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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25、菩萨会显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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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人扮作客商前往石山本愿寺,去找显如讨还国宝,途经堺町郊外陵园,他们找到林掌柜一家的墓地,举行一场庄重的祭奠仪式。

    悲伤的林文静嚎啕痛哭、长跪不起,陆云龙看天色不早了,把他拉起来扶上马,众人继续往前赶路,很快就进入摄津境内。

    就在他们走后不久,岛津义弘等人也来到公墓附近,林六官提出要去祭奠他叔叔一家。

    “难得你还有这份孝心,去吧。”岛津义弘虽然同意了,却恶狠狠地讲道:“若敢耍花样,我就杀了你。”

    林六官谢过岛津义弘,独自走进墓地,却发现在其叔叔的坟头上,摆满了一圈松枝和干花,墓碑前摆放着新鲜的供品、供果,还有不少冥纸在燃着灰迹,翻翻地下的松土,显然,这块墓碑是刚刚才立起来。

    满脸泪水的林六官往四周张望,却没有找到一个人影,迅速爬上高坡远眺,只见四匹马正朝摄津方向而去……

    这时,他突然感觉脖梗发凉,一睁眼,发现一把弯刀就在眼皮底下。

    遥望着前方的四匹马,林六官想追上去问问,到底是何人祭奠他叔叔?便矜持地推开眼前的钢刀。

    “岛津义弘,我们还是继续赶路,等我在本愿寺出家,再来祭奠不迟。”

    其实,岛津义弘也不想耽误工夫,于是,林六官一马当先跑得飞快,刚刚踏进摄津东成郡,忽然发现前方有个哨所,出来一群半秃月代头,把那四匹马给拦截住了。

    岛津义弘知道,现在已经进入松永久秀的地盘,急忙命令林六官停止前进。

    林六官当然也明白,地处京畿地区的摄津并不太平,本愿寺恰恰就在通往京都的要道上。

    摄津世袭领主出自细川氏家族,自应仁之乱以来,细川氏逐渐衰弱,天文十八年(嘉靖二十八年,公元1549年),三好氏家族逐渐崛起,夺得摄津实际主导权,其家督三好长庆趁机不断扩大领地。

    到永禄年间,除拥有摄津之外,三好氏家族还控制着山城、河内、和泉、大和、丹波、淡路、阿波和播磨等领地,势力非常强大。

    永禄六年(嘉靖四十二年,公元1563年),三好长庆竟然把室町幕府将军足利义辉、及其管领细川晴元等重臣,全都赶出京都,由自己把控幕府大权。

    永禄七年,三好长庆听信家臣松永久秀的谗言,杀了他的三弟,其余几个弟弟陆续病死,蓄谋已久的阴谋家松永久秀,买通其嫡子三好义兴的亲信,在义兴的膳食里下毒,又把他给害死了,经受不起这一连串打击,三好长庆一病不起,决定立养嗣子三好义继为家督继承人。

    毕竟三好义继的威望不够,从此,三好氏家族陷入内讧,摄津大权在松永久秀之手。

    病中的三好长庆为抑制松永久秀,不得不和幕府将军足利义辉讲和,又把他接回京都,却把管领细川晴元等人软禁在普门寺。

    三好长庆死后,在松永久秀与三好义继之间,展开一系列明争暗斗,这些年来,摄津境内战火连绵不断,任何人企图前往京都,都会受到严厉盘查。

    四人在岗哨前被拦截下来,郭国强出面交涉,自称是来自堺町的商人,要去石山本愿寺还愿,并塞给他们不少碎银子。

    可这伙人根本不买账,他们围着陆云龙仔细观瞧,他越是镇定自若,就越怀疑他的身份。

    突然,就听有人高喊:“松永大人驾到。”

    紧接着,一彪人马飞驰而来,旌旗上绘有常春藤家徽,为首一员武将正是松永久秀。

    来到陆云龙等人面前,松永久秀把他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一番,心道暗想:此人必是京都贵族!

