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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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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呼延宝金快步来到堂屋,陈进为他引见,安庆宗站了起来,呼延宝金说道:“先生好生面熟啊,好象在那里见过。”

    陈进的心放下了,这人不是纨绔子弟,而且是老板见过的人。既然是老板的熟人,证明他说的是真话。

    安庆宗放下茶杯,站起来说道:“这证明我跟呼延大老板有缘啊,虽然从没见面,却象熟人一般,我是给呼延老板送大买卖来了。”

    呼延宝金见安庆宗不报家门,又不透露生意的底细,知道是很机密的事情。他对安庆宗说道:“请,我们到书房说话。”

    进入书房呼延宝金关上房门说道:“先生,什么生意?现在可以说了。这里安全得很,出你口进我耳,没有第三者知道。”

    安庆宗坐到客位之上,低头看着左手中的茶杯,右手的中指和食指并在一起,慢悠悠的敲打着书桌的边缘,没有马上接话,似乎是在考虑一个重要的问题。

    此时的呼延宝金只想尽快知道生意的底细,他确实觉得他以前见过此人,但绞尽脑汁也想不起来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见的。

    现在他虽然热切希望得到生意的底细,但又不便摧逼得太紧,只有搓着双手,在原地转圈。

    安庆宗突然开口:“有一笔进口的大生意,做好了能赚几十万,你有没有这个胆量。”

    “只要有赚钱的生意,没有我呼延宝金不敢做的,什么生意?你说出来,赚不赚钱我一目了然,如果真能赚大钱,就是刀山火海我也敢闯。”呼延宝金信心很足。

    “好,你现在就跟我走,到蓟城去,安禄山元帅要见你,要你去一趟西域,做一笔大生意。”安庆宗双眼紧盯着呼延宝金。

    呼延宝金身体颤抖了一下,随即拉长声调说道:“我想起来了,你就是安禄山的公子,长得和他年轻的时候一样,我说怎么这样面熟的。原来是二十年前见到的人,是你父亲。”

    “你说的很对,我是他的长子安庆宗,大帅十分想念你和你的叔叔,也相信你的能耐,这是一笔军工生意,所以大帅要与你亲谈。”

    安禄山与呼延宝金的叔叔一起做过几年生意,安禄山会搞关系,信誉度很高,但不会计算成本,而且花钱阔绰。虽然生意的成功率很高,但赚不到钱,有时还要赔本。

    呼延宝金的叔叔是规矩的生意人,善于计算,比安禄山强多了。赚钱多的时候,还帮助过安禄山。后来安禄山认为自己不是做生意的料,便与他们分开了。

    呼延宝金没想到这个不大会做生意的人,竟然当上了元帅,觉得不可思议。

    但是做军工生意的确要冒很大风险,但利润率也很高,既然是节度使让他做,成功的把握就很大。

    呼延宝金权衡一番之后,答应了安庆宗的邀请,第二天就动身,和安庆宗一起,乘车去了蓟城。

    严庄、高尚投到安禄山的麾下,已有半年。他们不离安禄山的左右,私下里称安禄山为主上,为他出谋献策。安禄山甚是喜欢,他正需要这样的人,因此上奏朝廷,为他们加官晋爵。

    这天早晨,两人进入帅府,向安禄山请安。安禄山面带笑容,对他们说道:“两位先生到帅府已有半年,为本帅出谋献策,本帅不能亏待你们。”

    严庄躬身行礼,高尚说道:“能为主上做事,是我们的福份,主上英明,高尚死心塌地跟随,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安禄山将一幅黄绢拿在手上,正色说道:“严庄、高尚接旨。”两人立即跪下,齐声说道:“主上恩典。”内心之中已有预感。

    安禄山展开黄绢制成的圣旨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任命严庄为太仆丞兼范阳帅府掌书记。任命高尚为屯田员外郎。钦此﹗”

    严庄跪在地上高呼:“谢主隆恩,谢大帅栽培。臣尽心竭力,全力以赴当好差事,粉身碎骨,报答恩典。”

