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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五百零四章 亦真亦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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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惊讶?”剑士嘲弄的笑着。

    天闲微微皱起双眉,“不,我只是觉得可笑,或者从白水池回来的人,你是说你是那些人中的一个,对吗?”

    诺法非常认真的看着天闲,似乎生怕天闲不信的说:“是真的,他说的都是真的,我可以作证,只是……只是他的情况和别人不大一样。”

    天闲看得出,诺法和这个剑士的交情似乎的确非常不错,一直在帮他说话。

    诺法是忠诚老实的人,他的朋友应该也不差,就是……看起来实在是让人心中担忧。

    “有什么不一样?”天闲问道,并不是问诺法,而是直接问剑士。

    “我其实……应该已经死了。”剑士微微有点沉重的说,“但,我是幸运的,当然或许也是不幸的,那个时候,有人拉住我,替我去见了死神。”

    “替你?”

    天闲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到了剑士的那把泛红的长剑上,“那把剑的主人吗?”

    剑士沉默了一下,微微点头,“是的,他是我最好的朋友。”

    “他为了救你,死在了白水池,而你……带着他的剑回来,是这样吗?”天闲轻声问。

    剑士的眼神微微有点长沉重,“差不多是这样,总之……本该死掉的我没有死,不该死掉的他却死了,我带着这把剑,是时刻提醒我记住这份恩情。”

    天闲点点头,“好吧,这件事我相信了,但……”

    剑士直接说道:“我在白水池看到了一些东西,其他人从未见过的,难以想象的东西。”

    “是什么?”天闲有点感兴趣的问。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总之是一些很奇怪,又很可怕的东西,我无法形容,但你可以去看。”

    天闲听了就是一愣,“我可以去……看?你说我可以去看?”

    “是的,你可以去看,因为从那一天开始,我其实从来也没有离开过白水池,我时常梦到那里的场景,每一场梦都漫长无比,醒来时梦境清晰无比,就好像凭空多了好多年的记忆,有时候……我自己也分不清到底我是在梦中,还是在真实中。”

    天闲瞄了一眼诺法。

    诺法点头,十分肯定的说:“他说的是真的,相信我,他并没有疯。”

    对于这个剑士的信任,完全是建立在对诺法的信任上,天闲摸摸额头思考了一下,问道:“那么……我如何去看?”

    “看着我的眼睛……就能看到你想看的一切。”剑士缓缓抬起瘦弱的手,撩开了脸前的乱发,天闲这才发现,这家伙的双眼竟然在隐隐散发出丝丝的光芒。

    天闲毫不畏惧的盯住了诺法的双眼。

    对于精神催眠,天闲拥有绝对的信心抵抗,没有比恶魔之力更难克服的欲望冲动和催眠效果了,掌握了恶魔之力的天闲一度以为自己已经克服了所有的情绪波动。

    剑士的双眼开始散发出强烈的光芒,天闲感觉这双眼开始放大,无限的放大,那强烈的光芒笼罩了所有的东西,乃至整个世界。

    倏然间,天闲感觉脑子微微一晕,警惕中立刻又恢复了过来,只是眼前的一切已经在强光中改变了模样。

    天闲愣了下,发现刚刚坐在客厅的自己,如今站在一条大道上,道上车马相连,人群川流不息,分外的拥挤。

    不过,川流不息的人群并不混乱,而是缓缓前行,十分有序,街道两侧的摊位铺子是琳琅满目的异国商品,叫卖吆喝声络绎不绝,这里似乎是一个集市。

    空气焦热,其中却带着一种难以理解的,清甜味的凉爽,好像刚刚下过雨后,草木蒸起的香甜气息。

    望着前方一片规律古怪的建筑后高高的石塔,天闲不由用力挠了挠脑门。

    见鬼了!

    “大公,这是今天刚到的水果,吃一个吧!”

    一个粗爽的声音在背后传来,天闲回头看去是个身高两米多的黑人大汉,身躯粗壮犹如精钢浇筑,扛着两个大簸箩,塞的满满登登的水果,一颗香甜的果子正从他手中丢过来。

    这水果叫蜜月牙儿,是龙渊帝国北部盆地的特产,要用特殊的运送渠道才能这样新鲜的运送过来,每一个都贵的离谱。

    当然,这个价格在这里,属于白菜价!

