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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孤院夜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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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能干涉阴司的凡人……

    萧竹莹一边追赶魂魄,一边稳住自己的气息。她咬破自己的嘴唇,一股咸腥顿时在口中蔓延开来,体内躁动的感觉瞬间就被压制,同时她也感觉到,原先浓重的阴气随着最后一部分魂魄的坠落,正在以非常迅猛的速度消失踪迹。

    琴声渐渐变得清晰起来,萧竹莹急追几步,发现自己不知觉中来到一处不起眼的院子前。此时魂魄的气息已然消失,但是仍有一丝阴气残留在院中,随着她走进院子,原本婉转的琴声也戛然而止。

    萧竹莹微微屏息,十指在袖中不自觉地握紧,她强迫自己凝住心神,努力想要发现院中任何一个可疑之处,然而她环顾四周,却仍是一无所获。

    此地距离静思园并不远,只是两地之间隔着一座小花园,其中山石林立颇不好走,因此她绕了些路,耽搁了不少时间才来到这里,只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逃之夭夭,同时不留一丝线索,未免也太匪夷所思了。

    这座院子比静思园大一些,回廊曲折,顺着地势蜿蜒而上,其间白纱浮动,在夜色中犹如幽冥之地。院中设有三处屋舍,与萧府其他地方一样,皆覆有黛色的屋瓦,只是墙面已有好几处漆色已经脱落,露出里面青黑色的石砖,而宽阔的庭院内沙土满地,枯草散乱交叠在一起,冷风略一吹动,便拂起厚厚一层沙土,似乎久无人居住的模样。

    萧竹莹的目光扫过那些狼藉,最后落在屋舍的房檐廊下。这里的每一处屋檐都挂着一排由墨绿铜铃组成的帘子,细细密密足有上百只,此时在夜风中正发出清脆的声响,令人不禁心惊。

    思虑了片刻,她径直走到最近的一排帘子前,伸手拿起其中一枚铜铃。她发现这铜铃上生了许多深绿铜锈,轻抚之下便有脱落,其下刻着些许复杂的花纹,指尖划过时可以感受到它们的存在,但是夜色朦胧,花纹又刻得浅薄,一时间她也无法辨认清楚,同时这些铜铃虽然陈旧,却只是普通的物件,并没有什么异常。

    萧竹莹不由心中疑惑,随后又接连查看了其他几枚,仍旧未能发现它们古怪之处,于是只得作罢。

    她迟疑了片刻,慢慢走到帘后的屋子前,伸手轻轻推了一下面前的镂空雕花房门,那扇门立刻发出尖锐刺耳的吱呀声,快速地向两边打开。

    一阵带着霉味的冷风扑面而来,萧竹莹连忙后退一步,定睛一瞧,她眼前却是除了洞开的房门以外,什么也没有。她微微吐了一口气,心道这里既然没有一丝异常气息,想来那个人已经离开,于是放下警惕,轻轻走进屋内。

    房间里的陈设非常简单,除了一张陈旧的胡床和一张布满灰尘的方桌外,空空如也。萧竹莹沿着墙壁在房间里转了一圈,手指仔细抚过每一寸墙面,依旧寻不到奇特之处。

    “难道这里真的没有丝毫线索?”她看着灰蒙蒙的方桌喃喃道。突然,她似乎想起了什么,旋身快步走到那张胡床前,伸手摸了一把冰冷的床沿,然后将手放到眼前。

    萧竹莹盯住干净的指尖皱起了眉头。如果这里就长久无人,为何这床沿如此干净,难道不是应该与那张桌子一般落了灰尘吗?

    她警惕地扫视了一下胡床,随后伸手拿起床上唯一的物件——一件整齐叠放在床角的衣物。

    仔细查看之下,她发现这是一件短小的圆领短袍,面料柔滑细腻,不似普通的布料。萧竹莹对人间不甚了解,所以只能明白这件衣服价值不菲,却说不出具体道理。她双手一抖将短袍彻底展开,稍一比对就“嗯?”了一声。

    这件短袍上并无花纹,式样普通,奇怪的是依照大小来看,这似乎是一个孩子的衣服,然而她在原主的记忆中,并没有想起萧府上有这么小的孩子……

    紧接着,她的目光又落到了这件袍子的褐色腰带上。腰带的材质似乎是一种兽皮,此刻正松松垮垮地缠在短袍的腰间,一只浅金色的腰扣在昏暗的屋中格外显眼,虽然此刻夜色浓重,但是那腰扣竟然显现出幽幽的绿光,也不知道是窗外什么东西的反射,还是它本来就会发光。

