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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万般起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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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夫人莫要忧心……”蓉娘刚想继续劝说,却听屋外传来通报声。

    “夫人,十四娘来了。”

    房氏听到萧嘉柔回来,郁郁的神色这才舒展开来,她连忙放下手中的茶盏催促道:“快让嘉柔进来。”

    萧嘉柔风尘仆仆地冲了进来,也顾不上行礼,欣喜道:“母亲,萧十九当真将那琴谱赠与我了。”

    “那本琴谱可是她的心爱之物,如今这样做,只恐是有所图。”房氏见女儿一脸欣喜,不由皱着眉头问道,“她可曾与你说什么了吗?”

    萧嘉柔连忙点头,道:“母亲说的是,她的确求了我一件事,但是此事却不是坏事。”她笑着在房氏面前跽坐下来,悄悄地压低了声音,“母亲,萧十九求我转达母亲,她想离开兰陵本家,搬去萧氏在别处的庄子,为萧氏一族祈福清修。”

    房氏微微睁大眼睛,惊讶道:“她竟然这样说?”

    “可不是吗?萧十九可真是蠢,她本就不是什么重要之人,离开了这里,就是注定被族中遗弃的,到时候母亲随意寻一个庄子,将她扔在那里,我们便不必再见到她了。”萧嘉柔说着,喜悦之情越发浓重。

    房氏略想了片刻,摇了摇头,“杨氏虽然柔弱,却不是笨人,她的女儿自然也不会是个蠢的。如今族中上下因为你姑母在宫中不敌武后而受累,武后生性狠辣,以至于全族蒙羞。我们虽不能对陛下和武后显出怨怼之态,却能收拾杨氏,如今杨氏死了,徒留下十九娘一人,单凭她一个未出阁的娘子,如何能承受全族的怨气,若是离了这里,倒也清静,同时亦或有出路。”

    萧嘉柔闻言,恍然大悟道:“如此竟是便宜她了,那我们还是莫要答应她的请求了吧。”

    “不,此事可以应允。”房氏微微一笑,嘴角勾起一个完美的弧度,“杨氏已经死了,若是十九娘一同死去倒也无妨,大可在杨氏身上安一个‘携女自戕’的由头。然而萧十九如今死里逃生,此刻再有什么三长两短,不免会落人话柄,说我们萧氏对陛下有怨,竟拿庶女出气,到时候御史台必定会因此参你父亲一本。

    她顿了顿,叹道:“如今宫中和朝堂之上都为此事大起波澜,武后手段狠辣至极,不然你姑母也不会折损在她的手中。现下不知多少人牢牢盯着萧氏,恨不能抓住什么把柄,我们又何必为了一介庶女,惹出那么大的乱子呢?既然这主意是她自己提起的,那么倒不如就此应允了她,将她送去萧氏破落的庄子上清修,既可以免得她那张脸出现在你阿耶面前,又可以撇清关系。”

    萧竹莹与杨氏生得相像,当年的杨氏风姿绰约,颇受萧钺宠爱,如今杨氏虽然受累致死,但萧竹莹毕竟是萧钺的女儿。仅凭那张与她生母相似的脸和骨肉血脉,萧钺也断不会对她做出什么过分的惩罚。

    更何况如今萧钺受累回兰陵本家“休养”数月,但兰陵萧氏的势力必定不会让他就此在兰陵了却余生,想必过阵子还是要带着家眷回长安的,到那时若是再想对萧竹莹做些什么,更是无法了。

    而且萧竹莹分明已经饮下鸠酒,却死而复生。古人云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萧竹莹若是将来留在身边,房氏也不得不为了自己的名声,给她许一门尚且过得去的婚事,到时候夫家发迹,萧竹莹一夜之间显赫起来,于房氏而言,岂不危险?

    思来想去,还是应允此事更好。

    房氏纤长的手指抚摸着滚热的茶盏,望着萧嘉柔懵懂的脸庞,心中顿时就有了主意,她侧头轻声吩咐蓉娘:“那就送十九娘去邢州吧,邢州虽不比兰陵富足,但终归也不是个坏去处,如此安排想来也不会落人口舌。”

    蓉娘略有迟疑道:“夫人,那处虽然距离长安甚远,却也称得上繁荣,将十九娘送去那里,岂不是太便宜她了?而且……老奴听说当年弘农杨氏便有女儿嫁往邢州的。”

    “弘农杨氏虽是前隋旧族,不过如今比起萧氏却是差得多,想来也不敢为了一介庶女与我们作对,翻出什么幺蛾子。”房氏的笑容渐渐灿烂起来,神情却越发诡秘,“况且我听闻那处庄子,原是羁押族中犯了族规的妻妾的地方,并不怎么干净,她既然要清修,怎能不见鬼呢?想来也会喜欢吧……”