    安禄山说道:“太仆丞是从五品官职,掌书记负责帅府的各种文书,责任很大。屯田员外郎虽然只是六品官,是营田司的次官。但独当一面,负责军中粮草来源。有很大的权力,你们要尽职尽责,用好权力,当好差事。”

    “听从大帅将令,服从主上指挥,枵腹从公不辱使命。”高尚抢着回答。“好了,好了,这些肉麻的话,听了扇情。”安禄山手一挥,中军官拿出浅菲色和深绿色官服,递到二人手上。

    安禄山说道:“从现在起,你们就是朝廷的官员了,可以将家人接到蓟城来。我准你们一个月的假,到蓟城安家。”

    两人走出帅府,严庄穿上浅菲色官服,对高尚说道:“想不到半年时间,就穿上了五品官服,我要到县令的面前走一遭,羞辱一下那不长眼睛的东西。”

    高尚说道:“那些不学无术之人,跟他们争那份闲气不值。还是街坊邻里好啊,我困难的时候,多亏了他们接济。现在有了奉禄,得先请他们,然后把妻子和老娘接来,让他们享福。我家近些,用不了一个月,我先到营田司报到。”

    严庄说道:“颜泉明的父亲颜杲卿,就在营田司做判官,是你的手下。以后的时间长着,不必急在一时。还记得当日吗?既是同来,就应该共同进退,还是一起行动,在路上也好有伴。”

    高尚说道:“怎么不记得?在京城的时候,严兄给我资助,帮了我的大忙,小弟永远记在心上。小弟听严兄的,同进同出。”

    严庄斜眼看着高尚说道:“些许小事,挂在嘴上干什么,我说的是来蓟城饿肚子的时候。那时候,你可曾想到有今天。如果请颜杲卿为我们引见,不会有这样的效果。”

    高尚嫣然一笑,耸耸肩膀说道:“那时候生存都成问题,那会想到如今的事。这方面你比我强,要是让颜杲卿举荐,只能在他的手下,不可能超过他。”

    严庄说道:“你一跃成了颜泉明父亲的顶头上司,可以让颜泉明到帅府来做事了。他为人不错,真能与我们共事,也不枉朋友一场。”

    “严泉明早就有此心,但颜杲卿不一定赞成,他还在做儿子得中进士的美梦。要不然,那天我们去范阳帅府,颜泉明不会无动于衷。”高尚说道。

    “唉,”严庄叹气说道:“不管这些了,他要是想进帅府我们就帮一把,不愿呢,也不要强求。你的住宅弄好了吗?现在有钱了,住所还是要气派一些。”

    高尚说道:“就在你家的后面,三间正房,厨房马厩都有,单门独院。已经很不错了,但比起你家来,就要差一些了。我们的级别也不一样吗,你穿的是菲袍,高级一些是应该的。”

    两驾马车突然来到两人的跟前,一名穿青袍的八品官,下得车来,走到高尚的面前行礼:“田曹参军孙良,参见屯田员外郎和太仆丞大人。”

    高尚说道:“孙良,安帅已经批了我一月的假,让我回家接家眷,一月之后,本官一定到营田司处理政事。”

    孙良说道:“两位大人回乡接亲,安帅特意安排马车,并派了赶车的军士。既驾车,又当大人的护卫。”

    严庄对孙良说道:“安帅对下属真是体贴入微,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马车就交给我们吧。”两人分别上了马车,回家乡去了。

    安庆宗与呼延宝金一同进了帅帐,安禄山已经端坐在帅位之上,身后站着两名带刀卫士,显得十分威严,丝毫没有给这位故人的侄子半点情面。

    呼延宝金见到这种阵式,后悔莫及,本想赚一笔钱,没想军营是这样的威严。从小与叔叔一起做生意,学会了随机应变的本领,小时候与安禄山打过交道,知道此人聪明狡黠。

    这次主动召见,安庆宗在途中已经告诉他了,要他到西域购买玄铁,那是十分难办的事情。但再难办,也要办到,如果推脱,就有性命之忧。

    他走到帅案前跪拜:“草民呼延宝金拜见大帅”,人伏在地上,低着头,但一双眼睛不停的两边瞟视。

    安禄山双手捧腹,非常亲切地说道:“免礼,坐下来说。”呼延宝金缓慢的站起来,谨慎的走过去,坐在安庆宗右侧的位置上。

    安禄山微笑着说道:“你的生意做得不错,尤其是与西域通商做得很好,比你叔叔强多了。你叔叔也很会做生意,这方面他比我强。我当时就是因为做生意不如他,才来当兵的,可惜他离开了人世,我很怀念他。”

