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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回 乾坤凝紫风波动 风雪连山月魂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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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莹蓝的玉屑飞扬在云间,浓重的寒意使白云变的阴沉,片刻之后,云朵便化作冷雨,淅淅沥沥的洒下人间。

    伏羲的神识在玉屑和云中来回扫视数边,见那玉屑乃是极高维度的结晶体,而云间共工的残魂逐渐随风飘散,方相信共工已经形神俱灭,这才放下心来,虽说亲妹大仇终于得报,可心里竟有些怅然若失,本该自己手刃得仇人,竟让陆压一刀斩了,很有些不是滋味,心情复杂得瞄了陆压一眼,却没有说话,径自反身飞往东皇那边,助其收取息壤。

    陆压一刀斩碎共工的本命蓝玉,却是心中一阵绞痛,前些日子他向母亲太昊求证自己本源之时,便已相信了共工给他展现的历史,这次开不周山,他本来心情复杂,而在围剿蓝珠的过程里,也一直尽量不出手,即使出手也是用葫芦来收,可刚才,为了维护阿瑶,自己情急出手,本没想到这样的攻击会伤得了共工,可那蓝玉竟然脆弱的应刀而碎!回想近日种种,陆压发现竟是自己一力害死了自己唯一的族人,深深的自责顿时啃噬起他的心肺。

    “镇元!”一声娇呼在陆压耳畔响起,惊醒了发呆的他。陆压抬眼看时,只见阿瑶自他头顶掠过,一把抱住在云中摇摇欲坠的镇元,一脸关切的察看他的伤势,却半眼也没有瞥自己。陆压只觉得手足冰冷,原本心中阵阵的绞痛也难过的麻木了,心胸仿佛被那冰寒的胶海填满,粘稠难解的痛苦中却又毫无寄托。陆压孤独的转过身形,飞向南方自己的队伍。

    此时,东皇太一也遇到了和共工一样的问题,息壤如同干枯的海绵,贪婪的吸收他的能量。东皇太一修为比共工高出两维,又经过十几万年的聚纳,能量何其深厚,不消片刻,原本蓝色的胶海便全然染作青紫颜色,可是,他一时间也找不到移动息壤的方法。东皇太一只感觉自己好像是一名渔夫,妄图用渔网收取整个大海。正发愁间,伏羲的声音传了进来:

    “殿下,共工已然伏诛!”

    东皇太一听到此信,收回思绪,与伏羲商量道:“伏羲,现在可感觉好些了?你看这息壤如何收取才是?”

    “谢谢殿下的关心,臣已经好多了……,这息壤运转不定,臣以为,要收取息壤,必须设法使其凝定才是!”

    “凝定?要使它凝定,需要一个九维之人将所有能量与之融合才有可能!”

    “臣愿行此事!”

    “……,”听到伏羲的自请,东皇却沉吟起来,要知道,提升修为的关键便是对于空间维向的领悟,能量反而是次要的,为了找出一种可行的、稳定的维向结构,修行者不知要花多少年的时间去探索,而这息壤能够产生无数种可行的维向,得到它的人可以从中轻松挑选适合自己的结构,对于能量充足的蛇神来说,实在是进化本体的至宝,更何况,日后想要炼化一个世界,息壤作为空间核心更是不可或缺的东西,东皇怎肯让与伏羲?思虑半晌,东皇下定了决心,沉声言道:“不必了,我怎能少了你这臂助?我以十维修为,自会凝定息壤,你助我便是!”

    “是!”伏羲答的毫无犹豫,可是东皇不曾看到,此事伏羲脸上全无报仇的喜悦,只有冷冷的阴沉。

    世间哪有没有代价的忠诚,当年伏羲不过玄河界中一个小吏,为何肯随东皇漂泊数万年?还搭上自己所有的亲人?不过是觉得进化无望,而东皇奇货可居而已,此时此刻,他心中便转动着一些不可言说的打算。

    东皇钟不再静止的笼罩胶海,而是顺着息壤的旋转方向自转起来。钟内,空间和能量都已经被东皇太一压制平静,东皇无尽的能量以和息壤同心旋转的方式,不绝的涌入胶海,在息壤周围圈圈缠起。渐渐的,整个胶海都被能量带动,旋转起来,它越转越快、越转越小,由原本直径近百里的大球凝缩成直径仅里许的青紫色胶球,而那胶质也不再可以如水流动,而是几近凝固。随后,这胶球的转动却又渐渐慢了下来,越来越凝涩,不知过了多久,里许的胶球竟然缩成一个寸许直径的紫色圆珠,透过珠壁隐隐可见其中的息壤,而那息壤的旋转已经慢的让人难以发觉了。

    “铛——!”一声钟鸣,天清地朗。东皇太一、伏羲、西灵三人已经回复平常大小,静立在三维世界的云中。东皇太一手上托着小小的东皇钟,收去钟后,只见一颗紫色圆珠静静沉在他的掌中。伏羲此时已然满脸微笑,似极喜悦,会同西灵一起向东皇贺道:“恭喜殿下!收得息壤,大业有望!”

