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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离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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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卫雪玢还真是没完没了了, 在家里闹了一通还不够, 又跑到招待所来闹呢, 朱相庆一脸愤然, “我啥时候骗你了?我就是从小被认到爸妈名下,跟着爸妈在郑原长大的, 以前没有跟你说,你不是也没有问嘛?现在这不是大家专门来跟你说一声嘛?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拧缠?”

    到这个时候还来怨自己?还怨自己没有问?卫雪玢被朱相庆的混蛋逻辑给气笑了,“叫你这么一说我还得谢谢你了?别的女人结了婚孝敬一对公婆,我进门儿得对着四个公婆?你是不是还觉得我得好好报答你瞒着我的恩情了?”

    卫雪玢一句也不饶了朱相庆, “明天我就叫我妈跟我哥好好谢谢你们厂的金淑嫩, 谢谢她给我,给我们卫家的惊喜!咱们机械厂也不是没有郑原人,我再去跟他们打听打听,郑原跟南固的过继规矩和我们洛平不一样?过继给人家当儿子了,还认着亲生的爹娘?敢情这不是过继,是你认了个干爹干娘?!”

    朱相庆被卫雪玢气的浑身哆嗦,他没跟金淑嫩说实话,是因为他不愿意叫人知道他的亲生父母不是省城里的教师,而是两个土里刨食儿的农民!

    而且他尽里也清楚,不论哪里,过继也是实在父母送人当儿子的, 首要一条, 就是跟亲生那边断亲。

    朱相庆的心事被卫雪玢给说中了, 但他并没有觉得自己的心思有什么不对的,所以感到无比的委屈。

    媳妇儿嘛,娶到家里来,还不是事事都得听男人的?还不是得伺候男人?自己男人都伺候了,男人的亲生父母,不是更应该孝敬?

    但他知道,这会儿绝不能跟卫雪玢掰扯这些,他算是看透了,卫雪玢根本就不是个孝顺的,尤其是他们没有圆成房,朱相庆真怕卫雪玢拿这个出去乱说,他更怕卫雪玢真的带着卫家人来机械厂闹。

    “卫雪玢,你别欺人太甚了,你到底想干啥?!”朱相庆眼中含泪,别人娶媳妇他也娶媳妇,别人的媳妇老实本分吃苦耐劳,他怎么就瞎了眼,娶了这么个搅家精?!

    “我想离婚!我不想跟骗子过一辈子!不想给你们一家子做牛做马!”

    朱相庆的泪眼没有一丝一毫的打动卫雪玢,只叫她无比恶心,她声音喊的比朱相庆还大,这是她重生以来,最想说的一句话!

    朱大妮儿一万个没想到,儿子竟然找了这么个难缠的娘们儿,她原本准备跟着朱相庆以后就可以吃香喝辣,给宋怀庆再找个工作,从此就搬到洛平来享福了,这下只怕这个媳妇是绝计容不下他们一家子的,“相庆,你看雪玢她……”

    “离婚离婚,你今天说了几回离婚啦?离就离,谁怕谁啊,”朱大妮儿一掉眼泪,朱相庆也不忍了,指着卫雪玢大声道,“我倒要看看,跟我离的之后,谁还会要你?!”

    卫雪玢宁愿自己一辈子单身,也不会再跟这么一家子吸血虫耗在一起了,她一脸平静地拿起桌上放的小包袱,将里头两双鞋掏出来,“这是我给爸妈做的鞋,”

    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来,这是早上她找到的跟朱相庆的结婚证,过去的结婚证还不像三十年后的样子,只是薄薄的一张纸,连照片都不用贴,“这是咱们的结婚证,走吧,咱们去把手续办了。”

    这出门居然带着结婚证儿?

    王秀梅跟朱学文都吓了一跳,“雪玢,这是咋回事?你一早就打算离婚?”

    王秀梅反应快,上去就给朱相庆了一巴掌,“是不是早上的时候,你娘去跟雪玢闹了?!”

    朱大妮儿跟宋老二都被卫雪玢给吓坏了,原来这死女人还一心要离婚啊?!

    “雪玢,咱们不是说好了,以后跟相庆好好过吗?你要是不想认俺们,俺发誓,这辈子都不再来薅搅你们,就算是俺跟他爹冻死饿死,要饭也不上你们门头儿上!”见卫雪玢动了真格儿了,朱大妮儿的气焰一下子就熄了,这结婚头一天就闹离婚,卫雪玢不要脸,她儿还要类!