    他面部表现得十分的悲伤难过,情意真切,没有丝毫的做作。这是人之常情,即使他是威震一方的封疆大吏,也不例外。

    呼延宝金很感动,站起身来,恭敬的说道:“感谢大帅还记得我叔叔,他泉下有灵,一定会保佑大帅的。”

    安禄山抬手做了个下压的手势,十分随和地说道:“好,好,你很会说话。但不能紧张过头,坐下来,心平气和的说,不要太拘谨,你就当我是从前和你叔叔一起做生意的,老要你们帮助的那个安禄山。随便一点,实打实就行了,礼节太多担误时间。”

    呼延宝金双腿并齐,规规矩矩的坐着说道:“大帅说笑了,您是栋梁之材,做生意这种小技不在您的眼里。我从小跟随叔叔一起做生意,多次到过月氏国,对那里的风土人情,语言话音都很熟悉,做生意讲究信誉,算计成本。因此上赚的多一些,赔的少一些,还过得去。大帅如果要买玄铁的话,我可以按进价弄来。只是途中不大安宁,劫匪很多,需要护卫。”

    安禄山挥了挥手说道:“我听大秦景教的兰思特主教说,月氏国的玄铁与大秦帝国的相比,价高质差,不可同日而语。我要你到大秦帝国去采购上等玄铁二十万斤,你能做到么。”呼延宝金身体一震,二十万斤,可不是小数目,而且要到大秦帝国去购买,难度之大,可想而知。

    他十分慎重的说道:“能得到大帅如此重用,我感到万分荣耀,就是赴汤滔火也会万死不辞。只是其中有两个难题不易解开。到时我死事小,要是买不回大帅要用的货物,或是买回了不如意的次品。误了大帅守疆保民的大事,草民就担待不起了,甚至会成为罪人。”安禄山两手扶案,双眼紧盯着呼延宝金说道:“那两个难题,我安禄山还解决不了吗?说说看。”

    呼延宝金不敢抬头,恭敬地回答说;“第一个难题是语言不通,对大秦帝国的风土人情不懂,不知道检验大秦生产玄铁的品质和方法,缺少这方面的知识和经验,需要重新学习。第二个难题是大秦离中土有几万里之遥,沿途的抢劫者不计其数,二十万斤玄铁目标太大,如用重兵保护,费用太高得不偿失,人数少了,又抵挡不住劫匪,保护不了货物的安全。”

    安禄山手敲帅案,若有所思地问道:“你们到西域做生意,货物往返是怎么样保证安全的?”呼延宝金恭恭敬敬地答道:“我们都是请镖局保护,能保往来西域的镖货的,只有几个有名的大镖局,象长安城中的京都镖局,洛阳城中的中州镖局和中原镖局,都是很有名气的大镖局。”

    安禄山说道:“能不能用你们保护货物的办法,来保护玄铁的搬运?动用军队,目标太大,而且还要上奏皇上,不一定能批准。”

    呼延宝金说道“要到大秦帝国去采购玄铁,用军队保护肯定不行,但是目标太大,路途遥远,要经过几个国家,风险太大。这几个镖局都难单独完成,必须请江湖中的武林大派来保护。”安禄山问:“江湖上有哪些门派?你们做生意的,对他们应该了解。将你知道的都说出来,这些人对社稷有影响。”

