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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1.将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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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月薇妮之六部系列, 晋江原创网首发,美的人都要正版订阅哦~  她定睛看着前方, 黑葡萄似的双眼动也不动, 目光柔和朦胧, 好像是看见什么极好的光景。

    本是极完美的一副美人图,然而顺着那似笑非笑的脸庞往下,仔细看去,便能发现原来她的胸前鲜血淋漓, 腹部更是血肉模糊。

    就像是一具毫无瑕疵的瓷娃娃, 被人开膛破肚,掏肝挖肺一般, 触目惊心。

    陆芳低头打量了片刻——就算身为桐县捕头, 见过不可胜数的许多尸首,如今见这妙龄少女陈尸眼前,仍让他心中涌起不忍之意。

    尤其是, 这是曾经熟识的人。

    死者花名唤作小丽花,是当地行院千红楼的一名□□, 年方十五岁。

    鸨母流了两滴泪, 哭诉说:“小丽年纪正好,将来也是楼里的摇钱树, 不知被哪个狠心的畜生害了,陆捕头, 求您给我们做主。”

    陆芳扫她一眼, 并未吱声, 反看向另一个方向,对面栏杆背后,站着一道绛红的影子,那是爱红楼的头牌,连翘。

    两个人目光相对,连翘的嘴角微微抽了抽,转身重回房中去了。

    陆芳面无表情地回头问:“十八怎么还没来?”

    身边一个捕快道:“之前出来的时候催过他了,按理说这会儿应该已经到了。”

    陆芳皱皱眉:“你不知道他的性子?眼错不见就跑的没影儿了,你还敢只叫一声完事?他恨不得没人盯着呢……叫老三去看看。”

    又吩咐了几名差人去询问楼中人的口供,陆芳负手走到对面连翘房门前,轻轻将门推开。

    连翘正在梳妆台前发愣,见陆芳进门,仍坐着不动。陆芳走到跟前儿,在那乌黑的发髻上摸了摸,问:“是怎么回事?”

    镜子里连翘的嘴角斜斜一挑,是个不屑的表情:“这话问的奇,我又不是凶手。”

    陆芳道:“那就说你知道的。这会儿不同往日,暂代州务的新大人即将来到,听闻是个厮混军中的,很不好相与。单在这会儿出了人命官司,落在他手里,谁知那是个什么性情,是给你酸的吃还是苦的吃?趁早儿撕撸干净,别后悔莫及。”

    连翘将手中的篦子扔在桌上,回头怒视陆芳。

    她杏眼圆睁地盯了陆芳半晌,忽然又毫无预兆地转怒为笑,腻声道:“我又知道个什么?你若要问我知道的,只去找这楼内每一个,或者是前来帮衬的客人,对了……连你自个儿在内,谁不知道那丫头自甘下贱,不管什么样儿的客人她都要接,是楼里最低级下贱的婊.子,我说过她多少次都不听,一门心思地只要钱,如今倒好……”

    连翘停了停,咬着牙说:“卖肉卖笑,卖血卖泪了一辈子,却不知让谁受用了去。”眼中透出几分嫌恨,眼角却依稀有些凄红。

    陆芳皱眉看了她半晌,不言语。

    连翘却又敛了恼色,春风满面似地笑道:“劝你别在我这里磨蹭,我跟她八竿子打不着。知道的也只有这些,您若要留夜,奴家伺候,若是问话,我可是乏了。”

    陆芳转出连翘房中,见楼内众人或退聚在角落,或凑头在一起,窃窃低语。陆芳往楼下扫了一眼,不耐烦地提高了声音催问:“十八还没来?”

    忽地听门口一阵鼓噪,有人叫道:“来了来了!咦……那几个又是什么人?”

    陆芳本要折回小丽花殒命的房中去,听声音有异,便止步回看,从栏杆处往门口扫去,果然见几道人影出现,第一个自是派去催人的欧老三,身后一道纤瘦影子,正是十八无疑。

    陆芳皱着眉心,待看见十八身后那三道身影的时候,眼神不由微变。

    陆芳早年也曾在行伍中厮混过,一眼便看出这三个都是军汉,尤其是中间那位……气质英武,面容俊朗,必非泛泛之辈,只怕有些来头。

    却不知道十八子如何竟跟着三个人厮混在一块儿?

