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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友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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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溪边的树林里,小新生起一堆篝火,我扶着大鹏哥坐下,“咝……”大鹏哥的伤口又疼了起来,他撩开衣服看着肚子上的伤口,然后慢慢的解开了衣服扣子,“大鹏哥,很疼吗?”我看着大鹏哥说,“也不是很疼。”他说着又脱掉里面的海军衫,“咝……”又传来了他痛苦的呻吟,在篝火的照耀下我看到在他肚子上左侧有一处伤口,伤口似乎已经被溪水泡的惨白没有了血迹,看来那三枪都是从一个位置上打进的,子弹从后背穿出,还似乎伤到了他的肋骨。“三枪都没有把它打死,呵呵,还好伤的不太重。”大鹏哥边往上口涂抹着木炭边说。我和小新在一旁心疼的看着。

    大鹏哥用力的把烤干的海军衫撕开,我和小新急忙上去帮忙,他摆摆手,“你们不知道怎么弄,还是我来吧。”他把海军衫撕成条后围着肚子把伤口一圈一圈缠上绑好。然后就安静的看着篝火边的衣服,直到衣服烤干。这时山谷上空月亮已经挂在西山了。

    那一晚悄无声息的回到家后,只感觉刚睡着父亲就在叫我吃饭了。我只好强打精神起来吃完早饭。父母一去上班,我就跑到大鹏哥家,我想去看看他的伤势怎么样了。我刚到时大鹏的二哥正好走出院子,“唉!你找大鹏啊,他昨天晚上闹肚子现在还不舒服呢,正睡觉呢,你等会再来吧。”我只好点点头转身走了。我知道大鹏哥肯定不会对家里人说出昨晚的实情。还是让他先休息吧。

    一连三天我都没有找到大鹏哥,这天傍晚我们又在大鹏哥家里扑了空。“大鹏哥到底去哪了?”小峰问着,“不知道。”我摇摇头,“走吧,去会堂门口歇会儿。”小新建议。

    我们慢悠悠的晃到会堂门口,会堂门口的路灯下一群孩子把郭大爷围在中间,我们也挤了进去。郭大爷依旧坐在门口台阶左侧那块方形的水泥台上,嘴里叼着那根用红了的竹根小烟锅,笑眯眯的看着我们,“哎!老郭!又在这给娃子们宣传封建迷信呢!”一个路过的大人冲人群里喊了一声。郭大爷吐出嘴里的那烟袋锅嘴子说,“什么封建迷信,我讲的那可都是历史故事,有些都是真人真事嘞,总理他老人家都说要尊重历史尊重科学,你还比总理官大不成嘞!”“哎呦呵!不敢不敢,那可不敢。哈哈,走了走了,您继续。”那个大人说笑着走开了。郭大爷又叼着烟袋锅得意的冲我们笑着,那眼角的鱼尾纹更加凸显出来,“郭大爷,今天给我们讲个什么故事啊?”“郭大爷讲个真人真事的鬼故事!”小峰突然蹦了一句。小孩子们突然发出哄笑,“你个臭小子,就你屁话多,等会回家路上让饿死鬼给你捉了去,把你舌头揪下来吃了,饿死鬼就喜欢吃小孩子的舌头,特别是你这样话多的。”郭大爷讲到这,很多小孩子原本笑嘻嘻张开的嘴都忽的闭上了,胆子太小的把双手都捂在了嘴上。小峰却翻着白眼伸出长长的舌头左右摇摆着头。郭大爷无奈的笑了,“臭小子就你最皮。”小峰又厚着脸皮说,“郭大爷,就讲一个真人真事带劲儿点的鬼故事吧。”郭大爷掏出他那盛烟叶的小铁盒,打开盖子往烟锅里压着烟叶……

    郭大爷平时在军工厂后勤库里看仓库,来到军工厂就是一个人,我们也没见过他的家人,只要天气暖和不下雨他就在会堂门口那水泥台上抽烟讲故事,打我记事起就一直这样,刚上小学时我很喜欢听他讲故事,特别是夏天暑假的晚上,我脑子里似乎有个闹钟一样,一到点儿只要闹钟一响必须跑到会堂门口。我就感觉啊郭大爷的故事从来不重样而且每个故事都精彩新奇。只是后来大一些了突然发现郭大爷的故事总是那么几个,翻来覆去的讲,慢慢也就不常去了。

