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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29章(捉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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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暮染听着熟悉的动静, 撩开了帘子,也让坐在车内的宋钊好看到这一片热闹。

    “君毅, 这是庆州府城最热闹的长街, 走过这条街再拐个弯儿就到家了。”

    少女杏眸清沓明亮, 看得人心头一片宁和。宋钊闻言身子倾斜, 往外看了眼, “确实热闹。”

    郎君歪着身子, 不免会碰到窗边的少女, 赵暮染就感觉到他热热的呼吸近在咫尺, 带着他身上好闻的淡淡冷香。她微抬了头, 看到他坚毅的下巴,还有薄唇,唇角扬有小小的弧度, 赵暮染就又想到他笑时跟钩子一样勾人的眉眼。

    心间悸动, 又夹着一股另她不好意思的冲动——

    想像今日在营帐内,他轻轻碰她唇那样的冲动!

    突然,有什么东西啪一声砸在窗子上。

    ‘兽念’正起的赵暮染被吓一跳,宋钊亦动作飞快缩回来, 伸手想要将她揽过来护住。哪知眼前一花,他脸颊就贴在了有淡淡清香的胸膛上。

    宋钊意识到被人抱着护在身前, 有种一言难尽的感觉。但属于少女身上的气息缠在他呼吸间, 又让他不由自主地伸手去环上她腰, 心里从所未有的平静。

    赵暮染朝外喊了声:“何人大胆。”

    马车边上的戚远正欲回答,路边上就响起喧哗。

    “——果然是郡主!”

    紧接着,又是一连窜噼里啪啦的声音砸向车壁。戚远挨着那些头花,荷包,帕子的砸,面无表情道:“郡主,您的仰慕者在表达对您的爱慕之意。”

    赵暮染听着又撩起帘子,她才一有动作,那噼里啪啦砸车壁的声音更甚,她只得又缩回来。有些无耐地说:“我们庆州城的小娘子比较热情。”

    本朝有抛花示好的习俗,今天这样的事也不是第一回发生了。不过以前她是骑在马上被砸,今天在马车里还被砸,倒是第一次。

    宋钊此时也已经坐直身子。马车行进速度加快,帘子不时晃动,他从缝隙隐约看见街边人影卓卓。

    “是郡主讨人喜欢。”青年幽幽回了句。

    赵暮染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笑了笑:“也没有,像那些郎君们见我可是调头就跑的。”

    宋钊闻言就低头看她,也许是少女一身红裳,在昏暗的车厢内亦显得双脸娇艳。她低着头,似是害羞的样子,他看得凤眸微眯,心头对她刚才的话有些不是滋味。

    难道她挺愿意看见郎君们也抛花?

    宋钊想得眸光一暗,想到他与她近十年来的空白,骤然伸手去捧了她的脸。

    郎君微凉的唇就覆在了少女的唇上。

    赵暮染一怔,旋即抽了口气。

    郎君在她唇上咬了一口。不算重,微微的疼,伴着些许酥麻。

    赵暮染下意识想张嘴,也要反咬回去,可宋钊却已退了开来,垂着眸默不作声。

    那个样子……好像不太高兴?

    赵暮染察觉到宋钊的情绪变化,却不明白他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

    她疑惑着,青年依旧垂眸,车厢里的气氛似乎一瞬间就凝固了。赵暮染又看了他一会,想到他刚才咬人的举动,将脸凑了前去,试探地问:“君毅你不开心吗?那你再咬我一下好了。”

    少女突然靠近,近得连长长的眼睫都贴在他脸上,像是羽毛在心头滑过。宋钊呼吸一滞,没得到回答的少女却仰头将唇送了上前。

    柔软的双唇相碰,宋钊心头也跟着软成一片,伸手要去抱她。马车却在此时颠簸了一下,没稳住身形的赵暮染哎哟一声,宋钊唇上就刺刺的疼。

    手忙脚乱爬起来的少女睁大眼看着他:“啊,我把你磕出血了。”

    已经尝到血腥味的宋钊:“……”

    “没事,小伤。”他艰难说着,用手背将血迹拭去,心中凄凄——

    为什么每回气氛正好就会要出状况!

    赵暮染却是自责极了,瞅着他唇上的伤,又有些脸发热。她刚才只想着怎么样他会开心些,竟然就那么蹭了上去。

    一时间,她不好意思再去看他,假装生气朝外边吼:“又发生什么事了!”