    陆芳正满腹疑窦,底下来者已经有所察觉,袁恕己抬头上看,两个人目光陡然相撞。

    蜻蜓点水般挪开,陆芳转而看向楼梯处上来的人。

    从楼梯口徐徐上来的,正是那身形纤瘦的少年,名唤朱弦,县内人呼十八子,相识的便叫十八弟。只见他着一袭黑红色公差袍服,腰间松松垮垮地系着带挂着牌,宽大的帽檐罩了半个脑门,底下一张巴掌大小脸,右眼处竟戴着一个黑色的眼罩。

    先前在老朱头的摊子上,这孩子一抬头,便把袁恕己三人尽数吓了一跳。

    彼此暗中忖度,想必这孩子是有眼疾,故而以之遮蔽,小小年纪,也是可怜。

    可看他竟身着衙差服色,又叫人惊异。

    这会儿,陆芳小声说:“怎么才来?”

    十八子吐舌道:“我不乐意深更半夜地出来乱窜,您老人家难道不知道。”

    陆芳忍不住瞥一眼底下的袁恕己,斥道:“你是代仵作,如今出了命案,难道还要等到天明了再来?胡闹。”

    说话间十八子已经将走到跟前儿,陆芳在他腕上一握,悄然问:“那几个什么人?”

    十八子跟着往下瞟去:“我在阿伯那里吃面,正碰见他们在跟陈明老范两个口角,偏你叫老三催我来,他们就跟着来了。”

    陆芳身为捕头,自然知道衙门里众人是什么性情,心中略一忖度,便知端倪。

    原来那会儿两方人马一触即发,却被十八子那旁若无人的吃相打断,老朱头即刻跑到跟前儿嘘寒问暖,又殷勤地把藏好的卤肉端了出来给他添饭。

    十八子吃了口,又夹了块儿给那黑狗吃,狗儿愉快地吞了肉,又伸出长舌不住地舔少年的手背。

    老朱头又是心疼,又且着忙:“唉吆喂!别惯着它,它都吃饱了,有这闲心你多吃两块儿,近来愈发瘦的一把骨头了。”

    十八子失笑道:“您可别咒我,我好着呢,瘦归瘦,骨头是沉的,哪里风吹吹就跑了?”

    这边儿明明快要打起来,他们爷俩却仿佛充耳不闻浑然不知,彼此笑谈。

    气氛有些莫名尴尬。

    袁恕己因见这少年是衙差打扮,偏偏样貌稀奇古怪,正自上心,恰巧欧老三被派了来。

    陈范两人不肯善罢甘休,仍是指袁恕己等为凶嫌,务必要欧老三拿到府衙审问。

    袁恕己望着那戴着眼罩的少年,打量他身上的公差服色,心念一动,顺水推舟道:“不用忙,是不是凶嫌,即刻就知道。我们就同几位差爷去案发现场就是了。”

    十八子抬头,夜色中,袁恕己发现他露在外头的那只眼睛,光芒幽暗微耀,似有几分笑意,还要细看,他已经转过身去。

    千红楼里,十八子将来龙去脉同陆芳略交代了,陆芳便叫他立去查看小丽花的尸首。

    十八子皱着眉心叹气,人却不肯挪步,陆芳正看见袁恕己带着两人上楼来,便在十八子背上推了一把,不由分说地将人推入了房中。

    正此刻,对面连翘紧闭的房门也慢慢打开,露出半边芙蓉脸,有些狐疑忐忑地往此处张望。

    陆芳立在案发门口,瞅一眼里头,便又看身前。

    袁恕己也已走到门边,定睛往内看去,看到地上小丽花的时候,虽有所准备,乍然见美人惨死,不免有些动容。

    陆芳道:“阁下何人?”

    袁恕己淡淡道:“过路的,才进城,便被贵衙门的人看做凶嫌。死的是行院内妓.女?被谁所杀?”

    他竟自顾自地问起案情来,陆芳不动声色答道:“因命案非同小可,底下人有些紧张过度也是有的。死的正是楼中妓人,目测是被乱刀刺中要害兼失血过多而死,正在追查凶手何人,公子对这个也有兴趣?”

    袁恕己不动声色地看一眼屋内,却见十八子直直地站在小丽花的尸首之前,却并不似仵作般仔细验尸,倒像是忌惮似的,不肯往那尸首靠近一步。

    袁恕己越发冷笑:“这孩子就是贵衙的仵作?”

