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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脸没着地

作者:白雪连天寒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推荐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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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3年的春天似乎比以往来得更早一些。

    春节假期刚过,无论是本应寒风撕面的北方,还是一向阴冷刺骨的南国,都是一派祥和,钢铁森林中不乏鸟鸣阵阵,稍有芳草处即可闻花香醉人。

    上海市宝山区青山路十三号,才重新镀金不久的“上海大学附属实验学校(中学部)”的大字招牌,正迎着朝阳熠熠生辉,比之原先的“大榕树中学”,不知神气了多少倍。

    穿过气势不凡的大门,越过占地宽广的运动场,绕过那些还算齐全的各类设施,没有了篮球架和网球场细密的铁丝网遮蔽视线,一出体育场的北门,眼前豁然开朗,一株几乎和六层的主教学楼海拔相当的大榕树迎面而来,枝繁叶茂,亭亭如盖,似乎是主教楼坚定不移的守护骑士。

    这棵硕大无朋的大榕树,也正是原校名的由来。

    此时,公历2003年2月25日的上午10点4分,大榕树中学,不,更准确的说,“上海大学附属实验学校”——一件现在看起来平凡无奇,但注定会被历史的创造者铭记于心的事件,正走在路上,以此宇宙的时间算来,还有七分钟的时间。

    作为两节早课之后的二十分钟的大课间,经过开学三天以来的磨合,同学们由于漫长的寒假带来的些许陌生感早就消失殆尽,于是,三三两两的东一簇西一撮的凑在一起,叽叽喳喳说着一些不着边际的话,更有甚者,追逐嬉戏,好不快活。

    欢声笑语穿过大榕树映照在各层环形走廊上的斑驳阴影,远远的传送开去,和这天气一般,充满着一股澎湃激昂的生命力。

    胡慈从二楼的办公室出来后,迈起她那净长一米以上的大长腿,三步并作两步一路疾行到了大榕树下,转身抬眼就朝着六楼中间的教室门口望去,顿了一下,目光随即左右发散,沿着环形走廊细细打量开去,然后是五楼、四楼、一路向下。

    双眼都是20 的超好视力还有1米91的身高加成,甚至找寻的目标有着“鹤立鸡群”一样的属性,这些,都没能给她带来哪怕多一点的自信——

    “是不是刚才扫的太快,看漏了”,她喃喃自语了一句,随即又从一楼一路向着六楼慢慢的扫描过去。

    还是没有!

    胡慈忽然感到心脏猛得一抽,像是给什么东西一把攥住狠狠揉捏翻转了一番一样,随即眼前一花,映照在教学楼上的那些斑驳阴影似乎活了过来扭曲成一团,像一只狰狞的怪兽向她扑了过来。

    “幸亏这棵大榕树!”

    就在要晕倒的刹那,胡慈勉强的半转过身,右手支在树上,左手抚着胸口,急喘了两口气,又弯下腰深吸了一口气,她摇摇头甩开漫天的星星,有点庆幸的想道。

    这一阵心悸来得莫名其妙,她刚缓过气来,下意识的又向教学楼六层的中间教室的方向看去,却听一个男孩子变声期特有的尖利声音从更高处传来——

    “大肥猪,佛山无影脚”

    话音还半空中在飘荡,一个略带粗豪的低沉嗓音和了上来:

    “啊————”

    悠长而渐趋凄厉,像防空警报一般撕开了校园的平静。

    这时,胡慈的视力加身高终于起到了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虽然是以倒栽葱的方式斜向下坠落,她还是看清了那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身影,正是寻寻觅觅不得见的她的儿子,朱飞达。

    时间仿佛在这001秒内被无限的拉伸了,那凄厉的喊叫声的一个个音节听起来是那么的层次分明,如同刀工最高明的厨师手中挥舞的利刃所带起来的残影,咔嚓嚓得把她整个人切得支离破碎。

