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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第 7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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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请小天使支持正版~  进门就见程氏背冲着门躺在榻上, 顾妩却已不哭了,正在一边坐着玩九连环。一见他进来, 顾妩便伸手要抱:“爹爹。”

    顾妩被程氏养的甚是娇气,都已十岁了, 还行动便要人抱。

    顾武德吩咐奶母将顾妩带了出去,他自家走到榻边坐下, 摸着程氏的腰身,低声道:“还生气呢?”

    程氏枕着四季团花喜相逢织金软枕,头上青丝乱堆, 哭的花容不整,两眼揉的如同烂桃, 听见顾武德出声, 料知他是来安抚的,越发拿乔作态, 哭哭啼啼:“顾武德,我程三娘嫁给你这些年, 自问没做过半分对不起你的事。你在这屋里弄出七八来, 我说什么来?!这些年,这家子但有什么好事, 能轮到我们母女头上?!侯府那边的能和宋家定亲, 你便没本事替你闺女寻个好人家!论起来, 那宋家倒还和这边关系近些。如今我不过要你拉拔一把我娘家弟弟, 你便推三阻四的。不好意思说, 叫你儿子出来挡在里头, 还给我的好看!你既嫌弃我,那便拿了休书来,我今儿就回娘家去!”

    顾武德于她这一套早已熟透了,晓得她嘴上说的厉害,左不过又是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倒也不放在心上。只是看着她哭的梨花带雨,别有一番娇楚可怜之态,那怜香惜玉的性子便发作起来,将她自榻上拽起,抱在怀中,轻柔说道:“你是个长辈,怎么倒跟孩子一般见识?兆丰的学识为人,你比我还清楚,这样的人让他做了官,你是给我做祸呢?”

    这程氏十六岁上嫁来,今年也不过才二十七岁,虽经了生育,但因保养得当,身形并未走样,倒还添了几分成熟的风韵。看在此刻的顾武德眼中,比那些含苞未放的小姑娘还更有滋味儿。

    程氏同他做了十一载的夫妻,哪里不知道他那点臭毛病?嘴上同他哭闹撒泼,却将个丰满的身子往他怀里磨蹭,口里又道:“你这话我不爱听,兆丰怎么了?也是在家读了二十年书的,难道就比你举荐的那些个差了?也不是要他去当什么封疆大吏,不过是给他个功名,好说亲罢了。”

    顾武德心底默默念道:读了二十年书,所以才次次名落孙山,弄到去年科举要作弊,竟还被考官当场捉了。若非顾家替他说人情,他此刻只怕已是在吃牢饭了。

    他心中这样想着,嘴里却不敢说出来,只是搂着程氏低声哄劝了一回。程氏不肯依从,搂着顾武德的颈子磨蹭撒娇。这套把戏,这些年来她是玩的熟透了的。

    果然,顾武德虽不肯松口,那性子却被她哄了起来,搂着那丰艳的身躯,解衣滚在了榻上。

    正当情浓之际,程氏柔声颤气道:“你既不答应那事,那便依了我,将纯儿接来住上两日。”顾武德一面气喘大动,一面说道:“这有什么,待会儿就叫人接去不是!”

    两人白日荒唐了一回,一时事毕,程氏便起来整衣,吩咐丫头打水进来。再回来时,却见顾武德已然齁齁睡去。

    看着床上的男人,程氏坐在凳子上发起了怔。

    同继子顾思杳闹成这样,程氏心里是有些后悔的。她才嫁来时,自负年轻美貌,心高气傲,想着自己早晚会有生育,便对年幼的顾思杳十分不好。

    说来也不能全怪她,这世上有几个女人愿意当便宜母亲的?前后两房夫人,宋氏是原配,出身门第高,程氏是续弦,又是小官宦人家的女儿,程氏心底里不免存着个比较的意思。宋氏性子温柔软款,待下宽和,赏罚有度,家中人无不顺服。程氏泼辣,又恐自己是续弦,合家子下人不服管束,御下甚是严苛,只知罚不知赏。

    家中下人不免对她颇有怨言,背地里说起来,都道这新夫人不如旧夫人甚远。程氏本就是心高气傲之人,这些消息吹到她耳朵中,当真是气的七窍生烟。偏巧一次顾武德酒醉,拉着程氏满嘴念叨着如何思念宋氏,程氏更深觉奇耻大辱,满腹怨气便都撒在了宋氏遗下的独子,顾思杳的身上。