    东皇太一面色苍白,声气虚弱,缓缓言道:“我估计错了,凝定这息壤,竟然耗去我九成得能量,现在我已返为九维之体,……不知要用这息壤开辟世界还需要多少能量……,我需要恢复些时日,这段时间,你们切要小心在意,勿得节外生枝!”

    伏羲颔首道:“臣省得了,不如这样,由臣送殿下回东海,并为殿下护法,让西灵代为主持昆仑,如何?”

    东皇太一瞧了伏羲一眼,缓缓点头道:“也好,就是这样吧,你且将徒众唤回,分队回山吧!”

    东皇太一凝定息壤,竟然用去半月之久,数千存活得徒众守护在不周山地域周边,也不敢自行离去。当日陆压回队后,少昊见他气色不好,又见他自西南队方向飞回,便已猜得大概,很是劝慰了陆压一番,而陆压只是淡淡应了,便全心为少昊检查伤势,又全力助少昊行功恢复,少昊见他这样,不好再絮叨,虽然仍很担心,也只得作罢。

    伏羲集合的命令隔空传来,四千人众迅速在原是不周山,而现在却是千里沙漠的上空集合在一起,在伏羲简短的说明后,几千人马便浩浩荡荡开向东海。

    半日之后,大队人马驻停在碧游宫海域上空,东皇太一怒容满面,原来,就在适才初到之时,东皇太一正欲将众人移向海下,可神识一扫,却发现海底碧游宫空间已被海水填满,千年家当全都泡了汤,惊怒之余,便问众弟子这是怎么回事,可哪里有人敢吭气?

    听到水淹碧游宫的信息,雷泽心中便打起鼓来,他想起去不周山前自己曾凝聚千里海水,在陆压所居的小楼外设了一道屏障,防止那小子练功自爆,谁知第二天水障变成了冰障,自己一时间打不开,大神命令又紧,只好弃之不顾,难道经过这些天那寒冰又化作了海水?雷泽虽然不敢相信,但心知必是那样,不禁慌乱起来,紫堂堂的大脸竟然有些发白,额头隐见汗滴。

    东皇太一口中问话,眼睛却只盯着南北阁中各首领弟子,雷泽的神色自然瞒不过他,当下问道:“雷泽,你可知碧游宫中为何水满?”

    雷泽哪敢隐瞒,立刻将那日陆压如何冒险行功,自己如何凝水为屏等前后事一一禀上,东皇太一面色倒是恢复如常,一旁伏羲却眉头紧皱,思索此事该如何解决。哪知雷泽话音刚落,海面之下又汩汩翻腾起阵阵气泡,那气泡个个径逾十丈,密密麻麻,涌至海面,砰然破碎,团团蒸汽喷出,将海面覆上一层厚厚的浓雾。浓雾之下,嗤嗤啦啦的声音越来越大,好似海水煮沸一般,东皇听得片刻,脸色巨变,扬手抛出东皇钟,罩起众人,一声钟响,便将四千余人移至距碧游宫海域百里之外。

    众人刚刚离开,海面便猛的向下一凹,陷下有百余丈,接着,巨量的海水挟着开天裂地的威势冲天而起,爆起的水柱冲上天际,然后化为暴雨撒下,雨幕中回荡着滚滚闷雷声音,一连串的惊变骇的众人目瞪口呆。

    就在所有人惊魂未定之际,一条金光自爆起的海面窜出,眨眼钻入天际,光芒一闪间便再不见踪影。东皇太一看到那金光窜飞,双眉紧缩,再不言语。

    乱哄哄的队伍之中,元始和灵宝相视一笑,了然于心。

    伏羲正自要问,东皇太一却先说道:“不知何故,我那镇压海底火口的神铁飞脱了,眼下碧游宫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伏羲闻言,眉头一紧,对陆压大喝道:“孽徒!还不快向东皇师伯请罪!”

