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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010):夏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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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接前回,不多啰嗦。

    却说夏峦和他的宿主躲在端门城楼的屋檐顶上,偷听萧炎汪溥君臣两人聊天,终于听到了自己关心的萧玉姚一事。又听萧炎对汪溥自行其是颇多不满,不由得暗暗奇怪,默道这两个整日厮守在一起,难道还需要彼此相瞒?

    “奴才该死!”汪溥忙跪,只是跪到一般便又收住,仿佛那种将军甲胄在身的半礼。

    “嘿嘿……”萧炎真是乐了,笑着摇头。“朕可不是怪你,只是你肯定有什么瞒着朕!”

    “奴才真是该死!”

    汪溥似乎诚恐诚惶,一边嗫嚅着,像是在拖延时间,一边大概在盘算吧?最后听他一咬牙,终于很难做决定似的。“还请陛下……请恕奴才冒死直陈,奴才确实有所耳闻,因其有污陛下英名,败坏皇室声誉,所以奴才斗胆……”

    “直言不讳!”萧炎像是真的恼了,声音愈发威严。其实主人的角色扮演久了,有时候也会十分习惯,真所谓习惯成自然,刻意拒绝反而不自然了。

    “传言大公主不愿待见驸马都尉,并非只因其形貌短小,还有长相……猥琐……”

    “如此说来,另有缘故?”萧炎一惊,先自寻思。

    “正是陛下,传言临川郡王一向崇玄,潜心修道,而大公主门出玄真女冠……”

    “又是六弟?!”萧炎不无嘲讽地笑了,重复一遍。

    “正是临川郡王!”

    皇上为什么发笑,汪溥自然明白。这个临川郡王萧宏也不知道曾经得罪过多少人,不少参劾总会牵涉把他牵扯其中,而到最后却总是没什么大事,几乎都是不了了之。别说皇上,就是郑艾也对此类颇有逆反,越是参劾的人多,对其反而越是信任,不停委以重任,处处倚为股肱。所以在他眼里只要对萧宏的参劾,不是捕风捉影,就是嫉恨找事,几乎没一桩是靠谱的。

    “好吧,就算是他。不过六弟崇真修道,都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何须再加传言?”

    萧炎崇佛,所以朝野一片阿弥陀佛,反倒是崇道修真之人成了凤毛麟角。有人虽然热衷修真,但因有悖主流,反倒躲躲藏藏,以免招来不必要的非议。倒是萧宏,毫不遮掩,天下公开建坛斋醮的恐怕也就他的临川王府了。

    这些夏峦十分了解,要不然当初也不会把寻死觅活不成的萧玉姚催眠了再往大将军府送。他认为萧宏是萧炎最得力的臂膀,当初封大元帅替他掌兵,后来授临川郡王,拱卫京畿,尚且富可敌国,该是最为倚重,必须设法剪除。让其叔侄乱伦,算是一条毒计,此外还有不少谋划,必须未雨绸缪。

    “传言部分实在不堪……”

    “传言怎讲?”

    “说是……”

    “你再吞吞吐吐,朕就治你的罪!”这该是萧炎在做作了,每当有人参劾,哪怕影射他的六弟,都会令他反感,必须让人知道,他兄弟容不得任何离间。

    “不敢,有传郡王,公主常处一室,共修素玄……”

    “阴阳双修?!”萧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死盯汪溥。“你说是阴阳双修?!”

    “奴才确实不敢置信,”汪溥语气急促,夏峦心想我若是后世的一个导演,也得提醒这一位演员,此事之于当世也是十恶不赦,干系极重,所以必须让对方有所感觉。“故而想在有污圣听之前,先探一个明白,以备垂问……”

    “不会吧?!一个叔叔啊,一个侄女啊,怎么可能?难道一点伦常都不顾了?”

    “奴才也是不敢置信……”

    “朕的兄弟,无一不以孝悌为本。虽说六弟与朕并非一母所生,可对朕一向敬爱有加,朕也特别喜欢他,胜如同胞。”萧炎语调缓慢地说,不无悲愤。

    “要说六弟确实有点风流不羁,好些声色犬马,可未尝不是自保之计哪,毕竟他官至太尉,又是骠骑大将军,统掌军事,重兵在握,换作朕在他的位置,也会考虑避嫌。这朕可是深有体会,受禅之前,朕又何尝不是如此?”

    听他慷慨陈词,躲在古晁晖心里的夏峦也不禁好笑,看来这个皇帝越当越像了。

    萧炎却顾自轻哼一声,低头去找汪溥的眼睛。

    “莫非你还真查到了些什么?”

    “回陛下,刚查不久,暂无明确证据……”

    “朕想也是,总不至于吧!”萧炎长吁一口气,想想又说。“莫非又是佛道之争?”

    萧炎注视他片刻,像是在等待他的回答,又像是他的头脸停一下自己思索的目光。过了一会,突然问道:“那些热衷于传言的人,你专门查过没有?”

    “回陛下,正在查。……不过这实在不好查……”

    “何难之有?”

    “倒查过去,很少有人会轻易承认曾经传言……”

    “这倒也是!”萧炎释然一笑,轻轻颔首。“汪爱卿,你倒是信佛还是崇道?”

    “陛下所信,便是奴才追崇之道……”

    “好了好了”萧炎更是笑了,连连摆手。“朕的意思是问你对本朝近佛远道的举措有何看法?”

    “陛下请恕罪,奴才不敢妄议朝政……”

    “有时候朕也在检讨,其实三教可谓同源,同源各表,没有必要特别举废,只是玄真一道常常成为乱臣贼子谋反的幌子,若是过于推崇,恐与义理有悖……”

    汪溥频频点头,满脸堆足景仰。

    夏峦越听越觉得多余,暗忖这扈莱跟郑艾莫非还真迷上了演戏,这番做作究竟在给谁看?该不是他们已经发现了自己,成心戏弄于他?可一想又不像。

    莫非萧玉姚的事已经捂不住,却又不能明宣庙堂,于是就来这一番做作,想通过这些小太监的嘴——很多朝臣都以太监为皇上身边的耳目——把他们的态度传之朝野,免得有人再来贸然参劾,到头来上下都是不尴不尬?

    如此说来,给人家叔侄创造机会还就对了,这该是给南嘉王朝埋下的一颗重磅炸弹。

    “真是难哪!”萧炎很是感慨,顿了顿又说。“真所谓儒教治世,佛教化民,道教偏重个人求真之修。孰轻孰重,自有分别,不谋此位还真不知个中三味……”

    “回陛下,目前查到传言的尽是一些朝臣……”

    “现在的朝臣不都向佛吗?”

    “是!不过听说他们参劾的由头都是秽乱纲常……”

    “理由总很冠冕堂皇……”萧炎停了一下,口气缓点。“反正你先叫你的人留个心眼,若真牵涉佛道之争,只怕六弟就会怪朕这个哥哥只知礼佛不顾亲情……”

    “遵旨!陛下。”

    “还有,一定要有确切证据,事关皇室清誉,朕的眼睛里容不得一点沙子!”萧炎想了一下,又说。“再说姚儿的遭际已经十分悲惨,朕绝不容忍对她再加伤害!”

    顿了一下,萧炎又凑近点汪溥突然问:“汪爱卿,朕是不是不该把永兴公主配给尹钧?”

    欲知汪溥如何回答,还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