    一个金币一枚,两个金币三枚,四姑娘平时喜欢在快烤好的点心上洒一点汁水,等烘烤干燥,点心也好了,格外的香甜可口。

    那大汗转眼消失在人流中,天闲瞪着这蜜月牙儿足足一分钟,然后狠狠咬了一口。

    嗯……香!甜!味道正宗!

    是真家伙!

    天闲舔舔嘴唇,直接咬了自己手臂一口——疼!

    奶奶的,就和真的一模一样!简直比真的还真!

    瞪着商业街,瞪着熟悉的人群,瞪着那些店铺和前面高耸的寒古塔,天闲再一次用力挠挠脑门。

    居然回到火叶城了!!

    啃着水果,天闲开始在街上溜达,人群里总能见到熟悉的面孔,商人、小贩、挑夫,甚至小偷,大家热情的招呼着自己的领主大人,天闲也像平常一样哼哼呀呀的应对。

    水果早吃完了,嘴里还有甜味,一直在告诉天闲,一切都是真的!

    但天闲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

    自己身在混沌空间的沸水城,正坐在客厅里,那可没有这么好吃的水果。

    在熟悉的城市里转悠起来,天闲没有掩饰身份,因为想瞧一瞧这些“真家伙”的反应是不是和从前一样。

    半个钟头后,要不是天闲一再告诉自己这不是真的,简直自己都要相信回到了火叶城,刚才甚至看到几个精灵哨兵在认真的和水果商讨价还价——这是露娜要求的,作为精灵们融入人类世界的必修课之一,每个精灵都要学会花钱,同时节省开支。

    太真实了……天闲摸着粗粝的墙壁想,一时间不可抑制的兴起要去看看亲人朋友们的冲动。

    但很快天闲压下了这种想法。

    在虚幻中开始追寻真实,那就距离发疯不远了,天闲知道那里没有自己朝思暮想的人,那些只是假象而已,当对他们真实的思念和虚假的幻影重合的时候,可能自己也分不出那到底是真是假。

    那是一件十分可怕的事情。

    用衣服遮了脸,天闲重新走上街道,疑惑的思考起来。

    这就是剑士要给自己看的东西吗,白水池里的景象?

    知道一切都是假的,天闲心情慢慢放松了下来,开始寻找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毕竟一定有什么不正常的东西藏在貌似平常的假象之下,否则这一切毫无意义。

    但天闲找了半天,眼看着太阳西沉,已经是落日时分,天闲却一无所获。

    天闲不由有点气恼,这见鬼的剑士到底要干什么,给自己看家乡的风景吗?那也不用看这么长的时间吧!

    由始至终,天闲都是绕着认识人而走,屠戈会带着狮人战士巡城,阿里昂会混迹在城市的每个角落,古丽偶尔会露面引起追星般的骚乱,赛纳也会被无数人追逐——因为她是火叶城最大的金主,被看作挥金如土的女神,当然天闲知道最吝啬的就是她了。

    所有可能让自己动摇的人物全部避而不见,但是眼看日落沙海,天闲开始意识到一件事。

    或许,那些不同寻常的东西,就隐藏在自己不想见的人身上。

    犹豫了很久,天闲打算远远的观望一下。

    屠戈是最容易找的,身形粗壮高大,而且容貌特征独一无二,隔着两条街都能看到那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苍白毛发。

    估算一下时间,天闲悄然躲到了街角。

    屠戈带着狮人小队准时的出现在了街上,狮人战士一丝不苟,时间观念很强,从不迟到,甚至从来不早出现。

    金色的阳光在屠戈的大脑袋上流动,那强壮的身躯彰显着爆炸一样的力量,战斧背在身后,寒光闪闪,每一步都让地面微微颤动,人群自动分开让屠戈占地方的身躯通过,既畏惧又仰慕。

    一切看起来都没什么不同,天闲暗暗挠着下巴,不断的摇头。

    猛然间,屠戈停下了脚步。

    鼻孔翕张两下,棕黄的倒吊双眼扫视周围,然后脑袋扭向了天闲藏身的角落。

    天闲暗叫一声不妙,赶紧缩回头,屏气凝息。

    天生的猎手,比人类辛苦锻炼后更敏锐十倍以上的五感,屠戈好像一台巨型雷达开始搜索空气里那一闪而逝的异样气息。

    “族长?”一个狮人战士疑惑问道。

    “没什么?可能是火老鼠。”屠戈鼻孔喷出两道白气,晃了晃大脑袋,满头白色鬃毛火一样跳动,“叫人检查城墙,那些东西可能又啃坏墙砖钻进来了。”

    “是!”