    呼延宝金说道:“目前江湖门派众多,有名气的就有上百个。其中七大门派被公认为最强,首屈一指的是昆仑派,其掌门人皇甫惟雄武功深不可测,三年前的武林大会上夺得武功天下第一。其次是少林寺,少林寺有朝庭的扶持,其练习武功的风气很盛,得道高僧不在少数。第三是青城派,青城五子武艺高强,名气极隹,受到江湖人的尊重。第四是崆峒派,其掌门人诸葛霸为人豪爽,武艺高强,其三个师叔崆峒三老在江湖上也很有名气。还有仁义山庄、南拳派和维扬派,都是威振一方的武林大派。”

    安禄山说道:“看来你与他们很熟啊,这些江湖门派不可忽视。朝庭对我恩重如山,授予我两镇节度使,因此我要揭尽全力保卫大唐,誓死效忠玄宗皇帝。所以我要招收一万名曳落河①组成一支精锐部队,没有利器是不行的,二十万斤玄铁必须弄到,说说你的办法。”

    呼延宝金认真地思索了一阵,然后慎重的说道:“这几年我学了一些大秦的日常用语,我亲自带领几个跟我多年的伙计,到大秦帝国去学习研究一番。然后请京都镖局出面担保,邀请昆仑派和崆峒派的高手暗中保护,事可成矣。”

    安禄山问道:“多长时间,时间长了我可等不及呢?”呼延宝金站起身来,挺胸回答:“最短二年,最长三年,一定买回大帅要用的东西。”

    安禄山说道:“三年时间,是长了一些,能不能再快一些,边疆的战事,一不注意就可能爆发。时间长了恐怕来不及。”呼延宝金说道:“去大秦,要重新学习,没有足够的时间不能办到。单是学习语言就很费时。这是最短的时间了,我们去的是十分陌生环境,要重新学习,从头做起,短时间无法完成。”

    安禄山再次盯住呼延宝金的双眼,呼延宝金十分惊恐,有些不知所措。战战兢兢的站起来。一脸的恐惧。

    安禄山严肃说道:“很好,你能想得如此周到,一定能完成任务。这件事要秘密进行,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就是朝廷、皇上也不能知晓,你能做到么?”呼延宝金认真地说道:“我只对大帅负责,听大帅的话,其他人的话都可以不听。”

    安禄山收回目光,很温和的说道:“你们在异国他乡十分辛苦,不能亏待了你的家人。庆宗马上将呼延员外的家人接到帅府来,好生安顿,享受荣华富贵。”

    呼延宝金本想拒绝,但话到嘴上变成了另一种意思,“多谢大帅对家人的关怀,我会尽心竭力完成任务。”他当然知道,他的家人已经成为人质,但又有什么办法呢?只有随机应变了。他再有钱,也不敢与节度使抗争。

    安禄山满意地点点头说道:“去吧,记住你的话,越快越好,最好能将炼制的方法也学到手。”右手一挥,让安庆宗带着呼延宝金出了帅帐。

    安庆宗与呼延宝金出了帅府之后,呼延宝金对安庆宗说:“少帅要尽快找到皇甫惟雄,去西域运玄铁,非他不行。”安庆宗不解的问道:“他有这么重要,帅府中的将军,勇猛者不在少数,难道就找不出象他那样的人?”

    呼延宝金说道:“少帅有所不知,这些江湖奇人,毕生研究博击之术,练习内功外功,临阵对敌以一当百。而帅府的将军虽然勇猛,但主要是排兵布阵,练的是马上功夫,带领大队人马冲锋陷阵会所向披靡。但以少数人对付劫匪,十个将军也不及一个皇甫惟雄。”

    安庆宗半信半疑的说道:“有这等事,应该让父帅重视起来,最好将这些武艺高强的人士招募到军中来。”“少帅这想法太好了,这些武功卓越之人,到了军中,近身搏斗,以一当百。如果冲锋陷阵,将所向披靡。只是他们都是些不受约束之人,军营的生活过不惯,不愿到军中来。”呼延宝金提醒说道。

    安庆宗说道:“这个你不用操心,你做好你的事,我向父帅建议,想办法找到他们,我们两边同时进行”

    注①曳落河,胡人语言,意指壮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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