    郭大爷的眼袋锅里红彤彤的烟灰慢慢暗下去,“讲个真人真事?”他认真的看着我们,“鬼故事?!”又挑着眼眉看着小峰,“嘿嘿”小峰的表情突然变得很期待,“好吧!”郭大爷说着把小烟袋锅在鞋底上一磕。

    “有一年冬天啊,一大早我去西林镇上买烟叶,买完烟叶还早,我就在镇上瞎转悠,这转着转着就转到南城门,南城门口外边,城墙根的太阳地儿里,有一群孩子围着一个人……哎!对就像咱们现在这样。”郭大爷抬起头冲大家笑笑,我们也笑回去。“我就凑过去这么一看啊,那人头戴着一顶秃的没剩几根毛的狗皮帽子,一身破棉裤破棉袄手揣在袖筒里正蹲在地上给这群孩子讲故事。这本来也没啥特别的,可奇怪的是他那顶狗皮帽子正面朝着城墙背面却朝着我们,虽然说这狗皮帽子不分反正,可是……可是也不是这戴法啊,这狗皮帽子分明是正面短可以露出脸来,背面长些可以护住脖子啊?他这戴法儿可奇怪了,怎么看怎么像身子正冲着我们而头却扭到了后面。我当时就被他这奇异的姿势吸引了就多看了几眼……”

    南城门口的行人慢慢悠悠稀稀落落的,郭大爷站在小孩子们中间,他看着城墙根儿蹲着的人出了神,那顶狗皮帽子的下面冒出一道道白气随之也传出一个沙哑但又很有力的声音,“……饮酒不醉最为高,好色不乱乃英豪。无义之财君莫取,忍气侥**自消。我在这里给大家讲一个发生在铜宝县本地的故事,您要是感觉我讲的还不错,您就随便给点剩饭窝头煤渣柴火都成啊,我先谢谢各位了!……话说呀,清末民初的时候在这铜宝县城里有一位大财主,姓宋名有余,家里开着一个煤窑,因为祖上从清朝时就选了个出煤极好的风水宝地,这宋家的煤窑每天都能出好几十万斤的煤,煤出的多这钱也就越赚越多,到了宋有余这一代已经是铜宝县甚至附近几百里内数一数二的财主了。宋有余有个独生子叫宋志文,意思是想让他的志向放在文化上,宋家的钱啊,那就是打着滚花也够养活宋家好几代人,所以宋家就缺个有学识的人了。宋志文三四岁的时候父亲就请了好几位先生到家里定时教他读书写字。宋志文这脑瓜子也挺好使,学什么会什么,有时候还能举一反三,等到了十岁的时候,家里请的先生表示已经没有什么能教的了。这宋有余又费尽心思,托关系找人花了大价钱又把宋志文送到了城南一位很有声望的大书法家人称“南城笔圣”马先生那里,让他学习古今书法金石篆刻,这一学就又是三年……

    民国七年的春末,这年宋志文已经十三岁了,每天练完字就跑到街上逛,马先生家所在的街道虽然不是城里最繁华的街道,但周围也开着几家铺子。马先生家门口有一家做秤的铺子,铺子的老板是个拄双拐的瘸子,人们都叫他友哥,因为离得近友哥人又好,所以宋志文总拿着毛笔啊刻刀啊让友哥修理,不是让友哥给毛笔镶个笔帽,就是让老板给刻刀镶上一个顺手的木把,友哥作秤的手艺是祖传的,那手上作秤的活儿没得说,更别说这笔帽刀把儿了,友哥的手艺每次都能带给宋志文惊喜,而宋志文每次也都扔给友哥一大把的钱。

