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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标准线回来了

作者:白雪连天寒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推荐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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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家差不多上午十点半钟,体育局的家属楼静悄悄的,大人都去上班,小孩都去上学,只有传达室的张大爷在喝着茶翻报纸,他见朱飞达路过,抬头扫了一眼问也没问就放过去了。

    张大爷是这片家属楼最早分过来的一批人,整个小区两千余人,没有他不认识的,嗓门奇大,平时没事儿却很少言语,

    据说,他是部队体育线上退下来的。

    张大爷可不是一般意义上的保安门卫,而是隶属于飞霞路居委会的国家公职人员。

    飞霞路九十五号十三栋六楼619室——从‘清琪美体店’出来后,出租车师傅问他去哪儿时,朱飞达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了这个答案。

    这是上小学二年级开始独自放学回家,胡慈逼朱飞达背熟的句子,以防万一找不到回家的路。

    来到六楼自家门口,朱飞达想也没想,条件反射的一踮脚,圆臂轻舒,从门楣上方的一个砖头缝里掏出了钥匙。

    一切都是那么顺理成章,就和过去的四五年一样。

    宝山区体育局名下的这一片家属楼和上海其他很多单位的家属楼没什么不同,是中国很多城市共有的一种特色,具体建成大多在六七十年代,是国家公职人员的标配,俗称“老筒子楼”。

    这种筒子楼一没厨房,家家在楼道里摆一个灶台,最早的时候是烧煤球,后来条件稍好,改为煤气罐了,二没独立卫生间,所以,一般都还有配套的公共浴室。

    朱家是十三栋百多户人家中普通的一家,和大家一样的上班下班,一样的买菜做饭,如果非说有什么特色,那就是不管熟不熟悉,十三栋的住户都认识他们——所有人都知道六楼住了两个大高个,生了一个比一般同龄人高一头往上有时候宽一倍不止的儿子。

    从进入小区大门见到熟悉的陌生人张大爷起,朱飞达整理好的记忆中那些一幕幕场景就瞬间鲜活起来。

    一两岁满地跑的时候,邻居老大妈小媳妇们,只要见了,必然要过来逗弄一番,各种亲和要求‘被亲’,完了还要还要啧啧称奇的相互讨论,说这孩子如何能吃能长,今天看着就比昨天大了一圈儿,整幢楼层百十个孩子没有谁能比得上的,而且那皮肤相貌,比那谁家的女娃都水灵白嫩;

    家里的宠溺更有过之,夫妻俩闲暇时间都以逗弄和讨论儿子为乐。

    那是朱飞达记忆中朱家最好的时光,虽然只记得有限的十几副场景,但其中充满了新生的希望,多的是欢声笑语。

    后来长大上学,朱飞达记忆中出现最多的场景首先是各种做作业上补习班被胡慈各种要求,然后是随着胡慈地摊生意的红火餐桌上几乎很少间断的各种肉食,最后,则是父母的冷战争吵。

    除了变得比小时候不那么活泼好动,眉目敦厚逐步掩盖了水灵娇嫩,身材愈发的鹤立鸡群,和邻居间的孩子们不是那么合拍,此时的朱飞达和整个家属楼其他百十个孩子也没什么不同。

    朱飞达把行李往客厅沙发上一甩,顿时荡起一层灰尘,片刻间在透过窗帘溜进来的几束阳光中肆意的荡漾出一片迷蒙。

    这要在胡慈持家的时候,是不可能发生的,朱飞达苦笑一声,心道。

    他顺势走向‘自己’的房间,说是房间,其实只是客厅角落隔出来的一个‘方格子’,方圆不足十平米,放一张大床后只剩下来回直线踱步的空间了。

    由于长时间没有居住,小格子被一层细细的灰尘笼罩,看起来有些破败,四周墙壁上空空如也,没看到什么明星海报之类小孩子的常规用品。

    床上放了一个小桌子,那是‘朱飞达’写作业用的,不过只用了两年多,二年级下半学期以后只能用来放书包和杂物了,因为实在是太过矮小,二年级以后的‘他’坐下以后,小桌子只能高山仰止了。

    朱飞达上前拿下小桌子,拭去上面的灰尘,桌面上果然铺满了厚厚的一层墨迹,边缘涂抹不是很均匀的地方还能依稀的分辨稚嫩的笔触。

    正要挽起袖子准备大干一场的时候,窗外一个浑厚有力的嗓音传来,朱飞达不由心头一震,他能感觉到其中蕴含的一种别样的悠长气韵。

    “小朱,下来接电话。”

    朱飞达赶紧走向窗边,果然见到张大爷就在楼下,他挥挥手,叫道:“好的,张大爷,马上下来!”

    见张大爷的转身离,步履平稳且有一种特别的韵律,朱飞达不由眯了眯眼。

    一步五个台阶,三下五除二的下了楼,朱飞达刚拿起话筒,一个低沉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小猪?”