    外边的侍卫听着吼声都缩了缩脖子,安王中气十足喊了回去:“到家了,还不下车来!”

    赵暮染就吐了吐舌头,居然到王府了,忙不跌要下车。走到门处又想起什么,伸手将宋钊也拉上。

    少女动作利落跳下车,转头就小心翼翼扶着郎君下车。

    安王为她的蹦蹦跳跳揪着心,又为她本末倒置的举动心塞,别过脸。可很快又转了过来,视线落在宋钊有着个破口的唇上。

    双眼都要瞪得掉出来了——

    他女儿在车上又把人怎么了?!

    安王妃已闻信而来,绣着彩凤的裙摆委地,高贵端庄。她第一眼先看到了凤眼瞪成杏眼的夫君,第二眼看到依旧英姿飒爽的女儿,第三眼……是那个身如玉树,气质如松似竹的郎君。她目光在他脸上打转一圈,不由得暗叹:好个俊俏隽雅的郎君。

    女儿眼光不错!

    果然和军营里那帮糙汉子不同。

    安王妃对女婿第一印象感觉良好,然后心头又奇怪的升起一丝熟悉感。

    看着看着,就径直越过了安王,来到女儿和郎君的面前。

    正要迎上去的安王眼角一抽,他的王妃在为了看那个白斩鸡,把他无视了?

    安王妃细细打量着宋钊,回头朝受伤的安王说:“他和你一样长有双凤眼。”

    安王:“……”那你看他不看我?!

    安王妃:“但长他脸上比长你脸上好看。”

    已饱受打击的安王心头瞬间又像是被插了把刀,疼得直滴血。

    众侍卫仆人默默垂头……王妃威武。

    赵暮染听到自家娘跨情郞,杏眸潋滟,笑意从里面倾泻,挽上她的胳膊说:“娘亲,他就是君毅,您女婿!”

    宋钊顶着安王冷嗖嗖的目光,朝安王妃行礼,腰还没弯下去,就被安王妃架住了:“不必多礼。”

    宋钊只好又垂手立在那,安王上前一把从女儿手中抢人,气呼呼将妻子拉离五步。安王妃就睨了他一眼,将他满脸不爽看在眼里。

    夫妻俩是青梅竹马,青梅哪会不懂眼下竹马为什么跳脚,终于将注意力放在他身上:“王爷一路来辛苦了。”

    安王心里终于好受些,却仍板着脸,拉着她就往府里走:“本王饿了。”

    “……那我给你下膳丝面,今儿正好送来了新鲜的。”

    “王妃手艺,什么都好。”

    夫妻俩相携渐行渐远,被丢下的赵暮染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她父王又找娘亲撒娇了。

    宋钊看着两人远去的身影,凤眸里闪过光华,却又渐渐变暗。心想,这就是所谓的伉俪情深吧。

    正神思恍惚间,他感觉到手心有暖意传来,抬眼就看到少女明媚的笑。安王夫妻相携那幕在脑海里挥之不去,他神差鬼使地道:“我也饿了。”

    赵暮染一怔。

    宋钊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耳根一片滚烫,强作镇定地说:“染染也该饿了吧。”

    赵暮染眨了眨眼,看到他欲滴血的耳珠,强压住要往上翘的嘴角,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她终于有些理解为什么娘亲能容忍父王撒娇。

    这样的郎君,可爱得想让人揉到骨子里疼着!

    赵暮染激动得一拍胸口,“饿!我们蹭面去。”

    宋钊:“……”

    现在收回话还来得及吗?他有种去了会被岳父大人弄死的错觉。

    两刻钟后,宋钊顶着安王要将他大卸八块的目光,细嚼慢咽,将岳母大人亲手做的特大碗膳丝面用完。

    安王妃高兴得拿着帕子掩嘴笑,觉得女婿真给自己面子,宋钊却崩溃的想,他估计一个月内都不想看到面条了。

    应州安王府内和谐一片,远在渭州军营的薛冲刚得知研究投石机的营地被埋一事。

    他听着禀报,惊疑不定,不敢相信小半年的努力就那样化作流水。

    “图纸呢?!”除了伤亡,薛冲想到更重要的。

    属下被他眼中狞色吓得脖子一缩:“图纸有先前送来的,但那是半月前,近来不知有无改动。”

    薛冲脑海里嗡嗡作响,气得将手中的杯子砸在地上。

    好好的,怎么会山壁坍塌!

    当初就不该觉得山林隐蔽也好就近取材,他这可要怎么跟陛下交待?

