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栏望着眼前除却三面悬空的底层,其上尚有三层的吊脚楼,立柱粗大,丝檐优雅,走栏宽绰,门窗上尽都雕了花鸟虫鱼。
再一细看,主楼所有立柱,椽角,飞檐,门窗,板壁等等木制结构全都涂抹过桐油。而楼顶及每一层屋檐所盖的,竟全是青色琉璃瓦。天光之下,整座吊脚楼散发着淡淡的光晕,给人一种富贵逼人的感觉。
深山里,有高门大院。
众人站在楼前土院里,俱都惊讶不已。只怕任谁也不会想到,在这人迹罕至的浓雾深处,隐秘山巅,会有这样一座富丽堂皇的吊脚楼。
且不论这整座苗寨,单单这座楼就不知要耗费多少人力物力,尤其是那丝檐上的琉璃瓦,只怕是从山下买了,再背回来的。
少女站在楼前,负手而立,兀自摇头晃脑,娇躯左右摆动,似乎对这座吊楼甚是满意,此刻仍忘我欣赏。
细雨不知从何时起已然停了,此刻山风习习,依旧带着寒意,鸟鸣声稀稀落落,猴群吵闹声也在我们踏进寨子时消失无踪。
如此一来,这片雾隐之下寨子,显的很是寂静,若非有天光,有周遭满目青绿和偶尔的鸟鸣,我都以为这是一片死地。
突然,有人一声惊呼,打破了众人良久的沉默。我循声望去,只见如来背对我们,正瞠目结舌遥遥看着远方。
“我的个亲娘哎,那...那河怎么突然不见了。”
众人皆被惊动,四下里一阵乱看。片刻,终于又有一人惊叹一声,乍乍呼呼喊着快看。听声音,应是欧阳娜娜。
我有些疑惑,本来正为那吊脚楼而惊艳,此时听如来两人大呼小叫,心中不由暗想,难不成还有比这深山里的华丽大宅更让人惊叹的存在?
思索间,循着两人的目光一看,登时就忍不住张大了嘴,那一声本应该冲出双唇的惊呼,都被生生卡在了喉头。
原来,方才沿着清溪一路进入寨子,竟是不知不觉一直在往山上走。当时周遭林木深深,哪又能看清四周的环境。
此时,我们正身处半山,而这吊脚楼的选址与朝向显然经过精心挑选布局。如此这般,两两加持,我们站在楼前一眼望去,这片山巅之上的谷地竟是一览无余。
只见四面八言茫茫浓雾包围下的这片清朗天地中,九道溪流从遥遥相望的两山之间蜿蜒而下,最后在正对我们身后吊脚楼的谷地最低处汇合成了一条波滔翻涌的河流。河水浩荡,一路奔腾,然而,当目光顺着河流方向一直望去,只见那河却突兀的,悄无声息的...断了。
我看的目瞪口呆,此时满心疑惑与震撼。放眼四顾,只见我们一众将将踏入寨子的老与少,尽都望着那断河,张嘴瞪目,愣愣无言。
好半晌,只听路白杨长长呼出一口气,嘴里啧啧有声,说:“九龙归位,此乃极品风水宝地啊。”
一语起,众人尽都惊醒,呼气声不绝于耳。如来挠着满头乱发,依然不解,一听路白杨开口,连忙拽着他的衣角,说:“路助理,那河...是怎么回事,快说说。”
路白杨看了看陈教授,摇头说:“不知道。”
却在此时,秦霜抬起纤纤素手,一指河畔的山,说:“你们快看,如果我猜的没错,那里是断崖,那河顺崖而下,所以才像断了一般。”
我循着她所指的地方看去,微微一怔。果然,只见一片青绿的密林如那断河一般,突然止步,仿佛被人生生斩了去。
众人恍然大悟,身后,少女轻轻击掌,说:“这位姐姐目光如炬,这么快就看出来了。”
秦霜闻言,稍一沉默,转身看着少女,笑着说:“目光如炬我可担不起,刚才只不过山风恰七吹开些许深雾,我才能看清点滴真相。”
少女‘咯咯’娇笑不止,指了指如来,说:“姐姐太谦虚了,你看那胖子,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如来听罢,一梗脖子想要反驳两句。然而,那少女一瞪眼,顿时把如来吓的脖子一缩,臊眉耷眼,哪敢与少女顶嘴,只嘀咕着说:“又不是我一个人没看出来,怎的就只说我。”
如来这样一说,到是把少女给逗乐了,掩嘴笑个不停。少女一笑,百媚顿生,原本压抑的气氛,也刹时活络了不少。
然而,这活络的气氛只持续了片刻。就见被平放在青草地上的陈拿西猛然一睁眼,一蹦三尺高,大吼一声,“妖女休逃。”
少女的笑容瞬间敛了去,眉眼含煞的瞪着陈拿西。只是,陈拿西落地之后,一时间竟未发现少女的存在,就在原地连连转了两个圈,嘴里兀自喃喃,“妖女,该死的妖女。咦,这是哪里?”