    ……

    看着远去的屠戈和狮人战士,天闲松了一口气,心中不由暗暗激气:这个狮子头,居然说我是火老鼠!

    算了,反正也不是真的。

    天闲琢磨了一阵,屠戈似乎没什么问题,那么……看来要进一步试探才行。

    城镇大厅人多眼杂,寒古塔虽然住着天眼一族,但是寒古塔又能量阵操控,天闲知道怎么轻松避开所有人的视线。

    而且,那里有足够宽敞安静的环境见一个人。

    轻触寒古塔外层防御阵,天闲心中微微一笑,一切真实无比,丝毫没有二样,于是天闲闪身直接进入了寒古塔的防御圈……

    顺利来到顶层下的楼梯,天闲躲在楼梯下竖着耳朵听了一下,上面十分安静,没有任何声响。

    这很符合龙四的性子,她十分喜欢安静,没人打搅的话,就安安静静的办公,安安静静的看风景,安安静静的——或者说偷偷摸摸的喝点酒。

    天闲没有用能量触角去探查,因为天闲隐隐感觉的到,一切需要自己去面对才会发生些什么。

    这就好像一个游戏一样,躲在暗中观察,只能看到游戏机械运转,只有你去操作,才可能发生事件。

    应该是这么回事……天闲琢磨着。

    蹑手蹑脚登上楼梯,悄悄的探头一看,龙四果然在!

    看到那苗条身影和洁白衣裙的时候,明知一切都是假象,天闲的心脏依旧不争气的狠狠跳动了两下。

    嗯……还挺像的嘛,龙四躺在卧榻上正在休息,旁边就是她的混龙枪。

    天闲轻手轻脚的走了上来,这才开始想要说点什么,这可是个非常难的问题,说话的口气到底要像情人呢,还是要像陌生人呢?

    一个不好可就会被混龙枪照顾……

    忽的,天闲停下脚步,眼角剧烈的抖了一下。

    血腥味!

    空气里弥散着一股血腥味!

    “龙四!”天闲猛冲过去,映入眼帘的景象犹如当头一棒。

    龙四侧趟在睡塌上,漆黑长发下的肌肤苍白如纸,她的下身一片血迹,已经浸透了白裙。

    天闲惊的毛骨悚然!

    龙四已经有了多月身孕,这种情况难道是……

    见鬼!见鬼!见鬼!

    都是假的!都是假的!都他妈是假的!该死的剑士!该死的诺法!这该死的假象!

    心中咒骂着,天闲还是飞快施救。

    但是,天闲再一次愣住了。

    手摸到龙四的肩膀,竟然如幻影般透过……

    抓了几下,天闲发现自己忽然好像没了身体,根本碰不到龙四。

    龙四这时艰难的转过身来,血染红了更大片的衣裙,她痛苦的呻吟了一声,望着天闲。

    那眼神,让天闲一阵头皮发麻!

    “龙四!”

    惊呼声传来,天闲整个人不由汗毛一立,同时一道身影风一般从楼梯下跳了上来,风一样冲过来抱住了龙四。

    天闲面容都扭曲了。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天闲自己!

    一模一样的天闲,就在天闲眼前。

    脑子一阵凌乱之后,天闲赶紧冷静下来,这是假象,显然这是假象,竟然出现了另外一个自己,真是可笑的假象!

    不过,天闲多少也算松了口气,不光是因为看到了自己的假象,也因为……这个“自己”是可以救这个“龙四”的。

    对于自己的医术,天闲还是自信的。

    然而,这个“天闲”忽然大叫起来。

    天闲眼底浮起无数条血丝来,因为“龙四”斜躺在那,头已经歪了过来,那双望着自己的眼满是思念和绝望,正急速失去神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