    鬼神没有生老病死,所以第二日晨起时,萧竹莹便觉得最后一丝疲乏也已经消失殆尽,使得伺候她梳洗的桐香连连称奇。

    “娘子先前奄奄一息,不过一日就已有大好之态,定是佛祖见娘子孤苦无依,前来赐福。”桐香一边替萧竹莹净面一边笑道。

    “真是说话没个把持,白白惹娘子伤心。”秋娘端着粥碗进来,听到桐香的话,连忙轻斥一声,又安慰萧竹莹道,“娘子莫要听她胡说,如今逃过此劫,将来定然福泽深厚,茵娘也会在天上保佑娘子的。”说着,竟顾自神伤起来。

    萧竹莹有些无奈。萧十九娘生性悲观,几句话语便能让她伤心垂泪,而秋娘一直将她当做原来的萧十九娘,将她小心翼翼地安慰着,只是自己也是个伤春悲秋之人,所以话一出口,自己反倒难过起来。

    “阿姨一生逆来顺受都难挡横祸,可见退让是无法保住平安的,我虽然伤心,但更明白唯有好好珍重,才不负阿姨一生疼爱,即便是为了让她得以安息,我也断不会再作践自己。”萧竹莹见桐香也有抹泪的意思,连忙开口道。

    “娘子能如此想,便是再好不过了,茵娘若是在天有灵,也会欣慰的。”秋娘闻言笑了笑,端起粥碗,“娘子用些粥吧,过会儿张医生还要来诊脉呢。”

    “张医生,可是你们先前提到的,为我诊病的那位?”萧竹莹接过碗,她在原主的记忆里并没有找到这个人,只是昨日临睡前曾听桐香说过,房氏在萧十九娘昏迷的时候,找了个医生前来救治,据说出身不错,但是年纪太轻,恐怕医术一般,她看了看窗外的天色,皱眉道,“这才刚过卯时……”

    秋娘也无奈地笑道:“正是,张医生前日曾来过一次,只因夫人吩咐,三日前来请一次脉,昨日才没来的。原是明日进府,但昨儿个夫人派了人去,所以今日寅时,张医生便在府外等候,门房见天色尚早,恐惊扰了府中主子们安寝,到了卯时才将他放进来。”

    寅时?那不是已经候了好几个时辰?萧竹莹暗暗吃惊,心道这位医生还当真恪守其责,可这也未免过早了吧?当下快速喝了几口粥,就接过桐香手中的帕子擦拭嘴角的水渍,“去请张医生进来吧。”

    秋娘应了一声,替萧竹莹放下榻前的帘子,又取来一只素锦小枕放在塌边,这才快步走出屋外,不消一会儿便领着一个人走进屋内。

    “在下张齐光,见过萧十九娘。”那人隔着帘子朗声道。

    萧竹莹在帘内并不能看见帘外的人,听他这样说,于是将手搁在素锦小枕上,轻声道:“张医生莫要多礼,烦请张医生为儿诊脉。”

    “是。”张齐光也不多言,略施一礼,便走上前来。

    片刻间,屋内一片寂静,萧竹莹坐在帘内,只觉得张齐光微凉的手指搭在自己的腕上,时不时听到轻微吸气的声音。

    大约过了半盏茶的时间,张齐光才将手从萧竹莹的腕上移开,喃喃道:“这……怎会如此?”

    候在一旁的秋娘见他神色微变,连忙问道:“张医生,娘子的身体如何了,莫不是有什么……”

    “不不不,并非如此。”张齐光长叹一声道,“在下只是奇怪,为何一个人数日之内,脉象竟有如此大的变化。”

    “这……这是什么意思?”秋娘一时有些不明白,瞬间吓得面色发白起来。

    张齐光皱着眉头道:“前日为这位娘子诊脉,脉象细数而无力,且鸠毒已攻心,当时在下实在无能无力,因此曾对贵府夫人道‘难保其命,还是准备后事为上’。昨夜听闻这位娘子已经醒转,已是难得一见,方才为娘子诊脉,脉象平稳有力,完全不似将死之人,只是有些劳心过度罢了,饮下几贴滋补药物方可痊愈。如此奇事,若非亲眼所见,在下是断断不肯相信的。”

    秋娘与桐香闻言,顿时面露喜色,直念阿弥陀佛,张齐光则转身对着帘后的萧竹莹道:“不知娘子期间可曾吃过什么药,或是得了什么秘法?”

    萧竹莹淡淡道:”不曾。”

    张齐光似乎十分失望,在帘外又叹气道:“在下原本以为娘子是受过高人救治,心道如此高超的医术,既然已经足以起死人,肉白骨,那么定然也能治得了这兰陵的怪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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