    陆压直到听完雷泽讲述,才知道自己住这一个晚上竟然惹出这么大的麻烦,可是他并不慌张,只因此时的陆压心中只觉了无生趣,而犯下如此大错,正好作辞婚的借口,听得伏羲呵斥,便上前躬身说道:“弟子愿担下任何罪责,请大师伯处置!”

    东皇沉默片刻,缓缓说道:“此事……,北阁内务神使和你均有责任,陆压,你去寻那定海神珍回来,句芒,雷泽是你的属下,……你带内务神使重修碧游宫,并彻查神珍飞脱的原因!”

    “师父!”东皇刚说完,灵宝便踏上前,沉声道:“陆压师弟在北阁行险这只是雷泽的一面之词,即便是陆师弟行险,但修行中谁人不遇到为难关口?那雷泽不设法帮助,反而将亿石海水置入碧游宫中,致使宫中宝器俱损,其居心叵测,弟子请灭雷泽!”

    灵宝此言一出,雷泽眼中顿时冒出滚滚怒火,而句芒却不以为意,毫不急切。果然,东皇听了此言,只是淡淡说道:“此事我已决断,灵宝不必多言!”灵宝只好悻悻退下。

    少昊一直在旁边着急,可见东皇只是命陆压寻回那什么神珍,一颗心顿时放了下来。

    这时,元始却上前言道:“师伯,碧游宫已毁,一时间难以修复,不如移架人王国都河洛,那里神殿宏大,可暂作静修之所。”

    东皇听了却将头转向伏羲,问道:“你意如何?”

    伏羲颔首道:“上善!”

    东皇即便同意,一行人马又浩浩荡荡向河洛开去,句芒雷泽要筹措重建碧游宫的人工物力,少不得要去人都一遭,也便随队而行,只有陆压被留下,要他自行找寻神珍,寻不到便不得回山。

    蓝天碧海之间,片刻后便只剩下陆压一人,他茫然四顾,不知这海天悠远,自己该往何处去……

    正彷徨间,腰上的葫芦却自己颤动起来,陆压诧异之下忙解下来看,谁知葫芦刚捧到面前,便金光闪动,金精竟然自动自葫芦中钻出,在他面前旋转几圈,渐渐悬停,一端射出金芒,指向北方。

    一天时间晃眼过去,几千“神人”的降临,使河洛城笼罩在一片庄严肃穆之下。东皇太一就在城中心神殿里静养,息壤之珠被他置于神殿基座内的一间密室中,以神识时刻牵缠着。神殿周边数千座民宅已经腾空,门徒神使便居住在那里,而身属西昆仑圣母峰的徒众已经随西灵回山,镇元也在其中。

    漆黑的夜幕下,河洛城中暗流汹涌,风声蝉鸣中夹杂着喁喁私语。

    神殿后侧一座平宅之内,舜眼含热泪,将一尊热酒奉在鲧的面前,鲧慌的无地自容,连连摆手道:“大王,为何如此,为何如此?”

    舜哽咽道:“鲧兄弟请满饮此杯,舜实在是无颜开口!”

    鲧双手接过酒尊,一饮而尽,沉声道:“大王,什么事您就说吧!鲧知道,大王您的事就是天下苍生的事,鲧万死不辞!”

    舜拭去残泪,轻声问道:“你可知这几千神众为何而来?”

    鲧一脸茫然,答道:“只昨天见如许多神众降临,臣心中也是诧异。”

    舜长叹一声,眼望神殿,缓缓说道:“东皇太一所居的碧游宫毁了,句芒等人又召使民役,聚集民财,重修碧游宫,可叹我之人民,去年修观星台,今年苦于五金征集,眼看明年又要整修宫殿!徭役无休无止!待明年洪灾一至,大河两岸不知几家能活!”

    鲧猛跺一脚,切齿道:“这些狗屁神众!眼里哪有我等性命!大王!之要您登高一呼,千万人民必定放弃那些暴虐之神,追随于您!看那些神众能怎的?!”

    舜却言道:“时机尚不成熟,我人族力弱,我必不能以千万性命为赌注而逞一时之气!明年粮食我还有办法可想,只是明年洪灾,却需要借助于你了!”

    鲧神色坚定,肃容道:“大王您就吩咐吧!鲧一定办到!”