    而001秒过后,一股莫名的沛然莫之能御的力量忽然降临了,不但把支离破碎的胡慈瞬间整合起来,似乎还让她拥有了超越十八岁、还在排球场上叱咤风云时更强大的活力。

    只见她上身双臂前伸,十指放松的张开,同时右脚一个小垫步,左脚随之有力的一蹬,整个人“噌”的一下窜了出去。

    一个标准的鱼跃救球动作,真正的千锤百炼,已经融入她的血液骨髓,不过,这次救的不是“生死球”,而是真正的“生死”,她儿子的,也许,还有她自己的。

    瞪大双眼,随着瞳孔中越来越大的目标而绷起了全身的力量,她此时脑海一片空明,已经没有了时间和空间的概念,甚至没有了她自己和她儿子,只剩下,已经完全准备好了的下一个需要连接的动作。

    “呼”的一阵狂风掠过双臂,胡慈接了个空!

    她的心也随之凉了半截,强劲的冲击力带着她狠狠的在泥土里刨出了一道划痕,她却恍然不觉,只是下意识的扭过头去追那个身影,只见一根绷得直直的长长的绿色藤条带着那个团成一大坨的人影远远的荡了开去,像一条硕大无朋的巨型秋千。

    在荡到另一边的最高点差不多三米高的时候,只听见“咔嚓”一声响,秋千顿了一下,那坨人影随之顿了一下又重新荡了回来,只是声势比之以前弱了大半。

    一阵清风掠过胡慈的头顶,画风转换的太快,她有点懵了,只感觉脖子和鼻子一样,都有点发酸。

    等她回过神手脚并用的爬起来,秋千又荡了回来,她上前一步一把拽住,已经没了任何声势的“那坨肉”又把她带了个趔趄才堪堪停下。

    看到那张双目紧闭满是惊悚,比平常更白了三分的脸,胡慈刚刚放松的心又狠狠的抽了一下,她双手拖住那团在一起的比平常更宽厚三分的背,想要把他从藤条上卸下来,然而,任凭她上下左右的摇晃抖动,那坨肉像是长在了藤条上一般,竟是死活不下来。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已经几十号人围了过来,众人刚开始的惊惧心一去,看到满脸通红的胡慈抱着团成一坨的‘长’在藤条上的朱飞达无可奈何的样子时,竟是“哄”的一声笑了。

    有的还有几分理智,似乎觉得这样的场景下笑,是不是有点不妥,但又实在忍不住,憋成了一张苦瓜便秘脸;更多的可以说是放浪形骸,笑弯了腰的、笑岔了气,甚至还有两个笑得双膝下跪双手捶地的。

    正百爪挠心无计可施的胡慈也被分神了,微微抬头扫了几眼,众人百态已经印入了脑海,她顿时怒从心头起,狂喝道:“我儿子有一点事学校给你们拆了!”

    仿佛一个群攻大招下去,一重重无形的能量波辐射到了众人,哄笑声顿时小了下来,正闻讯跑过来校长和教导主任几个闻言更是快马加鞭,三步并作两步奔过去,有的帮忙拖住朱飞达,有的则想去帮忙去掰他紧攥着藤条的手。

    这时,见惯了人山人海大场面的胡慈已经冷静下来,她一把拍开要去解手指的手,指着一个身材瘦弱的小个子喝道:“去办公室打电话叫救护车!”,又指着另外一个身材高挑的人道:“向校长去把你桌上的美工刀拿来!”

    常务副校长向磊闻言立刻转身跑回办公室,校长刘庆明见瘦小的后勤主任王琛傻愣在那儿不动,不由喝道:“王主任,去打电话!”

    这次比较见效,教务主任王琛立即连声应道:“是是是”说着紧追着向磊而去。

    刘庆明对胡慈还是有点印象的,即使只是年末节庆聚餐时她混在和学校的有合作的众多商家老板中敬过几杯酒,这位身材如此高挑却又生得如此清丽,也让人难以忘记,此时见她满身的泥污一脸的急怒交加,不由柔声道:“胡老板别托着了,你儿子看起来没事儿,你也歇会儿。”

    众人汇聚,也让胡慈绷紧到底心弦稍稍松了点儿,闻言只觉得身全身酸软,比以前打完一场生死大赛还累得多。她这一放手不打紧,另外四人都觉得手腕压力陡增,赶紧使出全力托住。

