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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甘 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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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景仁宫,宫人们伺候着洗漱后,再喝下定神汤,冯如已经好了大半。

    “姐姐,今天我才是看见了后宫,这如履深渊的后宫。”一向单纯快乐的她,竟然也会说出这样沉痛的话。

    “好妹妹,都过去了。没事了。”

    “我真的是好心,看她辛苦还强撑着,就给她端了安胎的汤药。我是不喜欢她,可是我也不会去害她的孩子。”

    “姐姐当然相信你,你如此善良,怎么做这样的事。无非就是底下的人手脚不利索弄混了,等皇后娘娘查清楚了,自然就会解了禁足。”

    “姐姐,你说,皇上会讨厌我么?”

    “傻妹妹,怎么会,皇上一定知道不是你,咱们且安心等就是。”

    安顿好冯如睡下后,李绵思便起身回宫,在路上她回想今天发生的事,确实感到蹊跷,莫非是大家都被算计了。皇后娘娘的话提醒了她,永远只有最大的利益…按理利用藏红花打掉腹中的胎儿,对稳固皇后的位子有好处。可是皇后已经是皇后,犯不着冒如此大的险,就算是文妃生了皇子,皇后也是嫡母。所以,她并不相信是皇后。倘若,这是文妃自己一手策划,她的孩子即保无虞,又可一举扳倒皇后,或者是对冯如下手。那么她的心肠也太歹毒了些。可今天瞧着她的样子,倒是真的害怕,那样死死的护着自己的肚子。一时间也想不明白,只得晃了晃昏沉的脑袋。回到昭和宫,看到书桌上还有未完成的《大悲咒》,想着,皇上定是来不了,便拿起笔认真的誊抄。今晚还要拿去近天殿焚烧,就算是出了事情,也不想耽搁太后交待的事情。

    完成了最后一篇,停笔放在笔架上。突然间,一个闪电照亮了整个室内,整片天空似乎被闪电举刀划破,接着是在头顶响彻的巨雷。雨点急切的向窗户砸来,细细密密。

    下雨了!终于下雨了…

    “宝枝,把门窗关紧,等雨停了,立刻把《大悲咒》送到近天殿去。”

    “是”

    “怎么,抄完了么,说好了等我的呢?”带着清凉的晚风,皇上竟穿着蓑衣走了进来,肩头已被雨水打湿。

    “皇上怎么过来了?”

    “说了要陪你抄的,就会过来,我看文妃已经睡熟,自然就来赴约了。没成想,走到半路就天降甘露。”皇上一边由宝枝伺候着脱掉蓑衣,一边开心的说道。“盼了这么久,终于下了,就懒得叫人拿御撵,穿个蓑衣倒轻便。”

    “真是好一副打渔翁的装扮。”李绵思轻笑道,“可初春的雨还是带着凉,皇上当心着凉。”便转头吩咐,“宝枝,去小灶上炖一晚姜汤给皇上”

    “有你这个打渔妇的细心照料,老翁我又怎会着凉呢?”

    “好呀,皇上这么计较,那老妇我就让老翁凉着去,一点儿也不管了”说罢故意调转头去。

    “绵思正是年轻貌美,也称老妇的话,那天下可还有年轻之人?”

    两人笑闹一阵后,李绵思还是忍不住问道,“这惊雷声声,文妃醒来不见皇上,怕是要寻的。”

    “寻了也已经在你这里了,让她歇着吧。难道是你不想我来,那我走便是了。”说罢看着她,等她回答。

    “我,自然是喜欢你在这里的。”

    得到满意的答复后,便看到了案上放的《大悲咒》,“绵思的字可看出笔锋劲道,倒不像闺阁中女孩子的字,一味的秀丽,这么看倒像是男儿的字。”

    “可喜欢这样的字?”