陈教授有些看不过眼,皱皱眉头,走到陈拿西身边,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恨铁不成钢的骂道:“没用的东西,尽给我丢脸。”
陈拿西一见是陈教授,紧紧绷着的脸立时松了下来,也不顾后脑勺痛不痛,只拍着胸口说:“还好还好,我还没死。大伯,那妖女走了?”
少女的脸色越发难看,陈教授见状,又一巴掌拍在陈拿西脸上,“混帐东西,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陈拿西被打的有些失神,少女却在此时冷哼一声,说:“你这人好生无礼。”
陈拿西闻言,扭头一看,顿时吓的‘妈呀’一声大叫,闪身躲在陈教授身后,露出半个脑袋,颤巍巍伸手指着少女,结结巴巴的说:“她..她...她怎么还在这里。”
如来一见,嘿嘿一笑,走到陈拿西身后,拍拍他的肩膀,说:“哎,我说拉稀公子,人家明明就是天上的神仙,你哪只眼瞧见是妖怪了。你说说,这天下有这么好看的妖怪?”
少女一听,顿时怒意全消,脸上又荡漾起笑意。我一瞧,暗暗咋舌,没想到天下女子尽都一样,喜欢被人夸好看。
陈拿西将信将疑,偷眼细细打量那少女一阵,扭头看着如来,说:“她...当真不是妖怪?”
如来撇撇嘴,说:“要真是妖怪,你还能站在这里?只怕早被吃下肚去,变成一滩稀屎了。”
陈拿西显然还有些懵,没听出如来拿话救他一次又损了一回,只顾着若有所思的点头,脸上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
少女被如来不着痕迹的捧了一把,心情大好,轻轻打了一个响指,嘬起双唇吹出一声悠长的哨声。
片刻,少女终于止了哨音,说:“几位客人,请稍等,饭菜很快就好。”
说罢,款款迈步,朝那高台而去。如来眨巴眨巴眼,疑惑的看少女背影,说:“她居然不请咱们进屋?”
空气里飘来一阵淡淡的烟火气,我豁然转身看去,只见下方十数座吊脚楼上空,不知何时,竟升腾起一道道缭缭青烟。
伴随着青烟升腾,猴群‘吱吱喳喳’的吵闹声再次传来,而且越来越近。不消多时,就见寨子周遭的山林间,枝叶摇摆不定,偶尔还能瞧见枝叶间隙中,一闪而逝的黑影。
与此同时,有十几人抬了桌椅沿着寨内曲折小道,缓缓朝我们走来。很快,那十几人来到高台下的院内,放下桌椅安放整齐,却是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我看着那十几人,不由皱眉,心中有一丝不安。大海轻轻一碰我,悄声说:“那些人,有点不对劲。”
我点点头,目光追随着他们的脚步,脑中回想起方才离我最近那人的模样。那是一个看样子不过十七八岁的青年男子,身着普通苗服,脚穿草鞋,腰系布带。乍一看来,没什么不对。
然而,细细口味,才觉其中诡异。
那青年男子脸色煞白,手脚却呈青黑色,行走间无声无息。甚至,在离我最近的那一刻,我都没听见他的呼息声。
无声...无息。
那十几人仿佛幽魂,好似行尸走肉,只见其人,不闻其声。
我的心跳加快,抬头看向高台上的少女。只见,天光黯淡,竟是不知不觉过了一天,眼看这天就要黑了。少女站在高台边缘,此时竟已是看不清她的脸。阴影中,也不知她是否在笑,
很快,将将离去的十几人又抬了桌椅回来,依次安放于青草满地的台下院里。随后,再一次无声无息的离开。
当那十几人来回数次抬来桌椅,终于,台下众人尽都察觉到了异常,本来偶尔还能听见的说话声也渐渐止歇。众人看似无意的挪动脚步,慢慢挤在一起,眼里有疑惑和惊惧,四下里不停张望。
柱子低头站在我和大海身后,轻声说:“大海哥,那些人...只怕全都是...死人。”
有些事明明心里早已猜到,但未曾说出来,还能自歁歁人。然而,一旦说破,就有大恐惧。
苗寨一片死寂,柱子的话声虽轻,但台下众人全都一字不落听在耳中。一时间,举座皆惊,俱都不安的骚动起来。
桌椅越来越多,天色越来越暗,山风越来越冷,周遭越来越静。
耳中只有众人心脏剧烈的跳动声和渐渐粗重的呼吸声,无形的恐惧在悄然漫延。高台上的少女,如行走在黑夜里的妖魔,白天幻化成美貌女子,在黑夜里就变成恐怖的存在,饿食人心,渴饮人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