    那些年,她欺顾思杳年幼,顾武德又不大理会内宅中事,明里暗里的欺凌顾思杳,用尽了各种名目苛待于他。顾思杳对她这个继母,自然深为不喜。

    程氏起初也没放在心上,总觉得自己年轻,总会有自己的儿子。然而这些年过去了,她除却顾妩之外,便再无所出。顾武德讨的那些女人,无不各个被她使了手段,不能有孕。弄到如今,西府内宅是荒凉一片。

    到了这个年纪,程氏才忽然慌张起来。且不说她往后是否还能有孕,顾思杳已然大了,又是西府的嫡长子。这家业,早晚是要他继承的。如今,他已能替顾武德做许多事情,顾武德于他也越来越倚仗。今日之事,方才令程氏真正的恐慌起来。

    顾思杳翅膀硬了,且不认她这个继母。顾武德大她甚多,将来十之八九是要走在她前头的。她落在顾思杳手中,又岂会有好日子过?即便日后她当真能再产下一子,襁褓幼儿又怎能指靠的上?

    程氏出了一会儿神,便起身出门吩咐家中几个得力的仆妇,往娘家去接她适才说起的纯儿。

    这纯儿名叫程水纯,是程氏哥哥的女儿。她哥哥早年亡故,如今只一个寡嫂带着个女儿在娘家过活。这姑娘今年也满十五了,模样也很是不差。

    程氏眼见这将来家业都在顾思杳身上,她自然另有一番盘算。

    顾思杳出了沃云阁,便往自己住处行去。

    西府不及侯府那边华丽考究,府中多栽有松柏,倒也清幽别致。

    步行了大约盏茶功夫,顾思杳便到了自己的居所坐忘斋。

    这坐忘斋是座精巧小院,院中有青石影壁,雕刻着岁寒四君子纹样。里面正对面是正堂,面阔三间,青瓦粉墙,开着三交六椀雕菱花窗子,窗上蒙着雨过天青色软纱,远观如烟如雾。正堂两侧便是两排厢房,房前天井中栽着几株老梅树,廊下花圃中便是一溜的菊花。房后种着数十杆湘妃竹,微风时过,便有窸窣声响。

    顾思杳踏着地下的青石板路,缓步走上台阶。门上守着的小厮见他回来,连忙向里面呼道:“明月姐姐,绿珠姐姐,二爷回来了。”一面就打起石青色竹叶纹棉布门帘子。

    顾思杳走进内堂,当即便有两名美婢迎上前来。

    这二女都是十七八岁的年纪,一个圆圆脸,一个瓜子脸,皆生的花容月貌。两人都是一样的装束,只是圆脸的穿着银红比甲,瓜子脸的则是湖绿色比甲。

    二女迎上前来,替顾思杳宽衣解冠。

    顾思杳脱去外袍,露出里面的玉色绸缎中衣,衣裳紧裹着精健的身躯,显露出遒劲的线条,凛冽的气息扑面而来,引得那二女不禁脸上皆是一红。

    她们伺候过顾思杳洗浴,谁能想到,这清隽俊逸,面若冠玉的二少爷,脱了衣裳却那般的精健结实,阔肩窄腰,麦色的肌肤,都令这两个正值青春年纪的女子脸红心跳,遐想不住。只是可惜,二少爷从来不曾多看过她们两个一眼。

    明月与绿珠并非打小就服侍顾思杳的,因着程氏的缘故,顾思杳幼年时身侧除了自己的奶母,便只一个老仆服侍。程氏美名其曰,怕被狐媚的女子,拐坏了少爷。到了顾思杳十五那年,程氏又说他大了,身边没两个妥帖的人服侍不成,就塞了这两个丫头过来。明面上是如此,暗地里的事情谁不知道?那两个丫头已被程氏教导过了,又看顾二少一表人才,是千般甘愿给他当通房的。然而顾思杳虽准许她们近身服侍,却从来不曾碰过她们。

    初时,二女只当是二少爷少年面嫩。绿珠便夤夜去爬顾思杳的床,却被顾思杳一脚自床上踹到了地下,还受了些轻伤。打从这以后,这两个丫头便都老实了,二少爷是当真不想要她们。