    萧竹莹只能看清这似乎是一只狼首,她刚想伸手触碰那只腰扣,原本敞开着的房门突然“砰”地一声迅速关上,一股强劲的风带着冷厉的气息瞬间从她身后袭来。

    心中暗道不好,萧竹莹本能地侧身一让,一道黑影便从她耳畔擦过,发出“嗡”地一声。

    她迅速退到一旁,黑影又转瞬间就缠了上来,速度之快令人不禁瞠目结舌。如果是不会武功或是不懂玄术之人,在如此昏暗的房间里,必定是无法躲过攻击的,然而萧竹莹很快就凭借着黑影身上的阴气,判断出它所在的方位,一连错开了两次攻击。

    萧十九娘的身体动作较为迟缓,即使是她用尽全力也无法以速度制敌,几番下来她已是气喘吁吁,而黑影进攻的速度却是越来越快,萧竹莹心中警钟大作,趁着黑影停顿时,翻身躲到方桌旁。

    无论是鬼神还是凡人,在看不见的情况下与人交锋,大多是凭借对手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判断方位的,当然功力深厚之人是不会受环境所局限,而通灵者亦可做到闭目而视。不过此刻对于她而言,在法力没有完全恢复,又身附于凡人之上的情况下,只能以此作为试探。

    她悄然隐藏在方桌旁边,竭力屏住呼吸,凝神静气,死死地盯住位于胡床边的黑影。黑影果然动了动,却不再四处乱撞,而是停留在原地微微转动着,似乎是在感受萧竹莹的存在一般。

    明白此计颇有成效,萧竹莹连忙掩住口鼻,双眼努力观察着那道黑影。只见黑影并非是一个人,也不是妖魔,而是一件约莫4尺左右长的方形物体,此刻它正悬空于胡床边,周身所带有的阴气与两日来盘结于兰陵的诡异气息一致,甚至可以说是更为浓重,让她不禁怀疑这件物体是否就是引众多魂魄至此的关键所在。

    一件死物想要自由活动,除了修炼成精怪以外,便是为人所操控。方才几番躲闪间,这道黑影都擦着萧竹莹的身体掠过,然而这样近的距离,她除了冷咧气息什么都没有感觉到,可见它是被人操控的。

    用阴气操控物体,除了阴司的鬼差外,萧竹莹从未见过其他人可以做到这件事。她又在一瞬间想到了孟奇玥的失踪,难道是有人吞噬了她,所以得到了这种力量?

    但是转念她就在心里否定了这种猜测。

    孟奇玥是鬼差,能杀死她的只有玄术,凡人的蛮力是无法真正置她于死地的,既然孟奇玥未死,那么任何人都无法得到她的力量;若是孟奇玥身死,阴司必定会感应到重要鬼差的消散。

    萧竹莹看着那道黑影,心里松了口气,暗道屏息并非长久之法,她必须离开这里!

    眼看着窒息之感就要涌来,她伸手悄然在方桌下摸索了片刻,随后将一枚石子握入手中。她瞥了一眼仍旧在原地打转的黑影,迅速将石子抛向雕花房门,只听“咚”地一声,石子稳稳地砸到了门板上,激起了薄薄的灰尘,下一瞬那个方形黑影一闪,直向石子撞击的方向冲去,“哐啷”一声巨响,原本紧闭的房门便被巨大的冲力生生撞开。

    也就在这一瞬,萧竹莹咬牙翻了个身,顺势跟着黑影一起滚出了屋子,但下一刻,黑影就感觉到了她的存在,再一次向她扑来。

    萧竹莹连忙侧身,却已是避之不及,黑影一下子擦着她的肩膀掠过,嗡嗡的声音比之前响了数倍,而院中的光线比屋中稍许明亮一些,所以她立刻辨认出,这个黑影竟然是一把七弦枯木龙吟琴。

    七弦琴周身的幽绿光芒虽被夜色淡化,却仍是清晰可见,它的琴弦因为玄术的波动而不断作响,在空旷的小院里显得有些刺耳,萧竹莹迅速打量着这把琴,发现在它的一端刻着一个模糊的花纹,还未来得及细看,琴身便直直向她撞来。

    这一次攻击,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迅猛,琴身的绿光也突然变得刺眼起来,顿时院子里阴气大作,狂风亦越发剧烈,一时间整座孤院仿佛落入了冰窖之中。萧竹莹深知凭借这具身体的反应能力,是无法躲过它的致命一击的,于是心中骤然涌出一丝决绝。

    虽说这把琴带来的撞击,至多让萧十九娘的身体就此死去,但是上面所带有的玄术恐怕不会让她全身而退,如此一来,岂不是要魂飞魄散了吗?

    兰陵城中的阴气之谜尚未解开,幕后操纵的人还未寻出,逃离阴司的魂魄仍旧散落在大唐各处,还有孟奇玥的失踪亦未有线索。

    如萧竹莹这般吸收天地灵气所孕育而成的鬼差,若是死于非命,那么是无法转生的。

    她不能死。

    冰冷的气息混杂着强力的法术迎面扑来,萧竹莹凝住气力伸手一挡,“砰”地一声,随着一声巨响,她立刻被撞得飞出几丈远,重重地摔到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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