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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莎士比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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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限本文的守护小天使们观看233333

    止不住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陈家蜜忍耐多时的害怕和委屈, 终于在远离老家后宣泄了出来。其实一个人踏上孤单的行程, 她更没有理由和余地软弱,可是在见到于冰姿之后, 自己没考虑的事情她全部都想到了,陈家蜜突然感觉到自己其实并不是那么孤立无援。

    于冰姿只好搂着陈家蜜的肩膀, 掏出纸巾给她擦眼泪, 来来往往旅客的注视让她尴尬:“哈尼快别哭了啊,人家以为我们蕾丝边呢!”

    陈家蜜上飞机前还给父母去了个电话,俗话说儿行千里母担忧, 陈家蜜又背负着所有人的期待,陈妈知道这事情难度很大,又不敢对陈家蜜说泄气的话,只好一遍又一遍地叮嘱陈家蜜衣服要带够,出去也不要心疼钱, 该吃的吃该用的更要用, 钱用完了回来再赚就是。陈爸没有来接电话,可是陈家蜜分明听到他在旁边劝着陈妈不要这么操心, 孩子长大了不喜欢老人啰嗦, 让陈家蜜就当见见世面,如果实在不行他就把这摊收了, 回去学校上课还债, 然后和陈妈找个世外桃源养老去。

    虽说人人都在想方设法地安慰她, 人人都不去碰触失败的可能性这个话题, 陈家蜜心底的那点儿逆反却被激发了出来,虽然旁人有这些考量也是出于关心,可她偏不信自己就一定会无功而返。

    然而她很快又被现实打击得体无完肤。

    陈家蜜被困在伦敦机场,没法转机去阿姆斯特丹,因为英国人挑在圣诞节之前闹罢工,陈家蜜着急出门又一心一意在圣诞旺季找了最便宜的机票,没留意这个早有预兆的大坑,义无反顾地跳了进去。原本应该在晚上十点到达荷兰的她,这个点还困在伦敦。出发前预定的民宿也打电话过来,问她今晚是否还能如期入住。

    这已经不是陈家蜜能够回答的问题,因为她搭乘的航空公司罢工,想要改签去其他的航空公司根本没有空位,整个机场乱糟糟的,她完全不知道自己何时能够离开。只能在电话里抱歉又抱歉,对方的态度也很温和,对她的不幸遭遇报以同情,答应可以不扣除她第一晚的住宿费,但是很遗憾不能替她保留房间。之所以会致电给她,是因为有一家韩国人临时要求入住,如果陈家蜜同意取消预约,对大家都是双赢的局面。

    陈家蜜无法拒绝,对方完全可以在扣除费用的情况下因为她违约把房间给别人,能够拿到退回的授权保证金,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幸。即使面临到了荷兰没有地方可住的局面,陈家蜜还是得在电话里拼命感谢对方。

    对方也明白这个时节要临时找到房间非常困难,建议陈家蜜如果改签到航班,还是可以来自己家的民宿碰碰运气,因为很多人来此地都是一日游的,房间周转的速度很快,也许当陈家蜜辗转到达的时候,已经有人退房。

    陈家蜜再次千恩万谢。

    她如今的境况还不错,有个等候区的位子坐着,机场的工作人员已经分发了毯子,无数想走而走不了的倒霉乘客席地而坐或者半靠在自己的行李箱上。陈家蜜的时间耗不起,她一共就请了两周的假,亨特拉尔公司已经开始准备计划圣诞假期,就算借了点时差的便利,现在也已经是欧洲周一的半夜,陈家蜜没有时间可供浪费。

    她已经开始考虑从英国入境,再坐火车前往荷兰,虽然会耗费更长的时间,但是比待在机场无休止地等待下去好多了。

    这时陈家蜜的手机突然跳出一条信息,林深深没头没脑地发来三个字:“你在哪?”

