻烦。”

    “可她这一去,本就会给蝶儿和擎天带去麻烦。”明华仙子是王后身边统管百花的仙子,因其性情恬静,甚得王后喜欢,可王后怎么都没想到,明华仙子会对擎天生出爱慕之情,且因为擎天放弃神品追随蝶舞而去,几度想要一起进入轮回,结果被王后及时发现,命其一步都不得走出明华殿。然,等待是一种煎熬,明华仙子最终还是偷去了人世,六世情劫,在明华仙子看来,那所谓的情劫,与擎天一点关系都没有,所以,她不要自己爱慕之人魂飞魄散,她要对其表达出自己的心意,然后携手擎天重返神界,所以,在这最后一世的轮回中,她冒着有可能被削去仙班的后果,毅然走出明华殿,去了俗世。

    “你忘了么?”王轻语道。

    王后看着他:“……”不知自己忘了什么。

    “明玉和月曦为护住,不都去了人世,且和蝶儿已经相识,有他们在,蝶儿不会有危险的。”明玉、月曦是蝶舞最为喜爱的玉箫和金色满月弓,主人出事,它们当日发出的悲鸣,如泣血的杜鹃,原本想要第一时间追随主人,可深具灵性的它们,知道王和王后失去可爱乖巧的公主,比它们还要悲伤难过,再结合平日里主人对它们的教导,它们选择暂时呆在王和王后的身边,直至主人这最后一世轮回,它们怕,怕它们的主人再渡劫不成,落得魂飞魄散,消弭于六界,于是,背着王和王后去了人世投胎,好在主人渡劫过程中帮把手。

    “它们是有灵性,可它们如何能与月花仙子比,更何况魔族和妖族……”王后神色暗淡,越说越心伤,察觉到她身上的气息变化,王紧握住她的手,柔声宽慰:“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可你也得对那俩孩子有信心不是。”顿了顿,他续道:“还有药神和你可没少帮蝶儿,再有就是,月华仙子知晓轻重,更知道天地间的规则,她想做些什么,总是有些顾忌的。”

    “我想看蝶儿最近过得好不好。”王后突然转移话题,王对此没有露出丝毫不妥之色,只见他抬起右手,在眼前随意划过,立时,在他们眼前出现一清晰的水镜。

    看着镜中的映像,王后心里既有欣慰又有疼惜:“阡陌为何始终无法觉悟?他可知蝶儿被他伤得有多惨,可知历经五世轮回,蝶儿每回都是因他而死?不过,经过这几世轮回,我们的蝶儿变得愈发坚强出色了。”

    王慈爱地看着眼前水镜中的影响,道:“这一世擎天和蝶儿很顺利的走到一起,想来不会出现大的变故。”

    “希望如此。”王后语气轻柔平缓,眸光却决然至极。

    她不会让自己的蝶儿魂飞魄散,必要时,她不介意亲自前往尘世一遭,助两个孩子渡劫。

    “我们的宝贝好像又长高了呢。”王笑着道。

    王后眸光柔和,语气爱怜:“是啊,是长高了不少。”

    “孩子正在赶路,咱们就看到这吧。”

    “嗯。”

    ……

    冯耀祖跪在地上,良久,文帝才让其起身。

    “众卿对吕宋村那边发生的事可还有疑问?”

    文武百官齐道:“没有。”

    “那么易储之事需要再议吗?”

    “皇上,太子殿下人品贵重,易储一事本就不该议,现在臣等都详细知道了吕宋村那边的情况,就更无需再议了。”秦国公在文帝音落后,大嗓门随之就响起。站队在东宫这边的朝臣,还有个别有眼力界的官员,相继出言附和。

    至于那些没吭声的,文帝并未去理会。

    “既然众卿的态度已经明确,那么朕不希望再有易储的声音出现在朝堂上。”文帝神色微凛,言语虽简短轻缓,落在文武百官耳里,却如重锤砸在心上,一个个全恭敬站在自己的位置上,无一人敢跳出来多言。

    宫澈没有来上早朝,不是他不想来,而是在宫衍离开他的书房不久,这位心思深沉的王爷,只觉一股腥甜涌上喉,紧跟着张嘴喷出一口鲜血,人便倒在了地上。

    等到陈安能动了,来不及想其他,推开书房门疾步而入,看到的就是主子嘴角沾着血渍,脸色苍白,倒地不省人事。

    文帝知晓宫澈吐血昏迷,已是散了早朝多半个时辰后,就这还是皇后抹着泪到宣露殿与他说的。

    好端端的人突然病了,而且是大病,这让文帝不多想都难,但皇后心焦,伤心难过一点都不似作假,文帝又觉得是自己多想了,于是压下各样心思,着李福给太医院传话,由崔院首带队,多去几名太医前往宁王府。

    熟料,以崔院首为首的太医们,经过多半天诊治,都未查出宫澈所患何病。

    气色差,脉息若有似无,若不是胸脯还能看出些微起伏,宫澈与私人几乎没有二样。

    得到文帝准许,皇后有坐凤辇到宁王府看望宫澈,却在时间一晃一个多时辰划过,都未等到自己的皇儿醒转。

    出宫时间不能太长,以至于她再不想从儿子身边离开,也不得不坐凤辇回宫。

    月色幽幽,窗外不时传来呼呼的风声,王妃刘氏端着滋补的汤药,坐在宫澈的牀边。

    “王爷,您一整日都没有进食,就是这滋补的汤药,你这一口也喝不进去,要妾身如何是好啊?”

    清泪顺着刘氏的脸庞滚落,她拿起绢帕,拭去宫澈嘴角流出的药汁。

    “妾身知道王爷不喜妾身,可是看到王爷生病,躺在牀上动也不动,妾身心里好难受……王爷,您醒过来好不好?妾身有好多话想对你说呢……”刘氏边含泪低语边往宫澈嘴里继续喂汤药,结果依旧一口都喂不进去。

    围在宫澈颈部的棉巾已经被药汁浸透,刘氏伸手取过一块新的棉巾换上,眼泪如断线的主子,落个不停。

    “太医说您的身体探不出病症,王爷,既然您没病,为什么就是不醒来?”

    放下空碗,她忽然笑了,只不过笑得比哭还要让人心碎:“王爷,您是讨厌妾身吗?要不然,两剂滋补汤药您怎一口都不曾喝下?”他应该是真的讨厌她,否则,宁愿到漾院就寝,都不愿踏进她院里。

    “咳咳咳……”

    刘氏捂嘴连续咳个不停,仿若要将心肝肺咳出才肯罢休似的。

    忽然,她身子一软,眼前发黑,趴在了宫澈身上。

    “我来帮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