    朱飞达立刻脱口道:“是的老猪,这里是小猪。”脸上不自主的荡漾出一片浓浓的笑意。

    话音刚落,还没来得及咂摸其中的意味,电话里又道:“小猪,体校这边换了新厨师,快过来尝尝。”

    朱飞达这时已回过点儿味来,稍稍整理了一下语言,最后瞟了一眼墙上的钟表,道:“好的,十一点差不多能到。”

    电话那边沉默了片刻,道:“嗯,路上小心,挂了吧。”

    朱飞达条件反射般的就把电话挂了下去,挂到一半突然灵机一动,又拿了起来,果然,电话还是通的,里面还有能听到轻微的呼吸声,他轻笑一声,重新把电话轻轻的扣上。

    一抬头,见张大爷正和往常一样的面无表情的看翻看报纸,朱飞达心里一热,放电话的右手突然握紧,一个直拳突击,径向张大爷面门。

    由于对身体的控制力还做不到完全的收放自如,他只用了三四分力,不过以现在的身体素质,从绝对力量来说,也差不多比得上普通成年人全力一击了。

    然而没有预料中的反击,拳头按照朱飞达事先的预估,准确的停在了张大爷脑门差不多十公分外误差不超过两公分的地方,激烈的拳风甚至扬起了几缕花白的头发。

    然而,张大爷却恍然未觉,仍然自顾自的翻看着报纸。

    朱飞达眼中精光一闪,随即撇起嘴角自失的笑笑,讪讪的收回了拳头,转身走开。

    他不知道,就在他转身离开的片刻,张大爷抬起了头,意味深长的打量了他好一会儿,随后报纸也不看了,端起茶杯,吹了好半天却也不喝一口。

    体校距离小区只有六站公交,平常的路况也就二十分钟左右,朱飞达却不打算坐车去,今天的运动量指标还未完成,他准备跑步前行。

    换了一身篮球服,蹬上一双篮球鞋——确实如胡慈所说,球服和球鞋除了样式不算新潮,和破旧是搭不上边儿的——做完了常规的抻伸拉拽等热身活动,朱飞达边开始了这一天第一次减脂运动。

    由于身体底子好,过去的一周多又打好了提前量,所以他并不是以常见的健身慢跑为内容,而是结合了hiit理念的冲刺间歇训练。

    于是小区和沿路一些退休的大爷大妈们都看到了一副奇景,一个白胖的高大身影,像犯了神经似的,一会儿冲刺跑,一会儿又停下来休息片刻,再接着冲刺。

    到了宝山区少体校的篮球训练中心,朱飞达已是汗如雨下。

    虽然隔着厚厚的门窗,篮球馆里面砰砰的拍球声夹杂着各种吵闹嬉笑声还是迎面而来,他知道,现在正值第二堂正课结束,小球员们进行放松训练的时候,也是篮球部难得欢乐畅快的时候。

    表面看起来少体校还算不上职业训练,平常都有文化课要上,但,在中国的特色中,很多事情你不止不能只看表面,有时候还得看表面的反面。

    按照胡慈这样已退役的职业运动员稍微有些夸张的话来讲,你一只脚踏进少体校想要再缩回来回归正常的‘学校’,一年内至少掉层皮,一年后至少得截个肢,两年后就得去半条命了。

    送孩子来体校的家长们很多知道这一点,来体校上课的孩子们也许开始不如家长们那么清楚,但随着训练课程的深入,就算不考虑父母和教练在对待课业上的严肃郑重,他们也知道必须努力奋进。

    所以,平常的少体校训练正课上是极为严肃沉闷的,比一般‘正常’的学校要严肃沉闷的多,所有人都聚精会神的听讲,很少需要老师或教练来督促。

    因为体校的竞争是**裸和血淋淋的——

    就像投篮,同样的场地、同样的器材、同样的教学,你能投进就是能投进,一百个球你能投进七十九个就不会是八十个;

    就像训练赛或者实战(其实在少体校的环境中,训练赛和实战并无二致)你能得多少分多少篮板多少助攻,面对同样的防守者,同样的队友,你和你的竞争对手谁更强,一切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而且这种清楚明白,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大家都清楚明白,包括当事人本人在内。

    当这种清楚明白体现出来以后,教练会对更强者以鼓励和嘉奖,训练开开小灶、犯了小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顺理成章了,对于竞争的失败者,待遇当然完全不同甚至相反,这种差别对待,也是清楚明白且所有人也都习以为常的。

    有时候,逼一个人内心承认自己不如另一个人,会让他咬牙切齿咒天骂地,但忍忍还能过去,没心没肺的说不定还能很快抛之脑后;