    此刻,就听有人高声发问:“你们是什么人,要上洛吗?”

    郭国强知道陆云龙听不懂,便赶忙过来给松永久秀解释。

    松永久秀挥刀指向陆云龙,却转身对郭国强嚷道:“住口,现在并没问你!”

    只见陆云龙微微一笑,抬头望着天空,没有把这伙人放在眼里。

    “不说我也知道!义辉小儿联络各地大名上洛,我刚刚接到探报,是你们请来萨摩岛津家的武士,想要谋反吗?”

    松永久秀说罢,指挥一群月带头开始围攻……

    许灵儿立刻奋起反抗,陆云龙非常机敏,挥动双掌击退想抓她的士兵,并示意她趁机赶紧走;只见她纵身一跳,从马背上拽下一个人,眨眼之间就跨上马,催马往堺町方向而去……

    停在路边的林六官忽然发现,远处有匹马霜髦扬风、飞也似的狂奔,马上之人是名白衣少女。

    随着马儿渐渐靠近,林六官仔细观瞧,只见这姑娘约莫十六、七岁年纪,白净的脸盘显得十分端雅,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透着灵光,路过他身边时,还朝他看了一眼,只看得他感觉似梦非梦,恍惚之间迥非尘世中人。

    岛津义弘把弯刀指向林六官,问道:“你是不是傻了?”

    林六官如梦方醒,用明朝官话高声问道:“姑娘,可认识在堺町大药铺的林掌柜?”

    尽管许灵儿已跑出十丈开外,忽然,一阵银铃般的声音随风飘来……

    “认识,我们刚刚祭奠过老掌柜。”

    林六官听罢顿时精神抖擞,趁着岛津义弘不备,突然夺过他的弯刀,这时,追兵正好到其近前。

    于是,林六官挥舞着弯刀冲过去,二话不说,上来便杀死两个追兵,紧接着,便与迎面而来的武士战在一起……

    岛津义弘赶忙拨马往后退几步,气得破口大骂:“你这个混蛋!想干什么?”

    发现林六官已经杀红眼,岛津义弘十分着急,大声喊道:“该死的东西,你快给我回来!”

    一口气跑出二里多路,许灵儿回身一瞧,发现有人截住追兵,便赶紧勒住马缰驻足观望。

    岛津义弘没敢轻易参战,他注意到松永久秀也来了,便想上前给他解释原因,不料想,却听见松永久秀正在大声吆喝……

    “把这些萨摩人也给我抓起来,他们是足利义辉找来对付我们的。”

    岛津义弘和萨摩兵被迫参战,立刻显露出凶悍的本色,果然,他们以一当十,一会儿的功夫,杀得松永久秀等人鬼哭狼嚎,冲在最前面的是林六官,把哨所的看守全给吓跑了。

    林六官甩镫离鞍下了马,立刻给陆云龙等人松绑,林文静喊了声“六哥”,便扑进他的怀中……

    就在这时,许灵儿也回来了,就听林六官安慰道:“文静,别怕,有六哥在,不会让你再出事了。”

    虽然还不知这几位是什么人,但可以肯定,是他们救了文静,又是他们在叔叔墓前竖立石碑,因此,在林六官看来,他们都是自己的恩人,便赶忙躬身施礼。

    “三位恩公在上,受秋目浦林六官一拜。”

    得知这位就是秋目浦的林六官,陆云龙点了点头,颇有赞许之意。

    萨摩兵害怕林六官跑了,迅速跟上来,他们还没来得及下马,却发现松永久秀等人突然又杀回来了,正好和他们迎个对面。

    “给我杀,久秀这个混蛋,他把我们当成足利义辉的人啦!”