    薛冲心里烦乱得很,属下又将从应州探来的消息再报上:“将军,应州那有消息传来,安王妃在让人准备成亲才会用的东西。”

    成亲?

    薛冲一愣,想到皇帝的打算,“安王居然是要接旨?”也太过识实务了。

    可下刻他就觉得不对。圣旨应该还没到,安王指什么旨,何况他还爱女如命,怎么可能会让女儿嫁给个病秧子。

    “再去探!这事不对!”薛冲打死也不信安王会让女儿回都城,他不是那种逆来顺受的人。属下领命转身,他又想起个事,“让你查那杨家郎君的踪迹,查到了吗?”

    属下脚步停住,“此人进了庆州地界后,再也没了消息。”

    薛冲闻言心里又烦躁一分,骂了句废物,挥手把人赶走。

    他在椅子中坐立不安。山林里出了事,如今连那姓杨的踪影也没有了。而那臭小子精明得很,上回试探那么久,愣是没探出一句话来,也许还显露出了他的心思——

    杨家手上那东西,到底是去哪了!

    薛冲想着,又是烦躁一拍桌子,皇帝交待他要办的事,竟是没一件顺利的。

    这些还都是她十二岁时的事。

    那个年纪,别家娘子都天真烂漫,她却跟在安王身后挥着枪杆操练儿郎们,彪悍得一众将士觉得她才是真汉子!

    自此,军中众人慢慢都歇了心思。毕竟谁也不想娶个娘子回家,夜里却还像在校场上一样被喊着口号操练,还是被压着练那种。如今她带了个郎君回来,众人如何能不沸腾,心中皆如是想——

    那位郎君定是长得威风八面,那位郎君定是强壮如虎,那位郎君定是气势滔天。

    不然如何能撼动他们郡主殿下的芳心。

    然……“艹,这白斩鸡哪里来的。”

    “他…他他……靠在殿下肩头?”

    “喝个水还要人喂?”

    “那细胳膊细腿,经得住殿下一下吗?老子抬手一戳,估计他就得散了。”

    一众闻声暗潜在赵暮染帐营周边的将士们炸了。

    他们听说郡主带着郎君在帐外晒太阳,纷纷使出十八般武艺前来暗探,要一窥郎君真容。但那赤膊披着袍子,露出纱布都裹不住白皙肌肤的郎君,叫他们下巴都要惊掉了。

    艳阳下,少女与郎君相依相靠。

    赵暮染在喜滋滋喂了郎君一杯水后,眯着眼笑:“还要不要喝,军医说你闷在帐中不好,但我瞧这会太阳也老高了,再晒也不好。”郎君肤白貌俏,晒黑了就跟军中那堆碳一样,多不好看。

    宋钊闻言默默任她扶起来,动一动,满肚子的茶水就在荡漾。

    被喂得有些多了。

    两人进了帐,为遵医嘱,赵暮染还特意将帐帘大开,就怕空气憋闷。

    但帐内架有绘日月山河的屏风,两人身影被挡个严严实实,偷窥的众人除了那恢弘的山河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他们托了托下巴,在凌乱的思绪中稍稍清明。

    敢情郡主殿下喜欢的是这种弱鸡体态的儿郎?!

    什么审美。

    “——吾儿品味独特。”

    众将士身后传出回味的幽幽一声,吓得脊背发凉,刷刷转身,就见着不知什么时候前来的安王摸着下巴啧啧有声。

    “见过殿下!”众人单膝跪下行礼,额间滴汗。

    他们刚才说的话没有被听见吧。

    安王摆了摆手,乐呵呵的:“不用多礼,我女婿帅不帅?”

    众人:……

    “帅!”硬生生憋了个字出来。

    “本王亦觉得帅!就是太白了,应该多晒晒。”

    众人:……

    您觉得好就好。

    安王说完又咧嘴一乐,大手一挥,点了在场的三位副将到主帐去。

    主帐正中央是一八尺长的沙盘,囊括庆州周边本国三州及夏国边界重城,山麓河川无一不精细。

    安王绕过沙盘,到桌案后坐下,慢腾腾抿了口小兵送上的茶水,说:“你们也看到了,郡主好事将近,你们是不是也该剿个匪什么的,整点喜庆事来个双喜临门?”

    剿匪。

    副将们望着气宇轩昂的安王一言难尽。

    “殿下,庆州地界多少年都没有这些了。”原来有的,都被他们抓了当苦丁,正在军营劳役呢。

    安王笑容当即一敛,气势慑人,“前儿那批流串入境的鼠儿是什么?难道就是来给百姓翻地,准备夏收秋耕的?”