    而逼一个人在众人面前承认自己不如另一个人,会让他锥心蚀骨辗转难眠,再没心没肺的也会长出点心肺来。

    如果,这个人还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那简直就是一场灾难。

    在这场灾难里,有人幸存,有人沉沦。

    然而,即使是幸存者中的佼佼者,由于表面化了的文化教育的缺失,成年后也和正常社会有一定的隔阂。

    于是,肌肉发达头脑简单、木讷不善言辞成了职业运动员的外在标签。

    另外,一大批的沉沦者甚至连正常的生活都难以支撑,再加上儒家学而优则仕、劳心胜于劳力的观念在中国千百年来的广泛传播,最后造成了在这边的千行百业中,职业运动员成了待遇一般甚至不够生活、地位不高不受尊敬的典范,非必要的情况下,是为等而下之的选择。

    从这点上说,朱飞达理解胡慈为‘他’做的不入体校而是考大学的选择。

    然而在那边的千行百业中,职业运动员已经是颇为吃香的选择。

    虽然人文及内外环境都有不小差异,但朱飞达知道历史总有其特定的规律,有一句话叫做,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所以,他确信在这边,随着经济的腾飞,就在不远的他很快能触摸到的将来,文体娱乐从业者的地位应该也会逐步提高,就和那边的历史轨迹相似。

    而姚名,在他看来,也许会在这边会扮演一个先行者的角色。

    朱飞达并不排斥职业体育。

    当然,最重要的,他要自己做选择。

    ‘吱呀’随着一股刺耳的让人牙都要酸倒的开门声,整个体育馆霎时安静下来,百十双大小招子一齐望了过来。

    朱飞达忍住本能的低眉缩肩的动作,不自主的撇撇了嘴角,心道,这甚至只能算半个公共场合,大家的目光只是被动的注视过来罢了,不知道这身体紧张什么个什么劲儿。

    还好这种紧张的反应不像在胡慈面前的顺从那样靠着精神意志难以撼动,片刻间,他脸上扯出微笑,左手抬起挥了挥算是打了招呼,随即目光扫视之下见大多数都是满脸的疑惑之色不由有些纳闷。

    按说这具身体在这座体育馆里泡了四五年,从朱梦启那边论起,也算是‘少馆主’一类的身份,这才大半年的时间,难道大家忘性这么大,还是这个少馆主实在是缺乏存在感?

    少数一眼认出他来的,就是经常一起打球练球的几个,当然还有一个,就是朱飞达的父亲,朱梦启。他见儿子一身的篮球装备不由心下一喜,满脸笑容的伸手相招。

    众人见着教练如此神情,再去看走到众人中间的短发冲天的朱飞达才恍然大悟,原来是‘小朱’到了,只是,变了个发型,好像整个人感觉有点陌生了。

    也许不只是发型,还有点别的什么东西,很多人下意识的起了这样的念头。

    认识到了来人,体育馆里的的静寂片刻间打破了,从窃窃私语、喃喃自语,很快恢复到了人声鼎沸的原状。

    不管熟不熟,篮球部几乎所有人都对朱飞达的到来持欢迎态度,倒不是他多会来事玲珑八面能讨所有人喜欢,而是,‘小朱一到,老朱好搞’已经成了共识。

    有时候,哪怕教练多笑几下,感觉训练都没那么累了。

    于是乎,体育馆里的气氛和嘈杂,又更盛了三分。

    朱飞达踏过门槛,迅速融入了人群,他突然感觉身体一松,一种特别的愉悦感由外而内呼啸而至,灵魂都仿佛轻轻颤抖了起来,没有‘喷射’时的激烈但余韵更长更深,没有‘散功’时的温润但兴味更足更烈。

    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天了,朱飞达第一次内心里有一种特别的踏实感和充盈感,比在和胡慈交锋时更纯粹,比在和谢清清谈笑时更真切。

    朱飞达还徜徉在路上,一行人却迎面而至。

    “小朱,大半年终于等到你来了!”领头的一人满眼放光,粗声粗气的道。他一发话,周围的几人也都点头附和。

    正是以前经常和朱飞达打球的几个,就这么几步路的功夫他们也不愿意等在原地,迫不及待的一涌而上。

    朱飞达扭了扭脖子转了转手腕,均是十分的称心如意,在一阵阵噼里啪啦关节的响声中,他第一次感觉到身体完全是自己的了,失而复得之后才发现,‘灵肉合一’竟是如此的沁人心脾忍不住想要放声呼号。

    “哈哈,哥几个这么想我,是不是很久没虐你们,皮痒了?”朱飞达大笑两声,回道。

    他这边狂放之气一发,震得几个围上来的‘老对手’都停下了脚步,面面相觑起来。

    这还是那个沉默憨厚的‘小朱’么?

    所有人都不自主的把眼前的人从头扫描到脚,不错,确实还是那个小朱,只是,除了发型凌厉了些,眉目灵动了些,似乎身上好像还多了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朱飞达“喂”了一声,打破了这嘈杂声中有点吊诡的静谧,笑道:“哥几个这么意气风发,不用说,我大半年不来练球,你们几个现在的水平终于能向我这个标准线看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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