    陈家蜜一贯不怎么敢跟林深深打交道,林深深的生活离她和于冰姿都太远,眼下她虽然发信息给陈家蜜,但是人却不知道究竟在世界上哪个角落,陈家蜜猜测可能是林深深今晚刚刚完成工作,在酒店下榻休息,于冰姿和她闲聊的时候说了自己出国的事情。

    “我在伦敦,这里罢工了。”陈家蜜有些羞于承认自己的失策,尤其是在林深深面前,眼下形势却让她不得不低头,向林深深寻求帮助。

    “待着别动,等我消息。”林深深言简意赅,不用陈家蜜开口就帮她想办法去了,也免除了陈家蜜的尴尬。陈家蜜并不意外林深深的神通广大,他们那个圈子本就不大,而且林深深如果从于冰姿口中知道了她家的情况,也肯定能猜到她买便宜机票的原因,陈家蜜这张薄薄的脸皮在几天内丢得精光,却又在无形之中锻炼得更厚实起来。

    林深深本人并没有回复消息,但是大概十分钟后陈家蜜收到了一条改签到天朝航空公司的短信,因为登基时间很急迫,陈家蜜只好用语音发了一连串的感谢,但是林深深不知道是不是睡了,并没有任何回音。

    又是将近三小时的飞行之后,陈家蜜历经千辛万苦到达阿姆斯特丹史基浦机场,她成功入境已经是凌晨一点半,机场里稀稀落落人不多,显得非常冷清,平时售卖郁金香球根的店铺也关着门。有国内的旅行团经过和陈家蜜打招呼,但是他们是在阿姆斯特丹游玩,和陈家蜜的目的地不一样。

    史基浦机场同时是中央火车站,陈家蜜要在这里转车前往阿斯米尔小镇。头顶上的时刻表清楚地告诉她每半小时就有一辆巴士从机场开往阿斯米尔,但是最早的一班发车时间是在凌晨五点半。陈家蜜满心都在担忧民宿预订爽约的事情,又唯恐真的到了阿斯米尔没有落脚的地方,在陈家蜜从小到大的生活经历中,至今还没有流落街头的事情发生过。

    陈家蜜准备碰碰运气,她打开地图查了下机场到阿斯米尔小镇的距离,以她的脚程大约需要步行两个小时才能到达,但她不用待在机场等待五点半的第一辆车。陈家蜜在心头拉锯良久,准备争分夺秒步行过去,说不定运气好店家能空出一间房给她。

    前往阿斯米尔的方向不难辨认,陈家蜜沿着公路边沿的草地快步行走,大约走了半小时后,天空突然下起了雨。陈家蜜连哭都哭不出来了,四周空旷没有避雨的地方,陈家蜜拉起外套的帽子罩在头上,低头一声不吭地往前走。其实这雨并不大,可是淋得时间长了,陈家蜜觉得身上一片潮湿的寒意,有雨丝化作冰凉的水珠从她的眼睫毛上滚了下来。

    前方的路仍然长得好像没有尽头一样,这个点沿途几乎没有车经过,就算有也是一些体积惊人的卡车,陈家蜜甚至还要为此离公路远一些,以免被溅起的水花波及到。

    就这样走了半小时,天好像越来越黑,陈家蜜知道就算她成功走到阿斯米尔,天也不会亮的,现在刚刚凌晨两点。日后回国,她也不敢向父母提及曾经凌晨孤身一人走在异国他乡的公路上,这只不过再一次验证了陈妈事前的担心。

    雨水和寒冷使人反应迟钝,陈家蜜后知后觉有车子的前灯打在自己身上,公路在这里拐了个弯儿,有一辆载重巨大的厢式卡车放慢了速度跟在她身后,恰好就照在陈家蜜身上。灯光很刺眼,陈家蜜看不清楚车子里的人,但是出于国人谨小慎微的作风,陈家蜜的脑海里瞬间刮起某种直觉风暴,风暴的终点则是美剧里屡见不鲜的罪案桥段。

    根本没有什么犹豫,哪怕现在就刮起十级大风,陈家蜜也不想搭乘一辆陌生的过路车,尤其还是一辆卡车。她心里开始组织语言,如何兼具礼貌和强硬态度拒绝国外友人的帮忙。

    她万万没想到,卡车停在她身边,司机探出头用中文问她:“搭车吗?