    副将心头皆‘咯噔’一下。

    资历最老的闵槐思索着朝他拱手,缓声回道:“殿下,是有传那批贼匪的风声,可那也是百姓们口口相传。殿下也知我等出兵搜寻过,连地缝都找了,根本就没有那众的身影。殿下……这样的事,我们先前也是有遇到过的。”

    说白了就是有人故意放了风声,试图祸乱人心。

    安王睨了他一眼,“百姓说有,那就有。庆州周遭山头找了,不见人,在我们这儿犯了事,躲到隔壁去也正常的。你们辛苦一下,爬多一座山,揪来依法处置了,也不多费事是不是。”

    隔壁……隔壁山头就是渭州地界了。

    众副将头疼,他们殿下又要耍无赖,要占山为界。

    安王不管众副将脸上那你就是要搞事的表情,眸子渐冷:“吾儿好事将近,哪能让一众鼠辈坏了喜庆的气氛。给老子揪出来,狠狠地练,让他们也添点红,沾沾喜。”

    众副将心下凛然,知那鼠辈骂的都是哪些人,神色一正大声领令。

    他们洒着热血,拼着性命镇守边防,不惧马革裹尸,还得受那群只知享福还眼红的懦夫下三滥手段。

    ——就该打他们个小鳖孙。

    要他们一座山头怎么了!

    全当给郡主殿下添妆!

    众副将神色凶狠地出了帐营,一嗓子将军营的士兵都吼去了校场,热火朝天整军,说干就干。

    众人离开,安王靠在椅中,两条腿架到桌案上,闭眼哼小调儿。仿佛刚才只是和属下们唠唠家常,完全没要到人领地打家劫舍的事,悠闲极了。

    约莫过了一刻钟,有侍从满身汗水前来求见,抱拳禀道:“殿下,寻着了,但是郡主的人早在边上,正拾掇着郎君的东西装箱。说郡主吩咐,不是郎君本人,谁也不能乱碰。”侍从说着挠了挠后脑勺,一脸怂样,“您知道的,郡主的人都跟只敖似的,靠近点都要咬人,属下……”

    侍从从怀里取出一封信递上:“属下无能,只能取了这么一封信。”

    安王习以为常,他女儿的人确实又护主又凶得跟狼崽子似的。他接过信,封口有拆过的痕迹,封上书有‘吾儿君毅亲启’字样。

    家书。

    安王眸光一闪,“你小子倒是眼尖。”取出信笺,信中寥寥数句不过几息便读完,随后将信搁在桌案上,手指轻轻叩了叩。

    侍从见他读完信,趁空又禀:“一主一仆行迹暂知由渭州向东转道到应州,进城前曾在一农家借宿。那农家人还打趣郎君有胆色,西边曾闹匪,他竟是就那么过来。”

    轻叩手指的安王动作一顿,视线落到信封上的京兆府三字,北上后转东,跑得挺远……

    京兆府。安王心里将这三字嚼了几遍,不知想到什么,眼神先是一暗,不经意间流露出哀色,旋即却又是变得锐利无比。

    “有别的消息再送来吧,郡主那处也别招她了,省得闹脾气。”他女儿自有她处事的一套方法。

    侍从闻言应是,行礼告退。

    安王这才从椅子中站了起来,负手走到沙盘边。山脉连绵,龙盘虎踞,四塞之固,他视线穿梭在庆州临近几个城池,良久才移开视线,一拢袖袍大步出了帐。

    ——先会会女婿去。

    赵暮染帐中,宋钊被人当娇花,只许他安置在榻上。他知拗不过,就趴着闭目养神。坐在边上的少女正听着汇报。

    “王爷命闵副将等带兵剿匪。”戚远边说视线边游移在郎君脸上,在他清俊的眉宇间多停留了几分。

    “那些动静是在校场点兵,怕是这一两日就要出发。”

    “剿匪?”赵暮染眉头拧起,不动声色往戚远视线落点挪过去身子。

    被挡了视线的戚远:……

    少女这才继续说:“不是还未寻到下落?怎么就这要出发了。”

    “属下不知内情,只知王爷方才到军中,刚刚吩咐的。”戚远看脚尖,不想直视小心眼的主子。

    赵暮染就兴致缺缺,挥手让他下去。戚远刚走出帐营,在外边站得腿都僵了的车夫凑上前,“这位大人,你可问了殿下,我家郎君如何了?”他刚才好不容易看到自家郎君,但却被挡着不让上前。

    戚远抬头扫他一眼,神色冷漠:“集万般宠爱。”连给人看一下都舍不得。

    车夫一懵:啥???