    “你写的,我当然喜欢。这样,我要你再写一幅李白的《将进酒》给我,我要留着。”

    “《将进酒》?可我瞧着你也不常喝酒。”

    “正是因为不常喝,便羡慕这份洒脱了。”

    是夜,相拥入眠。不去想那纷乱的事,只在这温暖的怀抱里,静静的听着彼此的呼吸,绵长而平静。

    一连几天的大雨,似乎要把整个皇城浸在水里一般。就在春雷阵阵中,皇后宫里的偏殿被雷打中,掉了一个屋角。连着前几天文妃的事,整个后宫便笼罩在一种流言的纷扰中,透着一股森然的神秘。有说是,皇后意图谋害皇嗣,触怒了天颜,故施加惩戒。有说是皇后福泽深厚,老天替皇后除去“侧室”…

    太阳随着结果一同到来,太医院的小太监在炖制给皇后娘娘的药和文妃娘娘的保胎汤时,弄混了藏红花和红兰草,说是一时大意便放错了药罐。一个大家都心照不宣的结果,冯婕妤的禁足也到此为止,一场惊心的事件,就这样划归于无形。除去在文妃坚持下,仗毙了的小太监,谁都没有损失什么。

    只是在给皇后例行的请安上,文妃推脱身子笨重行走不便,就免去了请安。其余的人对着皇后大家都还是恭恭敬敬的样子,可私下里面对冯如,眼神就有些意味深长。这天请安回宫的路上便遇到了静妃,一个在后宫中几乎不发出声音的女人。

    “静妃娘娘吉祥。”李绵思和冯如按规矩请安。

    “起来吧。”静妃原本就不喜欢与人打交道,想着就走的时候,到底还是停下脚步。“虽说有仇必报是没错,可是孩子无辜。”

    “静妃娘娘何出此言?”李绵思问到。

    “冯婕妤心下自然清楚。”

    冯如听到如此说,便急红了脸,“皇后娘娘已经查清楚了,真的不是我。”说罢便又要哭出来。

    李绵思赶紧一旁安慰,再对静妃说道,“静妃娘娘,冯婕妤从未做过此事,皇后查到的是实情,您若是不信,我们也没办法,可臣妾可以世上最为珍贵的东西为冯妹妹担保,她没做。”

    静妃看她们说的笃定,实在不像是故意做出的姿态,心下便也狐疑起来,难道竟真的不是?她进宫已久,心性已经被磨平,知道自己不得圣眷,就一心想要个孩子,以为是冯如她们疯魔了心智,对孩子下手来固宠,就忍不住说了出来。

    “是本宫多言了”说罢便要起身回宫。

    “静妃娘娘还请留步,您刚才说有仇必报?所指是何?”李绵思想到刚才的话,便有意一问。

    “冯婕妤难道不是知道了什么,才把身边的宫女支开的吗?不然从你们遇蛇之后怎么就没见过她在身边伺候呢。”

    “只是她打翻了殿内的东西,才略施惩戒。”

    “是么,本宫倒是在进宫前有幸观看过这位宫女的舞蛇表演,当真是技艺超群,让人记忆深刻。”

    冯如闻言,立马瞪大眼睛,“那就是了,还有个在宫中做差事的表姐,进宫也就不是什么难事了。”

    此时,才算是拨开云雾见月明,果然是她。

    “谢静妃娘娘提点。”李绵思不动神色说道。

    “唉,都好自为之吧。”说罢,各自回宫。

    “姐姐,果然是文妃,是她安排了宫人在我身边,要害死我们。一条蛇,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让我们毙命。”此时在李绵思宫里,冯如急切的说道。

    “这个宫女是不能留了,找个理由,打发她出宫吧。”

    “姐姐,如儿觉得好累。咱们什么都没做,可人家就要置我们于死地。在后宫中,要独善其身就这么难,还不如奋力一搏呢。”最后的话说的轻,让人听不真切。

    “嗯?”

    “如儿是说,好在后宫中还有姐姐。”

    “姐姐有你,也是一样的安心。”

    “这春天都快过了,姐姐还没有给我做兰花糕吃呢。”冯如一扫不快,难得露出了笑容。

    “好好好,这就去做。”两人便携手去了小灶上,一心做好兰花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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