    对于陈家蜜而言,她至多只读过张爱玲的《红玫瑰与白玫瑰》,大约明白这两种花的含义,也知道它们的花语截然不同,但她的认知并不会上升到因为这个而去了解欧洲历史上的红白玫瑰战争。

    至于黄玫瑰代表的花语,如果克鲁克山不告诉她,那她就真不知道黄玫瑰是这么用的。而且这株黄玫瑰甚至是以阿斯米尔来命名,跟市面上能够看到的柔嫩温和的黄玫瑰不一样,阿斯米尔黄金的颜色是明亮而极富有侵略性的。它已经诞生很久,比陈家蜜的年纪还要大,盛开的样子却带着火焰一般的生命力。

    陈家蜜关上手机图片,好奇地问克鲁克山:“它叫阿斯米尔黄金,是因为它在阿斯米尔被发现吗?”

    “并不,”克鲁克山低头凝视车斗里那株荏弱的种苗,谁都想不到它在长成开放之后是怎样的热烈明朗:“它是一个德国人命名的。”

    陈家蜜不解,那这种玫瑰不是应该叫日耳曼黄金或者慕尼黑黄金什么的吗?

    克鲁克山一开始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可是去阿尔曼德家少说步行需要十五分钟,完全不理睬陈家蜜的问题而一迳儿保持沉默很不礼貌,克鲁克山耐着性子道:“得到阿斯米尔黄金的育种专家叫做雷默尔考德斯,他在业界享有一定的声誉,九七年的时候就去世了。这朵花是他五十六岁的时候从一棵耗费了二十年的种苗里孕育出来的,传说是他最喜欢的作品之一,因此他拿自己得意的成果向阿斯米尔致敬,象征着阿斯米尔永恒的荣耀。”

    对于阿斯米尔,陈家蜜一直以来的印象都认为这是一个和云市差不多的鲜花种植和交易都市,尤其是这几天她在城市中的所见所闻,让她觉得这里和谐自然的风光其实和云市的乡下也差不多,除了阿斯米尔地处欧洲国家荷兰,外观看上去更加先进和文明。如果说有人愿意用阿斯米尔为自己辛苦培育的花命名,那国内也应该有个什么花代表着云市。陈家蜜始终认为,中国有号称世界第一大的市场,就算起步较晚、科技相对落后,产业规模也应该在世界前列,除了需要进口种苗之外,依托巨量的人口和庞大的市场,差距并不会很大。

    她不知道自己很快就被扇了个响亮的耳光。

    陈家蜜和克鲁克山不一会儿就到达了阿尔曼德夫妇的家,这个时候喝下午茶还早了些,这家人的两个孩子也都还没有放学。克鲁克山帮忙把培土推车送到了后院,阿尔曼德先生则已经清理了那株被压坏的草地浪漫,而后小心翼翼地将克鲁克山送给他的阿斯米尔黄金在原地种下去。陈家蜜不知道怎么形容他们的动作,因为除了在自家暖棚里帮忙的那个下午,她鲜少接触花花草草,更别说亲手种植了。可是阿尔曼德先生的动作,却给她一种那株阿斯米尔黄金是一样非常珍贵的宝贝,他轻柔的力度好像抱着自己的孩子。

    “让你们久等了,”阿尔曼德先生摘掉手套,请陈家蜜和克鲁克山坐下:“内人很快就准备好了。”

    阿尔曼德家招待他们的是典型的英式下午茶,配的是荷兰很常见的点心,陈家蜜觉得有点儿像拿破仑蛋糕,但细细品味却又不是。点心的上下两层酥皮夹着奶油内馅儿,顶层是粉色糖浆壳,阿尔曼德太太告诉她这种点心叫做Tompouce,在遇到重大节日和赛事,譬如国王节或者欧洲杯球赛的时候,主妇们会把顶上的糖浆染成象征荷兰的橙色,以此为国家助威。陈家蜜午餐吃得很丰盛,所以她很克制地只吃了一块就停下叉子不动了,即使这点心非常美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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