    他还想再问,可人戚远不甩他了,又木头一样站在门口。远处传来王爷驾临的高唱,吓得他跟着众人都跪了下去。

    安王笑眯眯地走进帐,明处不见人,就径直转到了屏风后,正好瞧见女儿双手按在郎君肩膀上的一幕。

    想起身迎驾的宋钊被她按得‘咚’一声,下巴磕榻上了。

    安王听着都替他抽口冷气,啧啧,真疼……

    “父王不会在意这些的,你这不是身上有伤嘛。”赵暮染柔声说着,一双杏眸却大睁盯着安王看。

    眸光潋滟,寒光四射。

    安王觉得小心肝就被人揪了下。

    这就是所谓的女大不中留吗,不过才一个时辰,她女儿就转头护着别的男人了。安王好生受伤,瞥了眼还欲挣扎的宋钊,笑笑:“不必拘礼,本王就是来看看你伤得怎么样。”

    说着已踱步到床榻边。

    宋钊还是在赵暮染怪责的眼神中坐了起来,要下床见礼,安王手一伸,掐着他肩膀微微用力。

    将人又按趴在床上了。

    ‘咚’的一声,这回轮到宋钊手肘撞了一下。

    宋钊:……

    大帐内,安王与女儿同案而食。看着眼前快被吃食堆得冒尖的小碟,他无声挑眉,又喜滋滋不停往嘴里塞。

    赵暮染瞥了眼,弯唇,自家娘亲果然没说错,男人很好哄。

    有女儿在边上殷勤布菜,安王肚子里再有怨气也被饭菜给挤跑了。饭毕,他灌了杯茶舒服的呼口气,朝看着沙盘发呆的女儿道:“明日后出发,你去逛逛就成了。”

    逛逛?

    她后来听说了要出兵的经过,大约明白安王要做什么,与渭州交界那片山林确实是有问题,也还算是师出有名的——

    可这是不要她跟着动手的意思。

    赵暮染就看了过去:“您这是叫我去认山头?”那何必跑。

    “认什么山头,你是土匪啊。”安王睨了她一眼。

    “嗯,您是。”占山为王,也只能是土匪干的。

    安王就瞪了眼,赵暮染默默闭嘴,遗传个说实话的性子真不好。

    帐内一下就安静了下去。

    良久,安王用手敲了敲桌面,“都城的旨意要到庆州起码还得七日,去渭州交界后回来,也妨碍不了你成亲。你想好了。”

    “若不然呢?”赵暮染垂眸问。

    不成亲,她就得接旨待嫁,搞不好她那皇伯父还要她先回都城待嫁。不接旨,那就是抗旨了,谁知道这间皇帝在庆州外做了什么布置。

    他敢下旨,必定有着计划。

    虽然他们一家反了也没有什么关系,可到底还没有到那种地步,毕竟一旦反戈,夏国那帮孙子肯定要来凑热闹。隔壁还有个同样重兵镇守的渭州,界时他们要面对的是三面战事的压力。不然,当年皇帝也不敢丢他们到庆州守边界。

    非忍不下去,她也不希望动刀动枪。

    “短短四五日,有些消息到不了我手上,你自己看着办吧。”安王敛了神色,语气郑重,“成亲就成亲,你别假戏真做了。”

    那个臭小子除了张脸,他还真瞧不上。弱不禁风,手无缚鸡之力,连个新兵都要比他顺眼。

    赵暮染挑眉,“什么假戏,我既然要成亲,自然是真的。”

    安王就沉了脸:“早知就该给你在军营抓一个了事。”

    他身边副将的儿子,都还算优秀。

    少女闻言嘿嘿一笑,她当初也不是没想过,“——但您先前下过令,说什么兔子不吃窝边草。”本来就怕她的儿郞们,更不敢靠近。她说着笑得更灿烂了,“而且他们还喊我姑奶奶,真成亲了,他得喊你太爷爷还是喊爹啊。”

    “胡说八道!”

    安王斥一声,赵暮染还在那笑得花枝乱颤。谁让他当初也使劲跟在后边喊,这就是你们姑奶奶,就怕谁真敢拐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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