    姜红菱举箸而食,饭菜清淡,吃在口中寡淡无味,然而她是死过一次的人,又岂会将眼前这点点小事放在眼中。

    用过早膳,如素端了香茶来与她漱口,低声说道:“我去厨房时,正巧碰上老太太房里的春燕。她说老太太昨儿晚上吃了二房送去的一盘点心,夜里就起来了两次,今儿早上身子还倦得很,起不得床。她叫我告诉奶奶一声,今儿早上是不用去老太太房里了。”

    顾家的规矩,合家子小辈早上当先往老太太房中请安,姜红菱是顾家第三代上头一个孙媳妇,这规矩自然是要严守的。

    姜红菱默然不语,仔细想了想,模模糊糊记得自己才嫁来那一年,似是有这么一回事。自己当初听了那春燕的话,果然不曾去。到了午饭时候,却被自己的小姑子好一顿数落。

    老太太不待见她,大约也就是从这时候埋下的引子。

    想起当年之事,她红唇微勾,若是还走前世的老路,她又重活这一世做什么?

    当下,她吩咐如锦道:“在屋里看着,到了晌午时候将我拣妆里的六安茶炖上一瓯子,等我回来吃。”便带了如素出门。

    如锦嘴快,性子活跳,如素老实嘴严。姜红菱日常出门,常带的是如素。

    出的门来,才走到廊上,迎头便是一阵风,姜红菱只觉通身一凉。定睛望去,却见这院中雨润苔青,不由问道:“昨夜下雨了么?”如锦回道:“昨儿三更时分,落了几点雨。”姜红菱微微点头,又想起自己横死那夜,亦是下了雨的,不觉面色微沉。

    主仆二人步下台阶,径自向后行去。

    义勇侯府原是当年高祖皇帝赏赐的,世袭至如今虽有了年头,倒也不失宽广深邃。青砖黛瓦,水墨墙裙,亭台楼阁,轩馆无数,自大门起,到底四层。各处皆有游廊角门相连,顾家老太太的居所延寿堂,便在宅子的最深处。

    想是天色还早,二人出了院子,一路上倒也并没碰上什么人。

    这延寿堂面阔四间,两旁有抱厦耳房,双交四椀蝙蝠菱花窗,窗上蒙着青纱,屋顶碧瓦,檐下铁马,端的是华丽大气。

    才走到老太太的院子,进门便见小丫头招儿在院中扫地。

    招儿一见二人,面露讶异之色,当即迎上前来,含笑问道:“大奶奶怎么来了?”姜红菱看了这丫头一眼,不过十二三岁,头上尚且扎着丫髻,浅浅一笑,说道:“来给老太太请安。”

    招儿搔了搔头,说道:“老太太身上不大爽快,这会子还没起身呢。”

    姜红菱知是实话,点了点头,便往廊上走去。

    里头守门的丫鬟听到,连忙掀了帘子出来,满脸堆笑道:“奶奶来的可是不巧,老太太不曾起身呢,我一早告诉如素了,她没对奶奶说么?”

    这丫鬟容长脸面,长挑的身材,左眼角下点着一颗痣,正是顾老太太身边第一得力的丫鬟春燕。

    姜红菱浅笑道:“如素告诉我了的,然而老太太身上不快,我这当孙媳妇的,自然该来伺候着才是。”言罢,并不同她多话,径自拾阶而上。

    春燕微微一怔,旋即跟上前去,嘴里便说道:“听闻大奶奶身上也不好,这里有我们这些丫头在便是了,奶奶还是去歇着罢。”

    姜红菱不去理她,迈步踏入门槛。才入内,迎头便见一少女自里面出来。

    这少女大约十四五的年纪,一张瓜子脸,峨眉淡扫,皮色白净,唇未涂朱,虽非绝色,却也算得上是眉清目秀。她身上穿着一件葱白绫子对襟夹衫,下头系着一条湖绿色暗绣竹叶纹盖地裙,头上除却绾发的钗子,便再无装饰。

    这少女见了她,神色冷淡,只问道:“老太太身上不爽快,春燕早已知会了嫂子,嫂子这会子跑来做什么?”这女子,便是顾念初的妹妹,姜红菱的小姑子,顾婉。

    姜红菱听了这话,心中暗道,上一世我不来,你便说我不知规矩,才过门的新媳妇,明知祖母身子不适也不前来侍奉。如今我来了,你却又说这个话来。横竖我一身是错,你怎样都要挑我的毛病。

    她当即淡淡一笑,说道:“祖母身子不好,我当孙媳妇的自然要来侍奉。不然,妹妹在这里又是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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