    胡慈作为前国家排球队队员,还是接受过一定的急救常识培训的,刚才她阻止人去硬掰朱飞达的手指,就是怕出现二次伤害。

    现在终于腾出双手,赶紧去查看儿子的呼吸心跳,发现并没有太大的反常她才又松了一口气,只是见儿子还是团成一个大肉坨死抱着藤条不撒手,脸色也没有完全恢复正常,又不敢完全放下心。

    外围的众人笑也笑够了,此时几个眼尖的见托着朱飞达的四个校领导越来越吃力,都赶紧过来出把力。

    这几个人一过来不打紧,其他人见状知情不知情的一窝蜂就都要往前涌,胡慈见状大喝道:“都退远点!”

    众人一顿,都有些面面相觑,五十多岁的老校长刘庆明趁势脱离开了‘托扶’的队伍,挥舞着手臂划拉了一个大圈,沉声道:“大家都回教室去!”

    众人闻言都有些恋恋不舍的往教学楼退去,有些神经粗大不知所以的已经开始问上了:怎么回事啊,有人练轻功么,还有佛山无影脚,到底什么鬼…

    那些个自以为知情的也一边退一边吐沫横飞的讲解起来:“练什么轻功,金庸看多了脑子进水了吧,三年二班绰号“大肥猪”的听说过吧,和他们班一个叫“金二胖”的家伙因为谁是班级第一胖争了起来,最后决战六楼之巅……”

    “哎哎,停停停,他不是已经叫二胖了么,怎么还要争什么第一胖还决战……”

    “你懂什么,二胖你以为怎么来的,那是和他老爸比,只是他爷爷没来过学校,要不然说不定他的位次还得往后挪一个……”

    有那些机灵的则赶紧跑在前面,争夺二楼三楼的最佳观看位置去了。

    刘庆明不由得眉头深皱,这件事不能这么传下去,似乎对学校风气不利,正要说些什么,却听身边那个混合着浑厚却又不失女性锐利的声音再次响起:“那位同学等一等!”

    一开嗓就轻易压制住了了百十人的嗡嗡声,四周为之一静。

    再看她右手掐腰,左手虚点,粉面含煞配合着那鹤立鸡群的身高,威势比之刘校长刚刚的挥斥方遒也不遑多让。

    数百道目光一起朝着胡慈的指点方向看去,只见一个梳着整整齐齐四六分头的胖胖的男生眼珠子如乱了磁极的指南针正滴溜溜的四下乱转,满脸都是大写的惊慌失措,双脚不停地打着摆子,似乎在寒冬腊月赤身**一般随时可能倒下。

    教导主任阎正明和刘庆明是同时参加工作的,也是五十好几的人了,反应虽然一向比校长慢半拍,但那也只是和刘庆明比,此时见状第二个脱离开了‘托扶’队伍,背着双手一边在身后轻轻的活动着手腕一边喝道:“金迅,你给我过来!”

    金迅闻言身体更猛烈的颤栗了一下,脚下却迈不动步子,只是哆哆嗦嗦的说道:“怎、怎、怎么了,主、主任……”

    阎正明生得黑黑壮壮,笑起来比不笑更瘆人的模样,倒像是姓李的后代传人,同学人送外号“阎鬼”。他见金迅一副淋漓不尽的衰样,二话不说就把他提溜了过来,所到之处,同学们纷纷退却,唯恐避之不及。

    胡慈深吸一口气压住心绪,沉声道:“金迅是吧,朱飞达怎么你了,你要把他从六楼楼顶踹下来?”

    金迅低着头看着脚,似乎在仔细的寻找着脚下是不是有一个叫做地缝的地方,他依旧哆哆嗦嗦的回道:“我、我不是、不是故意的,我当时、当时……”

    正当周围一片寂静,大家都竖起耳朵听金迅的呢喃时,帮扶着朱飞达的七八个人却同时“啊”的一声叫了出来,众人顿时侧目。

    只见七八人一起半弯着腰手忙脚乱的重新分配位置,那团成的一大坨一旦伸展开,竟把周围半弯着腰的几人向外扩展了一大圈儿。

    此时,正是公历2003年2月25日的上午10点11分。

    又过了一会儿,救护车那特有的响铃由近及远,终于还是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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