    陆芳道:“本衙历来并无特设仵作职位,阿弦历来能干,所以暂时顶替此差。”

    唐之吏治虽大体沿袭隋朝,文武官员一应俱全,但是底下一些琐碎官吏,却是三五不全,比如验官之职,一是因为差使卑贱肮脏,二来无人精通,从隋朝开始便零散不成气候,到了唐,也仍欠缺,各地府衙里,若是个能干严谨的官吏,或许会自主配一个验官,其他的多数都是捕快顺便担当而已。

    袁恕己也明白此点,双眸眯起看了一眼兀自站立未动的十八子:“可是,让一个未曾弱冠的孩子来担当,未免有些儿戏。”

    陆芳虽不曾发作,他身后几个公差却因不知袁恕己来历,大为不忿,已经有人喝问道:“你说什么?”

    正在此刻,里头的十八子陡然转身,灯影中脸色惨白,一言不发地往外急行。

    袁恕己忽然发现十八子的脸颊上有道淤青,先前外头夜如浓墨,竟未曾留意,此时不经意一个照面,才看得分明起来。

    他挑了挑眉,又复仔细将少年从头到尾看了一眼,见他双手握拳垂在腰间,手背上赫然竟也有一处未曾愈合的伤。

    这少年看来十分机灵,如何竟似遍体鳞伤?

    才认识不多时,竟觉着这少年遍身谜雾,叫人浮想联翩,猜测不透。

    袁恕己正皱眉,忽听陆芳道:“怎么样?”

    十八子目光闪烁:“有……一个姓王的客人。”

    陆芳眼睛一亮:“姓王的客人可是凶手?”

    十八子默默道:“将这人拿住审一审就知道了。”

    袁恕己冷眼旁观,见十八子神情恍惚,陆芳却如获至宝,他大为意外之余,更加不快,觉着此地的官吏实在是荒唐的可以。

    此刻楼下楼上有许多人聚拢过来,袁恕己见十八子又要走开,举手将他拦下,挑眉喝道:“什么姓王的客人?你入内验尸,却连尸首都不曾碰过,就凭空冒个姓王的客人?天下姓王的多了去,大海捞针,又往哪里去寻?”

    就在这时,有人咬牙切齿道:“不,一定就是王甯安!是他杀了小丽花,再也没有错儿!”

    王甯安仓皇四顾,却见有几条人影匆匆自人群里掠了出来,看见他之时,纷纷嚷道:“在哪里!”饿狼捕食般扑了过来。

    王甯安大叫一声,不顾一切地往府衙的方向拼命奔去。

    王先生虽去,牡丹酒馆却仍是热闹非凡,那些看过传贴的议论纷纷,没看过的也急来追问,众人却仍是不大信上面所写是真,只有少数睿智心明之人看出蹊跷,冷笑摇头,叹息“知人知面不知心”等言语。

    阿弦正要离开,门口人影一晃,却是公差高建大步走了进来。

    高建在她对面坐了,探头问道:“满街上都在说姓王的,是不是跟你一大早儿让我去他家里搜找的那东西有关?”

    今日绝早,高建仍在好梦之中,却被阿弦的拍门声吵醒。

    他按照阿弦吩咐所说,来至王甯安居所,因王先生连日在狱中,家里只有两名仆人,几个丫头婆子,跟一个小厮伺候。

    听说公差上门,两名仆人惶惶恐恐,不知究竟。

    高建却摆出一副推心置腹的模样,道:“想必你们都听说了,新来的刺史大人却是个刺头,若是换作别个儿,早放了王先生出来了,如今他一直掐着人不放,自然就是个勒索的意思。可知衙门里好些兄弟们都为王先生不平?昨晚上我当值,大家伙凑在一起还议论这事儿呢。”

    下人们忙应承,又道谢。

    高建故意左顾右盼了一阵子,方低声道:“不要急,我这次来,正是受了王先生所托,做了这件儿,先生就有救了。”

    仆人忙问何事,高建凑近了:“王先生见我体察他的难处,便偷偷跟我说,他有一样救命的物事,藏的很隐秘,除他之外谁也不知道,——就在书斋那些藏书柜子底下,有个石佛像,里头是中空的,那东西就在里面。他说现在正是用得着的时候了,你快叫人取来,我好给先生送去。”

    这仆人将信将疑,忙唤了向来伺候的小厮,一并前去书斋。

    王甯安书斋不算太大,但藏书跟杂物都极多,叫人眼花缭乱,尤其是书柜底下却是形形色/色的摆设,杂乱无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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