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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奔驰的木马

作者:孤军独闯狂风揽月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推荐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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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乡纵横交错的阡陌间,林寒升的父亲和母亲伸长脖子在盼望他回来。

    “小寒,肯定饿坏了吧,要不我煮点面给你吃。”母亲连忙接过林寒升肩膀上的书包。

    “妈,不用了,我不饿。”林寒升裂开久违的笑容,冲母亲大声说道。

    “那我倒点水给你。”母亲欢喜地把书包放在红木沙发上,然后从茶几上拿出林寒升以前在家用的蓝白花纹瓷杯,满满地倒了一杯水。

    “这个杯子很久没用过了,怎么没有一丝灰尘的。”林寒升惊讶接过杯子,轻轻地抿了一口。

    “都是你爸,他每天都擦呢。”母亲一边说话,一边开怀大笑。

    “咳——咳——”听到这句话,林寒升一下子怔住,差点被水呛到。

    “慢点喝,别急。”母亲搬出一张椅子,招呼林寒升过来坐。

    “爸......爸呢?”林寒升似乎有点不习惯这样称呼父亲,语气说得很牵强。

    “知道你回来,一大早赶去镇里的圩了,这个点应该快要回来了。”母亲抬头看了一下墙壁上的挂钟。

    “噢。”林寒升摸了一下自己的后脑勺,回想起三年前自己包得像粽子一样的脑袋,心里既是懊悔又是感动。

    三年前,林寒升中考落榜,那天太阳很猛烈,集中全身怒火猛烧已经干裂无比的龟田。

    “隔壁家的小明都考上了博雅中学,你竟然连最低录取分数线都达不到,人家学习,你学习,你学成什么样了?读了一个初中,搞到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性格暴躁易怒,跟街头上的小流氓没什么区别。”

    “一天到晚开口闭口都是隔壁的小明,从小到大你除了说隔壁的小明怎样怎样,你还会说些什么,干脆你认他做儿子算了,我这流氓用不着你管!”

    “你吃我得,穿我的,用我的,我还不能管你?”

    “是吗?可笑!”林寒升知道自己在初二就没有跟家里要过一分钱了,现在都几乎忘记向父母要钱的感觉了。

    “你什么意思?”父亲满脸怒气,低声吼道。

    “我没啥意思,大家心知肚明。”林寒升不想再理会父亲,刚想走,却被父亲一手扯住。

    “你放手!”林寒升用力地甩了一下手臂,险些把父亲也摔倒,但父亲仍然没有松手的意思。

    “放手!”林寒升大喝一声,这次可铆足了劲,再加上猛然用力一突,父亲整个人都被往前带飞了出去,重重地跌倒在地上。

    “啊——”

    父亲没有吭声,这一记叫声是林寒升发出的。

    原来旁边从地里探出头来的瓜蔓也看不惯林寒升此时的做法,伸出自己的细腰把林寒升狠狠地绊倒在地上,不幸的是,旁边的一堆碎石也加入了声讨当中,林寒升的整颗脑袋就这样深深地嵌入那碎石的怀抱里,鲜血如泉涌般喷洒一地,人也当场晕了过去。

    “这就是林寒升失忆的原因?”社长惊讶地问道。

    “是的,之后故事就是我一开始跟您说的那一幕。”

    林寒升思绪万千,凳子还没坐暖,父亲就回来了,左手拿着一条石斑鱼,右手提着一扎生菜。

    “回来咧。”父亲朝站在门外的林寒升张开灿烂笑脸,“还有其他东西放在车上呢,快点帮忙拿。”

    “哎。”林寒升顿时反应过来,随口地应了一声。

    豆腐,小龙虾,还有鱼付,全都是自己爱吃的,林寒升看着车上食物,整个人僵在原地。

    “还愣着干嘛呀,快点拿过来,放久了就不好吃了。”身后传来父亲苍老的呼唤声。

    看着父亲拿着刀砍着鱼头的时候,林寒升蓦然回首,发现父亲已经没有三年前那样雄壮有力了,眼角的皱纹重重地围了几大圈,满头都是银白的发丝,手臂变得瘦小僵硬,衣服也显得十分松垮。

    午饭总共六菜一汤。

    父亲夹了一块鱼块给林寒升,“多吃点鱼对补脑。”

    “爸,假如我高考有落榜了怎么办?”林寒升接过菜,突然问道。

    父亲听到这句话,鱼块在空中瞬间被定格,但一眨眼就放到了林寒升的碗里。

    “得之坦然,失之淡然,争之必然,顺其自然。”父亲夹了一口豆腐进自己的口里,嚼得十分有劲,继续道,“三年前我并不是一定要你考上什么重点高中,三年后我也不要求你一定要考上什么大学。我想看到的是你学到了一种对人或对事的心态,只要你有一颗上进的心,无论在哪里都能大有作为。”

    林寒升又是一惊,他没有想到只懂得干体力活的父亲竟然会这样的思想。

    夜晚,星星很亮,萤火虫一闪一闪地不断在夜空中翱翔,像一个无声但又方向明确的夜行者,用自己短暂的生命在无尽的夜空中轮回穿梭。心里不禁回想起上次和纪晓瑜去莫晓雪家里的那一晚。

    二十多天后,高考结果在林寒升的意料之中,名落孙山,毕竟自己只认真复习了一个来月,有这个成绩算不错了。

    晚上,父子俩坐在阳台上,亮如白昼的夜空无半颗星辰。父亲默默地从裤兜里抽出一根烟,显得很平静。大口大口地吮吸着烟嘴,良久才吐出一圈浓厚的烟幕。

    “不读大学,那你有什么打算?”

    “我想留在家里跟你一起养牛。”

    “这活不好干,累人。”

    “累了就以天为被,以地为床,休息完再爬起来,直到把它干好为止。”林寒升抬起头,看着父亲,语气很坚定。

    “好。”父亲很开心,可能是觉得这也算是子承父业吧,“明天就试试。”

    第二天,林寒升戴着草帽,叼着一棵鲜嫩的野草,拉着十几头牛漫山遍野地闲逛。

    日出日落,春去秋来,寒来暑往。山坡一年四季被大自然粉饰出不同的颜色。一年,两年,三年时间如白驹过隙,眨眼纵逝,这完全出乎父亲的意料,林寒升从来没有埋怨过。

    在夜里,林寒升不知道有过多少次,寻着记忆的气息误入梦的缝隙,看见昔日的痕迹:一川烟草,一带秋水,隔江望那瞬间消逝的美丽。泛黄的日记,写满了雾的飘逸,笔下翻动的岁月,某年,某月,某日里寻不着纪晓瑜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