    朱学文也听出不对来了,一拍桌子,“别说了,相庆你说,到底咋回事儿?!敢再骗我,看我打断你的腿!”

    卫雪玢真把结婚证儿拿出来了,朱相庆直接就蔫儿了,他原以为卫雪玢并不敢真的跟他离婚,在家里的时候,也只是拿离婚来吓唬他,想压他一头罢了。

    等到了招待所,他就更有底气了,他坚信就算是看不中自己亲爹娘,可有舅舅妗子这样的父母在,卫雪玢就不会再跟自己闹下去,就算是要闹,凭舅舅的水平,也能把卫雪玢给收拾了。

    但卫雪玢把结婚证儿都装身上了,可见是根本没打算给自己留脸,而朱学文跟王秀梅,话里话外都没有帮自己的意思。

    朱相庆又羞又气,眼泪簌簌的往下掉,最后还是张不开嘴,抱着头往地上一蹲,“她要离就离,谁还怕她?!”

    “你这个球孩子,”宋老二上去一脚踹在朱相庆身上,“雪玢这么好个闺女,你干啥对人大呼小叫的?有啥事不能好好说?”

    跟朱大妮儿跟宋老二做了几十年亲戚,王秀梅还能不知道这两口子是什么德性?

    这眼看朱相庆死活都不愿意说实话嘛,宋老二也出来和稀泥,“姐夫,这相庆还没有改姓宋呢,咋就轮得着你跟他动手儿了?合着我跟学文,在你眼里啥都不是,就是两个给你家养孩子的傻子是不是?”

    虽然还没有弄清楚这小两口到底是咋了,但卫雪玢来时态度跟心情都是不错的,就算是兜里揣着结婚证儿,要不是刚才这一出,没准儿也拿不出来。

    王秀梅是女人,怎么能不理解卫雪玢?

    好好的要嫁的是城里的独生子,结婚第二天却变成了农村娃不说,还带着一大堆弟妹,拖累不拖累的,跟卫雪玢相处下来,王秀梅不相信卫雪玢是个势力的人,但是这朱大妮儿带来的这一群,换成她,看见了也不想过了。

    如今新政府,女人也都翻身做了自己的主人,遇人不淑,就可以离婚再嫁。

    但王秀梅更清楚,政策是政策,风俗是风俗,真没几个女人敢迈出那一步的,她偶尔听到的离婚事件里,也都是男人腾达了,嫌弃糟糠之妻,硬要离了在城里娶有文化的女学生的,这主动离婚的女人就没几个。

    因此她也不相信卫雪玢是真的要离婚,应该也只是早上被朱大妮儿一家子一闹,想借着大家都在,直接将话说清楚,关系撕罗开了,省得将来被那两个老货给缠上!这乡下亲戚跟正经婆婆,差别可就大了!

    宋老二这人要脸的很,所以朱大妮儿去郑原打秋风,不管带哪个孩子去,他也只是将人送到车站,自己是绝不跟着去的,因此跟王秀梅,没见过几面儿。

    现在当着自己儿子媳妇的面儿一个女人这么讽刺挖苦的,脸上十分挂不住,他冷哼一声,“学文,啥时候你们家里是女人当家啦?”

    “啥时候?从来都是,姐夫说的好像你们家里不是一样,我可看着次次都是大姐往郑原跑,敢情是你叫她来的?”王秀梅一点儿面子也不给宋老二,这求人就该有求人的样子,真把别人都当憨子,就你一家精?!

    朱学文被妻子的话差点儿逗笑了,他能不看出来姐姐看着挺精挺能的,其实一直被自己这个面儿憨的姐夫攒在手心儿里?只是为了姐姐日子过的好,他才不拆穿罢了,“都别吵了,雪玢你也别冲动,到底咋回事儿,你跟爸说,爸给你作主。”

    卫雪玢斜睨了朱相庆一眼,“有些事我还想着我们两口子知道就行了,结果大姑大清早跑来又哭又闹的,这才是我们结婚头一天呢,我先要问问大姑你了,相庆真的是你亲生的?儿子结婚没见过你拿来一针一线,添晦气你倒是毫不手软,你是亲娘还是阶级敌人啊?”

    卫雪玢也不放过宋老二,“大姑夫,你也说了没有女人说话的地方,显然你比女人懂道理了,那你跟我讲讲,你们五点一到就跑来拍人家小两口的门,又是叫倒茶又是叫磕头,大搞‘封资修’,是准备干什么?”