    随着岛津义弘一声高喊,萨摩兵和松永久秀等人展开一场混战。

    由于岛津义弘十分凶悍,且越战越勇,松永久秀一看不妙,再次落荒而逃。

    打退松永久秀的进攻,气急败坏的岛津义弘催马来到林六官的近前,上去就是一脚,把他踢翻在地,骂道:“混蛋,你惹出天大的麻烦!”

    林六官刚从地上爬起来,岛津义弘翻身下马,举起弯刀准备把他杀掉,这时,他的胳膊却被陆云龙紧紧地攥住了。

    岛津义弘暗中使劲,很奇怪,居然没能把胳膊弯下来,心中不免有些紧张,惊叹此人力大无穷。

    忽然,阵阵马蹄声由远而近,许灵儿大声喊道:“不好,我们快走吧,松永久秀的援军来了。”

    大家抬头观望,只见远处尘土飞扬,松永久秀率领大队人马,铺天盖地呼啸而来……

    陆云龙这才松开岛津义弘,带着那种使人难以抗拒的眼神,朝着他点点头。

    岛津义弘耸了耸鼻子,心中还有些不服,急忙跨上马,对手下人喊道:“准备迎战!”

    陆云龙讲道:“看来今天过不去了,灵儿,你带着郭大人和林文静先走,我来断后。”

    “请陆大人多加小心。”

    许灵儿说着,便带着他们一起催马往回走。

    岛津义弘用期待的目光看着陆云龙,发现对方正在朝他点头,二人会意,等这彪人马快到跟前时,他们带领萨摩兵杀进敌群,展开一场更为激烈的血拼。

    陆云龙和林六官策马站在当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阻止敌军追杀许灵儿等人。

    随着松永久秀的援军越来越多,他们被敌人分割包围,经过一场血腥混战,凶悍的萨摩兵全部战死。

    此时,岛津义弘已经杀红双眼,虽被团团围住,却越战越勇……

    陆云龙则不敢恋战,又不忍心抛下他不管,大声喊道:“六官,你速去前方保护文静,待我给这位勇士解围。”

    发现有人在追赶许灵儿等人,林六官答应一声,便奋不顾身策马杀将过去,一路飞奔连斩十余个追兵。

    于是,陆云龙再次杀入敌群,示意岛津义弘尽快撤退,却发现他没一点想撤的意思。

    杀尽岛津义弘身后的敌军,陆云龙希望他能跟自己一起走,但岛津义弘还在追着敌军拼命厮杀,直到陆云龙再次冲杀到他的前面,和他对上眼神,示意他不必再追了,这时,岛津义弘方才明白,此人是在帮自己,便大吼一声,连斩几个跑得慢的敌军,才算与陆云龙并肩拨转马头。

    许灵儿既要保护文静和郭国强,又要与身后的追兵厮杀,显得力不从心,多亏林六官前来相助,最终把追兵全部杀绝。

    等林六官来到近前,许灵儿对他一抱拳,感谢话还未出口,突然远处飞来一支冷箭,只见林六官瞬间栽落马下。

    强忍住后背的疼痛,林六官喊道:“请姑娘不要管我,我本来就是该死之人,你们快跑吧。”

    许灵儿急忙跳下马,前来察看林六官的箭伤,这时,刚撤回来的岛津义弘也到了。

    满身是血的林六官躺在地上,断断续续地讲道:“姑娘,你、你是我心中的菩萨、是妈祖的化身,我、我可能不行了,但还不知道你的芳名……”

    “许灵儿。”

    “许、灵儿,我早就许过愿,等我弃恶从善的那一天,妈祖菩萨、会来看我的,许灵儿、终于灵验了……,我娘许下的心愿、终于灵验了、灵验了,妈祖菩萨看我来了……”

    说着,林六官慢慢闭上双眼睛,脸上却露出一丝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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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1:在室町幕府八代将军足利义政任内,幕府管领细川胜元和山名持丰等守护大名争斗数年,导致室町幕府式微。

    注2:“上洛”,指进京都朝拜幕府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