    舜握住鲧双拳,说道:“那就全拜托你了!东皇手中有一宝物,名为息壤,形为一颗紫色圆珠,寸许大小,只要输入真元,便可生发出万方土地,如果得了它,明年洪灾便可安然度过,你有控土之能,可前去盗出息壤,百万黎民,就全靠你了!”

    鲧沉声道:“鲧不惜此身,请大王将息壤所在示下!”

    舜便附耳言道:“明日晚间,神殿内有人接应,只需如此如此……”

    神殿西侧象的地下室中,却又聚集了三人,灵宝、元始神色匆忙鬼祟,似忙忙赶来,不待休息,匆匆交谈。

    灵宝问道:“怎么样?有人选吗?”

    元始答道:“有!我有徒名惧留孙者,擅地行之术,可使他吸引东皇注意,让人王的人易于得手,你那里怎么安排?”

    灵宝道:“就安排在明日,明日夜里我徒赵公明值守,可为方便!”

    象也言道:“舜王已经土属异人鲧前去盗息壤,此人本领不大,名声不响,不会惹人注意,只要成功将蛇妖视线引开,该可顺利将息壤送到老君处!”

    元始沉吟道:“事成之后,人王怎么自处?”

    象答道:“明日事成,舜王会举家南逃,东皇急于追寻息壤,我人族又没有主事之人,蛇妖便无法召令人民,黎民便可少些苦难……”

    灵宝和元始对望一眼,元始点头言道:“舜王想的周到……,便如此办吧!”

    同时,神殿东侧一间小楼内,伏羲盘坐在榻上,榻前侍立着一位黄衣老者,这老者形容高古,双额发际之处棱角分明,似有双角将欲凸出,老者垂手默然而立。

    伏羲声音低沉轻微,与这夜色中的气氛融为一体,“应龙,你小心潜伏在息壤旁,不要让东皇发觉,若有人前去盗取息壤,你可看时机助他们一臂之力,但万万不可暴露自己!息壤若被成功盗出,你便跟随盗壤之人,可于人烟稀少处杀之夺取息壤,明白吗?”

    老者沉声答道:“领命!”随即转身走出。

    应龙离开后,却从角落中转出一个人影,正是灵宝徒弟中名唤长耳者,伏羲撇了他一眼,又言道:“你且去吧,若有消息,速来报,异日必调你到人间,任一方神主,满足你的心愿!”

    那长耳面色一喜,点头唯唯退去。

    河洛城中其他人族官员处,雷泽正在四处筹措物资,而句芒却伏在神殿基座一角,一缕神识若有若无的罩定息壤周围空间,深深的潜藏着。

    北惧芦洲,险山绝岭之间,飞雪横滚、劲风如刀,天地间茫然一片。陆压随金精指示的方向疾飞了一整天,便来到了这冰雪世界。又行半日,陆压心中一动,向山间松林中望去,透过层层雪粉,只见林中一片雪地上血迹斑斑,两条黑影正翻来滚去,缠斗在一起。陆压忙降下云头,落入林中靠前细看,却是一个身穿厚厚皮袄的小孩儿手持石矛,与一只落单的灰狼厮杀。那小孩身形虽小,但力气却不弱,一条石矛扎、挑、扫、砸使得妙至颠毫,灰狼仗着一股狠力尚在维持,在雪地上拖出条条血痕,败亡只是迟早之事。

    不消片刻,那小孩窥得空隙,团身前冲,一矛刺出,“嚓!”,血影飞溅,那灰狼被刺个透心凉,颓然倒在雪地上。小孩拔出石矛,抖抖血滴,又从腰间取出一段绳索,将那灰狼四蹄捆住,轻喝一声便把狼尸负到背上,拄着石矛,环首四顾间,却看见陆压站在不远林中。

    陆压离那小孩不远,孩子得容貌表情他瞧得一清二楚,只见那孩子长得眉清目秀,在这狂风暴雪的地界,脸上竟然没有常在风中之人应该出现的风红之色,而是异常的洁白细腻,灵秀的容貌加上刚才矫健的身手,陆压竟辨认不出这孩子是男是女……。而最令陆压惊骇的是,那孩子的额头上,竟然嵌着一块指甲大小的晶莹蓝玉!

    小孩儿初见陆压,脸色眼神顿时慌乱起来,但那蓝玉中烟霞一转,孩子居然顿时恢复镇静,他负着狼尸,一步步挪到陆压身前,开口向陆压问道:“¥%¥……%……¥#¥◎#¥#?”

    陆压完全听不懂他的话,但只觉得那孩子的声音说不出的轻灵好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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