    在马先生家门外的街道边,一个木质结构的秤铺里,墙上挂着很多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杆秤,屋子中间摆着一个看上去很大很重的木头做的柜台,上面凌乱的摆放着各种作秤的工具和一些各种秤上的零件。……“志文少爷啊,你每次都给这么多我都不好意思了。”友哥用手推着木柜台上的钱,“哎呀,友哥,你手艺这么好,我才是受之有愧呢!要不我再给你些吧。”志文说着就有抓起裤腰上的钱袋,友哥急忙说,“好了好了,我收下我收下,知道你爸有钱,怕了你了。”友哥把钱装进抽屉,而志文高兴的在手里试着刚做好的刻刀,“友哥,你说你这手艺这么好,怎么也没有收几个徒弟,也好有人帮你跑跑腿儿打打下手。”“哎,怎么没有啊,我都收过两个徒弟了,没一个正经干事的。你忘了?前年,前年我打跑了一个,叫小天的,学的咋样先不说,没事老去勾引胡同北头的小寡妇,后来干脆整夜整夜不回来。哎!我这无儿无女的瘸腿老光棍就指望徒弟了,可是……”友哥说罢使劲的拍着他那萎缩的还没有胳膊粗的大腿。“友哥啊,您别着急,回头我让我爸给你再找个好徒弟,找个心眼儿好的,你还是有个徒弟方便些,要不啊,有小偷抢了你的钱就跑,我看你咋追。”志文说到这也调皮的笑了一下,“他敢!我看谁敢!我在这里干了十几年,就等一个敢来偷我钱的家伙!”说罢左手在腰间一划,右手在木柜台上捏了一个什么东西,在左手的东西上一挂一拉上,“砰”一把干活用的木凿子深深的扎在木窗户的窗框上,志文惊讶的看看那扎在窗框上的木凿子,又看看友哥手中那奇怪的东西,“我看看谁敢!这……就是我的腿!我看看是那小偷跑得快还是它跑的快!”友哥那神情似乎是真的扎中小偷似的,得意的看着志文,“友……友哥,这是什么兵器,似弓非弓,却又能将利刃射出而击中目标,此何物耶?”志文惊奇到语无伦次,与至于背起书来,“弹弓!”友哥也不多说,其实志文的话他也没听太懂。“我能看看吗。”志文一把抓过那弹弓。这把弹弓紫红紫红的一看就是用南方的红木制作的,木把上还砸镶着秤杆刻度一样的铜星,木把上面用极其精致的榫卯工艺接着一块两头凸起中间凹陷的厚木板,而在凸起的两头上系着两根由三股牛筋编成麻花辫的绳子,绳头的另两端连接到一块长圆形的熟牛皮上。志文用双手拉了一下那牛筋,“弹弓!”读了十年书,居然还没有见过弹弓这东西,只记得书上说过有一种弓箭有时叫弹弓,发射石丸或铁蛋的。“这木头可是从南洋过来的紫檀,我给卖粮的王掌柜家做大秤剩下的料头儿做的,这牛筋是我跟屠夫老刘头要的。这牛筋啊!可不能乱用,必须用壮年的公牛后腿上的大筋,最好是经常打架的牛王,那筋儿才够劲够韧,从牛身上取筋儿的时候用锋利的剔骨刀,取的过程最好是越快越好但又不能伤到筋儿的任何地方,拿回来啊趁着新鲜赶紧用碱面撒在上面,让碱面吸干里面的水分直到碱面再也沾不上去,这时你会发现这牛筋已经缩短了一截儿,就这样在碱面里放它一晚上,第二天牛筋邦邦硬了,然后再把牛筋放到烧滚的牛油里榨,这时敷在上面的碱面会慢慢化开,什么时间榨到牛筋儿又柔软透明了就拿出来挂在太阳下暴晒,最好是立夏那几天正午的太阳,因为那时的太阳够燥热而又不是很毒辣,不会伤到牛筋儿,差不多一直晾晒到第二天早上,你取下那牛筋会觉得又硬又韧,这时候你就把牛筋摆在做菜的木案板上用木槌慢慢的把牛筋儿再砸软,之后用擀面杖多碾一会,直到那牛筋柔软而又不掉渣渣,你拿着牛筋抽在墙上,这时会发现牛筋儿会有弹回来的手感就差不多了,而这些还不是关键,最关键的就是皮筋的编法,因为这牛筋你处理的再好,它的弹性也有限,但只要你编的手法好,那牛筋的弹性,我跟你说差出老远!”“咣当”志文听到这里都听呆了,手里的弹弓滑落在木柜台上,天天读书写字,几乎没有其它的爱好,今天在友哥的一番话之下突然对弹弓产生了兴趣。“友哥,你再给射一下看看吧。”“好啊。”

    友哥又随手从木柜台上,捡了一个秤杆上的铜圈,放进了那弹弓的皮兜里,又是一抬手“当朗朗”那铜圈不偏不倚正好套进了窗框上那把凿子把儿上不停的打着转儿。“友哥您能帮我也做一把弹弓吗?我要最好的!”志文说着从腰间抽出钱袋子放在木柜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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