    爹娘实在坚持不下去了,才不得不决定把他送到了城里的舅舅家,虽然城里的日子也不好过,但舅舅跟妗子无儿无女又都有工作,日子还是比他们过的要好的多,才去的那两个月,朱相庆一直觉得自己过的是神仙般的日子。

    要说感激,他怎么会不感激把他养大的舅舅跟妗子?如果没有他们,他能不能活下来且不说,更不可能读书识字当个城里人,现在还有一份人人羡慕的工作。

    可这些并不代表他就可能忘本,忘了谁才是他的亲生父母,忘了是谁叫他过上这样的好日子的,他现在有能力了,回报一下还在农村过着苦日子的父母有什么错?

    朱相庆强压心里的不满跟委屈,抬腿往家里走,他刚才在车间里转了一圈儿,愣是没有借出来一分钱,现在唯一的指望,就只有卫雪玢了,希望今天晚上能好好哄哄她,怎么着也得从她兜里掏五块钱出来,不然明天爹娘他们可怎么走?

    想到这儿,他伸手把晒的差不多的被子从绳上抱下来,准备回去把屋里好好收拾收拾,多帮卫雪玢干点儿活儿,她心情好了,自己也好开口。

    ……

    儿子刚才过来说晚上不能跟他们一起吃饭了,朱大妮儿跟宋老二虽然嘴里说没关系,可是心里的那个不满,就能井里的水一样,汩汩的往外涌。

    “他爹,你说咱咋办?要不我去一趟,我去给他媳妇儿跪下,叫她抬抬手帮咱们这一回,”卖惨卖穷装可怜可是朱大妮儿的拿手好戏,这些年要是没有这一手,她们宋家凭啥在荒年里也养大了五个孩子?

    宋老二的手伸到长烟袋杆了悬着的烟丝袋子上,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拿烟袋锅子去挖烟丝,看朱相庆的意思,他是手里没钱呢,在车间也没问工友借出来,这次只怕他们得空手回去了,这叫这几年花钱自在惯了的宋老二有些不适应,难道以后连这抽惯了的旱烟也要戒了?

    “你说那法儿不中,”宋老二拿长烟杆当痒痒挠儿往后背上捅了几下,拧了拧身子皱眉道,“那货泼辣成那样,你一闹,她一急把咱跟相庆的事说出来,那可咋整?”

    “咋整?”朱大妮儿撇撇嘴,不以为然道,“我觉着你们都叫那咋呼货给吓着了,她要是喊出来咱们是相庆的亲爹娘,那能咋着?就是相庆不入D了呗?叫我说,不入就不入,又不是不给他开工钱,有啥?”

    如果真的闹出来,他们就能理直气壮的来洛平了,她是卫雪玢正经婆子,到时候想怎么管教儿媳妇就怎么管教,谁敢出来说啥?

    宋老二瞪了朱大妮儿一眼,“真是头发长见识短,要是相庆入不了D,以后咋当官类?当不了官儿,咱们怀庆跟来庆咋办?咱们来庆将来可是要上大学类!谁供他?”

    她们老朱家出了个师范生,在省城当教师,朱大妮儿都烧包能啥啦,他们老宋家咋也得出一个,还得出个比师范强类才中!

    “那咱们就能一得忍着卫雪玢?”啥叫多年媳妇熬成婆?朱大妮儿终于等到当婆子这一天了,却不能像想像中那样摆威风,简直要憋死她啦,“相庆也是个瘪熊,要叫我说,这女人就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就该叫相庆把她给摁那儿好好收拾一顿,她就乖啦!”

    朱大妮儿说的杀气腾腾,她在村儿里没少见男人们收拾媳妇儿,不听话,打一顿就舒坦了,“不中的话我跟怀庆都去帮帮忙!”她就不信了,她带着两个儿收拾不了一个泼妇?

    “你省省吧,这里是洛平,不是咱们宋家庄子,你当人家卫雪玢娘家没人?真闹起来咱们可不沾光!还有你儿那毛病,逼急了吵出来他还做人不?”打一顿?真当这里没王法啦?

    宋老二瞪了朱大妮儿一眼,他跟朱大妮儿不同的一点是他对读书人存在着本能的敬畏,卫雪玢不可怕,可怕的是人家后头站着的在水利局上班儿的大哥和在医院工作的大学生三哥!

    朱大妮儿倒不在乎这个,但她被宋老二一提醒,算算自己在人数上真不占优势,要是人家卫家兄弟们打过来,他们跑都没处儿跑去,“那你说咋办?这马上要收麦了,收完麦后那地不得整治整治再蜀黍?到时候种子不要钱?咱家今年可没攒粪,到时候肥也得跟人买。” </p></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